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明钢
任弼时是以毛泽东为核心的中共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的重要成员,一生勤勤恳恳,公道正派,平等待人,和蔼可亲,得到干部、群众普遍的尊敬和爱戴。
任弼时一贯虚心听取干部、群众的意见。不管是反映情况、倾诉苦衷、提出建议,也不管讲得正确与否,他总是耐心听下去。在听取意见的过程中,他善于启发,提出问题,帮助打开思路,使汇报者把问题讲得更全面、更清楚、更透彻。
叶蠖生曾在任弼时身边工作,他在回忆文章中如是描述:有一次,我和弼时同志谈起边区机关和部队中存在的缺点,他一言不发地倾听着。我以为这一定是我提出的材料很深刻,很新鲜,才引起他的注意。等到我谈完之后,他一条条分析给我听,哪些缺点已经克服了,哪些缺点在不得已情况下无法立即克服,只能等待时机成熟,才能完全纠正。这时候我才发现他知道的比我更多。他如此倾听,并不是因为我所谈的材料真个新鲜和深刻,而是为着不愿打断下面同志提意见的热忱。假如他不愿负担这种不必须的额外工作,他可说一声“我早知道了”来打断我的谈话。他不这样做。他希望从一百句话中听到一两句有用的话,他耐烦地听下去,细心地给我解释。即使我的话毫无可取之处。他这种倾听下情,循循善诱的态度深刻地教育了每一个干部。
善于倾听,循循善诱,既是任弼时的工作作风,又是其政治智慧的体现。凡是和他接触过的同志都会深刻体验到他的谦虚质朴、和蔼慈祥,都会感到他是最平凡朴素的良师益友。
一位在任弼时身边工作多年的老同志发出这样的感慨:“在任弼时同志面前,慌张的人会变为镇定的人,落后的人会变为前进的人,糊涂的会清醒过来,轻弱的会坚强起来……接触任弼时同志的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被受到教育和提高。”另一位老同志也说:我常感到任何严重困难的问题,只要和弼时同志谈过,就感到轻松愉快,有了办法,有了力量。
任弼时曾说:无论对于干部或群众都不能使用高压手段、不能威慑,不能使人害怕;因为惧怕而畏怯,而疏远,而不讲真话,那你就无法弄清实情和澄清问题了。对于犯错误的同志,任弼时坚持原则,耐心教育,等待觉悟,给予改正错误的机会。他善于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因此,无论干部或群众,都说他和气、可亲、可敬,愿意同他谈问题,特别是敢于把自己心里话尽情地向他倾吐。
长征途中,红二、四方面军在甘孜会师,之后,两大主力红军分路北上,深入充满神秘而变化莫测的草地。这是红二方面军首次过草地,而对红四方面军来说则是第3次了。按照朱德的意见,任弼时离开了红二方面军,随同总司令部一起行动。任弼时利用这个机会,主动找红四方面军的干部谈话,倾听他们的意见,做促进团结的工作。
进入草地的第二天晚上,他与前敌政治部主任傅钟进行彻夜长谈。为了不影响战友的休息,他们走出帐篷,来到一块高地。
疲倦的红军战士早已进入梦乡,万籁俱寂,好象偌大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在低声地述说。任弼时讲述了红二方面军的艰难行程,也肯定了红四方面军做得好的地方,接着,他严肃地批评道,你们送来的小册子,公开宣传同党中央的分歧,说中央红军“不辞而别”,这样的内容有损于团结,有损于中央的威信,为什么还散发?
随后,任弼时直截了当地问:“去年北上,中央走了,你们为什么不走?”
傅钟不假思索地说:“不知道。”
任弼时十分惊讶。
傅钟说:“当时确实如此,不知道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
任弼时就让傅钟将他的经历和所见所闻详详细细地叙述一遍。
任弼时听罢,严肃地问:“中央有没有北上的决议?”
“有!”
“有,为什么不执行?”
这一问,一针见血,戳中傅钟的要害,尽管草地的凌晨格外寒冷,内疚之情仍令他直冒汗。关于制定红一、四方面军共同北上的战略方针,中央召开了多次会议,其中有两个会议,傅钟也列席了,但却没有执行和维护它。
见傅钟开始认识到错误,任弼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要他在天亮后到总司令部机要室看电报,并说:“凡我看过的你都可以看!”
看过电报,傅钟才恍然大悟:原来,红一、四方面军分开前后,中央一直坚持两河口会议精神,希望、等待并准备接应红四方面军共同北上,对争取张国焘真是做到了仁至义尽。而这些重要信息都被张国焘封锁了,如果不是任弼时的点拨,自己仍然被蒙在鼓里。
第二天晚上,他们的谈话继续进行。任弼时语重心长地指出:“看来,不是中央丢下你们走了,是你们不跟中央走,中央才先走的;责任不在中央,在你们!”
听了这话,傅钟心服口服。
天快亮了,一夜长谈又要结束了。告别时,任弼时语重心长地说:“按照列宁的党性原则,我们不是不能参加党内斗争。但是,我们必须考虑到,我们是拿枪的,彼此都带着队伍,意见有分歧不好搞斗争的!我们还在长征中,艰难困苦,人间罕见,团结一致比什么都重要。”
几十年后,傅钟回忆起这两次长谈,仍然十分激动,说:“他的这些话贵如金石,在我心里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共鸣,不仅使我经久不忘,而且每想到它,都会引起新的震动。”他还说,任弼时“多次同我彻夜长谈,以和蔼诚挚的态度教育了我,也教育了成千上万的同志”。
任弼时善于使人讲话,善于使人讲出他内心的话;也善于批评人,善于纠正人的错误,并且使人心悦诚服。一直在中央领导同志身边工作的高富有就有这样的体验。
1947年3月,中共中央撤离延安,任弼时与毛泽东、周恩来一起转战陕北,在世界上最小的司令部里,指挥了世界上最大的人民解放战争。8月20日,西北野战军在沙家店一举歼敌6000多人。这一胜利彻底扭转了西北战局。23日,西北野战军召开旅以上干部会议。毛泽东和周恩来、任弼时赶到会场,表示祝贺。毛泽东在会上说:“沙家店这一仗确实打得好,对西北战局有决定意义,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了。用我们湖南话来说,陕北战争已过坳了。”
沙家店战役的胜利使中央纵队的处境大为改善,部队士气旺盛,情绪高涨。但最棘手的问题却依然存在,那就是缺少粮食,饥饿困扰着每一个人。毛泽东、任弼时等也和当地农民一样,只是吃米糠、秕谷合在一起再加几把黑豆片片熬成的“钱钱饭”。警卫战士每人每天只有半斤黑豆,哪里够吃?何况大都是二十上下的年轻小伙。为了维持生计,前线司令部下令杀马吃肉。
马,在战士的眼中,是情同手足的战友,杀马吃肉,是一种万不得已的做法。
自从允许杀马充饥后,中央纵队的战士在战场附近拣回两匹受伤的骡马,并宰杀了。在梁家岔住了4天之后,部队又出发了,战士的干粮袋,增加了新的内容,鼓鼓囊囊起来。任弼时发现这种变化,马上找到手枪连连长高富有,问:
“你们手枪连有没有拣回马来?”
“有。都是没有人要的,本来想送回去,可也不方便,喂养吧,也没有饲草,没办法,就杀了一匹。”
“吃了没有?”任弼时认真地追问着。
“吃了一些,还剩下一些。”高连长如实地回答着。
任弼时严肃地说:“这样做是不行的,一切缴获要归公么。战场上的任何物品,任何东西,都不能变成个人的,也不能变成小单位的。你们的口粮是少了点,不过,平均起来每人也有半斤,比前方还是强多了。”
听到任弼时的批评,高连长感到很惭愧,同时受到巨大的震动:在党中央,在领导同志身边工作,更应自觉和模范地遵守纪律和有关规定,而不应该为个人和小集体捞好处。他与同志们一合计,大家一致同意,把那匹没有宰掉的受伤马和那些还没有吃掉的马肉一起送了回去。
这是转战陕北中粮食最为困难的时期,由于及时进行思想教育,机关人员与警卫战士再也没有发生违反纪律的情况。
任弼时平易近人、谦虚谨慎,密切联系群众,关心人民疾苦,经常利用各种形式做群众工作。同志们都称赞他是亲近可爱的人。
1934年7月,任弼时率红六军团离开湘赣边区突围西征,一路上冲破了敌人的重重封锁线,打下黄平县城,部队才得以短暂的休整。党小组长小何利用这个机会通知召开党小组会,考虑到这些日子首长太辛苦,便没有通知政委任弼时。
这时,任弼时看见收发员刘永珍从门前走过,就问:“小刘,你干什么去?”刘永珍告诉说党小组长通知开会。
任弼时说:“开会为什么不通知我呀?”
“可能看到您工作太忙了。”
任弼时说:“那可不行,我应该去参加。”于是便和刘永珍一同来到开会的地方,并对小何说:“在党内,任何个人不管他是军长、政委都是普通的一员,都要服从组织,绝不能做特殊党员。”他还亲切地拍着小何的肩头叮嘱道:“下次开会可一定要通知我啊!”
开会时,大家喊他任政委,任弼时马上说:“不要叫我这个职务,叫我任弼时同志,或者任胡子好啦。在革命队伍里我们都是同志啊。”当战士喊“任胡子”时,他高兴地笑了。任弼时还说,我们革命队伍内不论上级下级、干部战士,只是分工不同,都是同志关系。接着他又讲了党的性质和纪律,使这些入党不久的年轻人受到了深刻的教育。
部队打下黄平县以后,供给部门发给每人两块银洋。开完会后,警卫员小李叫吃饭,任弼时不肯马上去,而要先把那两块钱领来交党费。小李告诉他,已经帮他领来了,也帮他交了一块钱的党费,剩下的一块钱留着零花。任弼时听了,皱起眉头问道:“你们都是党员,知道为什么要交党费吗?”几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谁也回答不出来。
任弼时和蔼地说:“根据党章的规定,交纳党费是一个党员的应尽义务,也是衡量党员组织观念的一个重要标志。交纳党费的时候,你心里就想着党组织,所以这党费一定要自己交。至于交多交少那倒没有关系。”看着大家点头,任弼时继续说,缴纳党费还有一层意义:就是帮助党筹集钱款,解决在白区进行秘密工作同志的活动经费,接济城市罢工工人的生活。
说完,他拿着钱找到党小组长,亲自交了党费。
这些事,非常小,但战士们却永生难忘。几十年后,刘永珍在回忆文章中写道:任弼时同志的言传身教,给我们上了一堂生动的党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