曾经遭受误解的创客正迎来最好的时代
全世界所有的创客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节日,那就是创客嘉年华。这是一个创客们展示自己的炫酷创意的地方,也是他们从四面八方聚集到一起共同狂欢的机会。如果一个对于科技创新和创客文化不甚了解的普通人去参观这个盛会,面对创客们五花八门大开脑洞的创意,所感受到的震撼大概只有“宇宙大爆炸”可以形容。
没错,创客就是这样一群人,他们就是为创造而生的,不在乎商业利益,只会为亲自用双手创造出独一无二的作品而骄傲。这种文化氛围自创客一词诞生之日起,就是一直维系这个群体的无形纽带和精神家园。
不过,在2012年之前,中国的创客们还无法享受这种幸福。正是在那一年,北京创客空间才依靠自力更生成功举办了首届属于中国创客自己的嘉年华活动。时光荏苒,今年已经是第四届了。
被误解的科技节
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年的创客嘉年华升级为“壹零科技节”。既然是科技节,那么涵盖的范围也就广泛多了。除了面向创客的嘉年华之外,还增加了生活方式类的版块Feige Vintage Fair复古市集,亲子类版块Topmom妈妈向上生活节,还有dART数码电子音乐节。更重要的是,大量的科技创业公司(特别是智能硬件领域的)都出现在科技节上,不像以往参展方的主力是单纯的创客。单从形式上看,壹零科技节有点像每年都在美国奥斯丁举办的西南偏南互动节。
西南偏南最初只是一个互动音乐节,因为奥斯丁当地拥有悠久的音乐文化史,后来逐渐增加了互动影像节和互动科技节。正是由于后来加入的科技节令其名声大噪,成为全世界创意人士争相参加的顶级盛会,其间那些崭露头角的科技产品也是它备受推崇的重要原因。要知道,Twitter这样的明星产品正是在西南偏南上崭露头角并引起轰动的。
然而,以往创客嘉年华所能带给普通人的那种“宇宙大爆炸”式的魔力似乎也正在逐渐消失。最初的迹象来自我的一位好友。当我发现壹零科技节有这种潜力时,激动地发了一条朋友圈。她冷静地在下面评论说“不太可能成为西南偏南的”。另一个迹象来自一位90后的小朋友参观后所写的观后感(编注:该文也刊于本期杂志封面专题之中,供读者对比思考)。
我仔细拜读之后发现一个事实:创客们虽然有自己独特的圈子,但对于普通人而言,他们的形象和所做的事情仍然是模糊不清的。严格来说,这位90后小朋友并非完全的小白,还算是一个科技爱好者。他怀着去感受“宇宙大爆炸”的心情去了科技节,期待见到一群超级炫酷的极客和他们同样炫酷的技术展示。相反,触目所及大都是跟着爸爸妈妈一起来玩的小屁孩儿,还有与国外同类相比显得过于山寨和低科技的产品,同时又看到很多只顾着推销产品的商人。于是,他几乎愤慨地得出了如下结论:这不过是一群所谓的“创客们”在慵懒地推销自己的产品罢了。
在国家提倡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当下,人人皆可称自己为创客,其实更确切地说,他们的身份是创业者。然而,当创客与创业者的界限开始模糊的时候,人们的认知也发生了偏差。为什么一个本该是对于科技创新怀有赤子之心的创客却表现得差强人意?
如果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需要弄清楚“创客”一词在中国经历了怎样的变化。
中国式创客
北京创客空间作为“创客”(Maker)这一中文词汇的引进者,最有发言权。壹零科技节的出品人葛雅楠也是北京创客空间的合伙人,她向《时间线》杂志记者介绍,自创客嘉年华创办以来,中国创客随着时代的发展都产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早在2011年的时候,‘创客和‘创客空间的概念在国际上也不是很流行,美国这么叫得比较多,而在欧洲人们大多称之为Hacker或Hacker space。早期的‘创客是一个广义的概念,不是会编程、会DIY开源硬件的人才叫创客,而是更注重跨界创新,特别是设计。”葛雅楠介绍,“我们办第一届创客嘉年华的时候也是遵循这一理念。”
简单来说,创客最初都是走在时代潮流之前的一群特别酷的人。在2012年创客嘉年华的活动网站上,有这样几句有关创客的描述:“引领时代创新的先锋。创客赋予传统设备和作品以新生。艺术家、Geek、手艺人、小白鼠......凡有创意的地方,都有创客们的身影。”
与之相对应的,参加第一届创客嘉年华的创客们就是这群人。既有北京创客空间创始人王盛林(Justin)、醉心于机器人及开源硬件技术的DFRobot的工程师等这类纯粹的创客,也有前科技网站编辑、各领域设计师、新媒体艺术家、各美术学院老师等跨界人士。参展的项目也是当时在大众层面所难见到的3D打印、体感捕捉、多点触摸、开源硬件等代表前沿技术的产品。如葛雅楠所说,首届创客嘉年华就是“专业创客大咖们的盛宴”。
而随着时代的发展,科技创业的浪潮从硅谷开始席卷全球,中国也不例外。很多创客们也逐渐进入了创业领域,成为创业大军的一员。北京创客空间敏锐地看到了这一变化,创客和创业者也逐渐合而为一。对此,Justin是这样解释的:“原来创客就是创客,创客空间就是创客空间。最初,媒体对此并不十分了解,后来发现创客和创业者好像差不多,就这么叫了。后来大家都这么叫了。实际上真正的创客就是一群对创造感兴趣的人。”作为国内最早的那批创客之一,Justin应该对这种演变深有感触。想当初,由于经费不足,连国外Maker Faire的版权费也掏不起,他拿出了父母给自己的第一笔创业资金才把第一届嘉年华的活动办下来。
葛雅楠也坦承,现在的创客已经是创业的主力军了,特别是在智能硬件领域。起初的变化要从报名参加创客嘉年华的项目说起。“2014年的时候,从报名参加的途径来看我们才发现,天哪,智能硬件的项目和公司居然有这么多!真值得单独拉出一个版块来做了。”葛雅楠当时觉得非常意外。正是由于这种变化的出现,他们在筹划创客嘉年华的时候才意识到,不能再自娱自乐了。推广创客文化本身就意味着要让大众接受,而且已经转变为创业者的创客们也有了更多的需求,比如媒体曝光、直接对接产业和消费者等。可以说,如今创客嘉年华升级为壹零科技节也是时代潮流的推动。于是就是了我那位90后小朋友所看到的一切。
不过,这种变化也可以说是主办方刻意而为之。如葛雅楠所说,他们一直在为“把创新创客的活动做到全民娱乐的级别而努力”,而今年的科技节上出现的一些互动娱乐项目恰好就是对此的完美注解。例如,一位60多岁老奶奶做的一个可以发传单的机器,一个小孩子做的可以泄愤的机器人。“我们今年做到了让所有层面的人能接受的程度,人人都以自己是创客而自豪。”其实,这种乐在其中本身就“很创客”,葛雅楠他们在努力大众化的同时并没有舍弃对创客精神的执着。
当然,像我那位失望的小朋友一样,也会有很多人对创客嘉年华的变化不能接受,葛雅楠笑称他们为“保守派”。
“这是一种更新换代。”葛雅楠说,“我觉得创客活动还是应该朝着大众化的方向走。因为只有更多人接受了,创新才能转化,而不仅仅是只有一个小圈子的人知道。那些创新的种子只有深深埋藏在小孩子或者学子们心中,才有可能影响到中国未来几十年的创造力。”
孵化器
中国式创客兴起于创业大潮风靡的时代,是一种幸运。这意味着,无论是从基础设施还是从政策方面,他们都拥有更多的便利条件,当然也就更容易成功。整个社会环境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孵化器,创客们各取所需即可。
北京创客空间的发展计划就是这个巨大孵化器的一个缩影。从活动的层面讲,有创客嘉年华乃至未来前景潜力无穷的壹零科技节。
葛雅楠向《时间线》杂志描述了她对于壹零科技节未来发展的设想,简言之就是要聚焦在如下三个层面:一是更加面向大众,增加对科技在生活方式、教育、音乐和美食等层面的跨界影响力;二是更加注重产业结合,帮助创客及其产品增加媒体曝光度、业内资源整合力度;三是拓展创客产品与消费者直接接触的渠道,获得第一手有关产品的反馈,甚至现场达成交易,而无需通过京东众筹这样的中间机构。
假如这个设想真的按部就班地实现了,在创新和商业价值方面的成就恐怕就非西南偏南互动节可以比拟的了。
实际上,壹零科技节更像是北京创客空间孵化器功能的外化,而创客空间本身也规划了一张宏伟的蓝图。它早已经不是成立之初那个创客兴趣小组的活动地点了,而是一个面向产业、集活动教育孵化等多种功能为一体的商业机构。理论上,孵化器的功能应该是重中之重。
甫一见面,Justin就主动向我提起刚刚发布的一个消息:北京创客空间联手三一集团发起全球首个工业4.0孵化器“三一创客空间”,主要投资天使或者Pre-A阶段,单笔投资规模集中于500到1000万元人民币,计划在未来3年投资50个项目。不用说,这又是一条促进创客与产业相结合的捷径。
关于孵化器,Justin认为,在创业的不同阶段,不同的孵化器发挥的作用也不同。“当前主要有三类孵化器:一类是早期专业型的,其作用是帮助创业者做从0到1的事情,例如一个专注医疗类创业的孵化器可能是要帮创业公司通过各种认证;第二类是投资型的孵化器,它们可能投了100个项目,而这些项目之间彼此可以互相帮助,形成一个生态体系;第三类则是院校型的,其中原本很多在高校中的研究项目最后就会变成创业项目。”Justin笑笑说,“当前还有许多‘孵化器类地产,其实就是租一个联合办公空间。”在他的观念里,孵化器未来的发展应该是专业化的,这样的‘孵化器类地产必然无法给创业者提供真正有用的帮助。
尽管现在孵化器遍地都是,但Justin觉得仍然还缺少一种类型的孵化器。“假如有一个原本在公司上班的白领,由于工作得不是很开心而出去创业,然后就创造了一个有价值的产品,既实现了自我价值,赚的钱足以养活自己和家人,过得也很开心,虽然达不到10亿美金级别的估值,但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他说道,“这就是我所理解的大众创业,而现在恰好缺少面向这类创业者的孵化器。”
当我问是否北京创客空间想做这样的孵化器时,他并没有急着给出一个答案。不用说,能孵化出独角兽级别的创业公司也是很有诱惑力的。不过,他特别肯定的是,当前大众创业的环境特别好,因为只有整个社会从各个层面都鼓励创业时,才有可能出现更多的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