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马琦

2015-11-12 01:52李东文
海燕 2015年11期
关键词:阿飞月饼宿舍

□李东文

少年马琦

□李东文

1

和马琦一块离开中学的还有他们班一位名叫做杨皓的学生,不同的是,马琦被劝退,杨皓是自动退学的,杨皓家要移民美国了。

杨皓对于马琦离开学校的原因并不介意,主动到他家玩,让马琦有些感动,在学校的时候,他们关系很一般。杨皓的妹妹生日,搞晚会,叫马琦过去玩。

去杨皓家,上楼梯的时候,一位身穿洁白上衣,头戴雪白高帽的男人跟马琦打招呼,把马琦吓了一大跳,以为是白无常,定睛一看才知是杨皓的爸爸杨老师。

为了迎接全新的美国生活,杨皓一家投入了紧张而有序的准备工作,他父亲放弃数学老师的工作去专门的培训机构学厨艺,母亲不做会计工作改学成衣制作,他和妹妹退学去了美国口语强化班。

跟杨皓的家人混熟了后,马琦发觉自己爱上了杨皓16岁的妹妹杨思思。他喜欢她讲话的声音,很温柔,喜欢她手掌正中那颗暗红色的痣,看上去像夜明珠。马琦将自己的春梦跟杨皓讲,杨皓大笑,让他向杨思思表白。马琦憋了半天,真的跑去跟杨思思表白。

杨思思说:“你就是传说中那个拿菜刀追着班主任满街跑的人吧?”

马琦未语脸先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也知道这个事?是他冤枉我是小偷才吓吓他的,我又没有真的要砍他。”

“你被学校开除了吧?”

“我爸会把我安排到另一间学校上学。”

“被开除了还东想西想,神经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2

被美女鄙视,马琦变得心事重重,茶饭不思,几天之后,上唇冒出了胡须,让他的脸显得有些怪诞。

作为父母,马成功和蔡惠芬忧心忡忡,加紧给他物色新的学校,但马琦不买账,说读书没有用,就算出国,也是放弃学问改做厨师。他以杨皓家的情况为例,宣扬了读书无用论。他想学厨师,像杨皓的爸爸杨老师那样。

而幸运的是,马琦有两位从事与食物有关的工作的表哥,大表哥开了间私房菜餐厅,每位客人消费低于250元,每桌低于2000元不接单,没有预约不接待;二表哥开了连锁点心房,是全市十几间名为蔡根谈西点房的老板。

当天晚上,马成功不知从哪弄来一只看上去有鸵鸟那么大的阉鸡,承诺,如果马琦有本事把这只活鸡煮成食物,他爱干吗就干吗。

马琦提着鸡说:“这么重,你还不如搞头大象回来让我杀!”

蔡惠芬说:“就是,儿子别跟他发疯,杀鸡我来,你去复习功课。”

马琦翻了个白眼说:“你们不要用激将法,杀就杀,杀只鸡又不难。”

这是一只剽悍的大阉鸡,脖子被割开一半还从马琦的手上逃脱,在厨房里上下翻飞,左冲右突,厨房的地板、墙、炉灶,甚至天花板,到处都是鸡血。马琦呆若木鸡。马成功看不过眼,手一捞抓住大阉鸡,挥刀砍断它的头。

马成功吼:“马琦你知道吗?你还是个小BB!”

马琦到底还是去了跟二表哥学做点心,他是个固执的男孩。

3

点心房平时凌晨三点开始上班,最近要赶工做月饼,改到两点。

为了养好精神上夜班,他九点多就上床睡觉,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不是说改就改得了的,他觉得自己在床上躺了一个世纪这么久才有点儿睡意,而刚睡着闹钟又响了。

广东没有秋天,一年中有半年是盛夏,这段时间热得尤其让人不敢相信,就算是凌晨,空气也是潮热的。台风即将,热潮席卷而至,桑拿一样的天气让人意志消沉,马琦还未被学校开除的时候,有天中午被热得头昏脑涨,把温度计拿到阳台上晒,得到接近50度的高峰值。

马琦骑了一会单车,汗水就打湿了衣服,脖子黏乎乎的难受。真困啊,他感觉自己像在梦游,双脚机械地登着,眼皮使劲地撑着。

点心师肥姐一见马琦就爆笑,说他看上去像蛋糕上的新郎。马琦白衬衣、黑西裤,其他人是短衣短裤加凉鞋。衣服是妈妈蔡惠芬帮他选的,她说第一天上班,要给大家一个好印象。马琦反驳,穿着白衬衣容易弄脏,是去上班,不是去喝喜酒。蔡惠芬说,傻瓜才穿白衬衣去喝喜酒,多不吉利!脏了妈妈帮你洗。

表哥搬了一箱鸡蛋过来,让马琦把蛋黄和蛋清分别装进两个盆子里,蛋清不必理会,蛋黄打散搅匀。蛋黄用来和面,做月饼的皮或者面包、蛋糕用。二表哥讲面粉和蛋黄的比例什么的,马琦听得一清二楚,但过了会,他的脑子就乱成了一锅粥,什么都不记得了。

临街的窗户闪过一个肥胖的身影,马琦一恍以为是马成功,犹豫着走过去,看见窗外一条流浪狗在垃圾箱旁翻东西吃。

大家在讲笑话,点心房里轰轰烈烈的,再加上一台不间断地播放歌曲的收音机,很是热闹。二表哥好手段,据说承接了市里近一半的酒店的月饼来做,有些是包工包料,有些是包工不包料,所有的外接月饼都是贴人家牌子,再分门别类装进相对应的盒子里。每年的中秋节,二表哥都会给大家丰厚的过节费。

马琦想对二表哥表示一下仰慕之情,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不是身边的闲杂人多,就是表哥像勤劳的蜜蜂一样在点心房的各个位置来回窜,还嗡嗡嗡地指导这个那个,口水很多的样子。肥姐说二表哥是救火员,每次来,没几个小时脱不开身。

师傅们分成了两拨人,一部分人做早市的糕点,另一部分人做应节月饼。马琦被分到月饼组。二表哥说先做月饼把手练熟,再学其他容易些。二表哥对马琦的要求很高,恨不得拿月饼模把他的脑袋敲开,倒几斤面粉进去,好让他无师自通。

马琦用莲蓉将两个咸蛋黄裹在里面,再在外面包一层和好的面粉,然后由高级一点的师傅压进月饼模,“啪”地一声拍出一个有漂亮花纹的月饼。二表哥和肥姐做四个黄的。这四黄的可是个技术活,用极少的莲蓉均匀地包住四个鸭蛋黄不是那么容易,要用模倒出漂亮月饼更难,只二表哥和店长王喜有这功力。这是香港一间大酒店订做的,莲蓉和鸭蛋,乃至面粉和鸡蛋,都是他们送来的,二表哥负责来料加工。这样的月饼运去香港贴上酒店的标签后卖价极高,可笑的是,他们这个城市也有专门卖这种月饼的地方,以前甚至有人将此作为礼物送过给马成功,马成功夫妻对其味道和工艺赞不绝口。

案板的另一头,店长王喜领着一黑一白两位姑娘在做红豆酥,马琦看到他们偶尔露出雪白的牙齿在笑,有种看默片的感觉。皮肤白净的姑娘看上去斯文淡定,眼睫毛又长又密,和杨思思有点像,是马琦喜欢的类型。

马琦捏着手中的莲蓉和蛋黄,感觉有异,掰开莲蓉一看,里面裹着一只大蟑螂。

“扔了,去洗手。”二表哥小声说。

带着露水味道的空气从未关的窗户飘进来,天亮了,天空瓦蓝。天已大亮,外面的街道变得喧哗嘈杂,一辆接着一辆的汽车经过。几声尖锐的喇叭声后“砰”的一声闷响吓得马琦哆嗦了一下。

“又撞车了。”肥姐说。

这时候的马琦,恨不得倒在案板上睡。二表哥过来拍拍他的肩问:“怎样,还习惯吧?”马琦说:“就是有点困,别的还好。”“过几天就习惯了。”二表哥说完,拍拍手上的面粉回家去了。

店长王喜过来交待马琦,每天八点下班,可以吃了早餐才回家,也可带几个做坏了的形状不好的月饼或者面包回家给爸妈……王喜是二表哥的师弟,跟二表哥的关系很好,二表哥不在的时候他是这里的老大。

窗外出现了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逆光而立,太阳在他后脑勺形成了一个奇特的光晕。

“干爹——”他朝里面喊,声音尖锐而洪亮。

王喜将一袋准备好的点心递出去,交待他,这是一天的饭,不能一下子吃完,因为他一会就下班回家了,下午再来,也没人会给他东西吃。少年连连答应,脸上满是欢喜。

少年又说:“干爹,昨天我去游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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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敢去河里玩水,太危险了。”

“不是去河里玩,是去游泳池玩的,有个儿童池……”

“谁带你去的?”

“我自己偷偷溜进去的。怎么样,我聪明吧?”

“聪明,阿飞一直都很聪明。可是,你没有游泳裤怎样游哟?”

“游泳穿什么裤子,我什么也不用穿。”

马琦后来了解到,阿飞是个流浪儿,几时出现在这里,无从考究,王喜每次见到都装一袋形状不好的点心给他。

马琦再扫一眼少年,吓一大跳,火炬一样明亮的眼睛,硕大的朝天鼻孔。马琦从未见过长相如此奇特的人,极美和极丑掺杂在一起。曾迷恋过诗歌的马琦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的句子:鼻孔就像野地上的花,什么样的都有。

4

马琦的生物钟乱了,连着两天,不用上班的白天睡不着,夜里像打了鸡血一样很精神。到了第三天,再也撑不住,下班回到家后澡顾不上洗,倒床上死睡,午饭也没吃,到了晚饭时间,妈妈喊吃饭也醒不过来,感觉身体灌了铅。

凌晨,闹钟响了后,马琦挣扎着起来,摇摇晃晃地骑着单车去上班。眼睛涩涩的,路灯比中午的太阳更亮,脑袋嗡嗡响。马琦以为自己得了狂犬病,怕光、怕风、怕水、怕声音。几辆从酒吧出发的摩托车歪歪扭扭地从马琦身边开过,把他带得摔倒在地。马琦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肇事者扬长而去,很是悲伤,很是无助,躺在地上不想起来。

一辆小车在马琦旁边急刹车,马成功子弹一样从车上射了出来。马琦没有受伤,只是衣服有点脏。

父子两个坐在马路牙子上。

马琦问:“你不会是跟着我去上班吧?”

马成功说:“我不跟的话你妈就要跟,我没办法才跟的。”

“前天我好像是看到你了。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二表哥那里有宿舍,我去宿舍住吧,省得你跟来跟去的这么丢人。”

“你还是小孩子嘛。”

“你才是小孩子!你看我,长胡子了。”

马成功笑笑说:“好儿子,你长大了呢。多少人住一间宿舍的?”

“十几二十个吧。他们只有两间宿舍,一间男的,一间女的。我要迟到了。”

“儿子,我想抱抱你。”

马成功把儿子的单车塞进车尾箱,开车送他去上班。

5

一张草席,一个枕头,一床毛巾被,一床蚊帐,外加几件洗刷用品,就是马琦搬进集体宿舍的全部家当。这间虽然是男宿舍,但当晚住进来了好几位年轻女子,与男友拉起床帘做欢乐之事,他们克制着,但毕竟是近在咫尺,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微妙的生物气息,扰乱了少年马琦的心。

宿舍不适宜住,又不肯回家拖累马成功,马琦没办法,只好向杨皓求助。杨皓说没问题。为表感激,马琦带了点心去杨皓家。那款小熊芝士蛋糕,是专门给杨思思准备的。果然,杨思思一见蛋糕便哇地一声叫了起来。但叫过后,却不吃,说是怕肥,最近没去上学,已经肥了快一斤,脸都圆了。

“你脸圆圆的才好看!”这句话差点就从马琦嘴里冲了出来。马琦说:“吃这蛋糕不会发胖的,他们说这是一种堕落但不容易发胖的甜品。”

杨皓说:“马琦我发觉你最近讲话很有水平,动不动就冒几句诗。”

马琦说:“前些时候闲着没事,看了很多书,图书馆的阿姨都说我应该到他们那里上班。”

杨皓妈妈说:“马琦真了不起,一眼望过去就知道是一个有文化的人。”

杨思思不服,说:“就算他有借书证也没法证明他是个有文化的人。”

马琦自嘲:“我真的是没文化,连高中都没有读完。”

杨家很热闹,夜里家人坐在一起总有这样那样的乐趣。这样的家庭氛围,让马琦想起自己的家,貌似成功的马成功早出晚归,妈妈蔡惠芬在麻将桌上流连忘返,他自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关起房门来看书、写作业、发呆。

当晚,睡到凌晨,闹钟把马琦和杨皓同时吵醒了。杨皓送马琦出门时说,明天晚上他女朋友过来……杨皓有女朋友,马琦并不知道,所以怀疑他的女朋友是临时杜撰出来的。

因为杨皓家离点心房很近,马琦看到时间尚早,就推着单车慢慢向前走。他自尊受到了伤害,情绪低落,他想起了嫌弃自己、污蔑自己盗窃的前班主任黄太银,想起同学厌恶的眼神,想起父母恨铁不成钢的叹息,想起邻居幸灾乐祸的嘲讽……

“嗨,靓仔,过来玩会嘛——”

阴暗处突兀地发出来的这个声音把马琦吓了一大跳。马琦扭头看,发觉是一位体态丰盈的短裙女性。

台风即将来临,即使是凌晨,空气也是温热烦人。

在点心房前面的大榕树下,马琦停了下来,点了一根烟。

“能给我一支烟吗?”

黑暗中突然响起的声音把马琦吓得半死。他点亮打火机,看到两棵树之间有张吊床,床上坐着个小孩子。

“屁大点的孩子抽什么烟!”马琦说。

“你才是屁大点的孩子!”那小孩说:“我干爹都给我烟抽。”原来是阿飞。

“你怎么在这里睡?”马琦问。

“我不在这里睡去哪里睡?我又没有家。”

“下雨怎么办?”

“下雨的时候我变成河童,到河里去!”

“河童?你怎么知道河童?”

“我当然知道河童。我在一本图画书上看的,捡的书,讲的是河童的故事。天晴的时候是人,下雨就变成河童。”

6

马琦听到了不少八卦。比如,小娟是王喜的女朋友,王喜有老婆和两个女儿;肥姐与二表哥有一腿;包装部的小朵有三个男朋友,其中一个很帅,另外两个很有钱;旁边酒店客房部的马明生有两个女朋友,而这两位女朋友都在二表哥的点心房上班;王喜曾收养过阿飞一段时间,等等,等等……都是重口味的。

十来天过去了,马琦基本上适应了昼伏夜出的生活,没有前些天的困顿和挣扎,工友的重口味和粗俗玩笑听起来也没那么刺耳了。

隔着房门,马琦也听得到家里来了很多人,脚步声很重。这就奇怪了,不是周末,马成功上班,蔡惠芬照例外出打麻将,谁会到家里来?

马成功午饭的时候喝醉了,同事把他送去医院打了吊针,看着不会再出什么大乱子就送回家来。几位见过的叔叔交待马琦几句就撤了。马成功总是在外面吃吃喝喝,醉酒是常有的事,马琦常见到他呕吐或者被妈妈赶出来睡客厅,但醉到要去医院急救,这是第一次。

“儿子——”马成功在里面喊:“给老子拿杯水,最好加点蜂蜜……”“乖儿子,快去给我放洗澡水。我身上臭得像咸鱼了。”

马琦放水的时候,马成功在一旁脱衣服。马琦瞟一眼只剩下内裤的马成功,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马成功问。

马琦不好意思地说:“我都不知道你有胸毛。”

这下轮到马成功笑了。他说:“我当然有胸毛,你小时候,我光膀子抱你,你还总要拨,说刺得你痛。”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后来,你越长大,我就越留意自己的言行举止,留意穿衣打扮,就没有光过膀子了,其实我很怕自己做得不对让你烦我恨我,看不起我。”

“你是我爸爸,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呢,你真是的。”

“每个爸爸都会这么想的。其实我也不大喜欢自己,不喜欢自己的工作,不喜欢自己的同事,更加不喜欢自己总是喝酒。但是,那是我的工作,我的工作需要我这样。你知道吗儿子,你爸爸我文化不高,没有一技之长,除了能喝几杯酒,什么也做不好。今天,外面的人想灌醉我们领导,我挡了一下,结果就牺牲了。我知道这样讲你会不舒服,但这是事实。如果我很有文化,懂这样,或者那样,或者有个A牌我就去开大客车,这份工作我不做了,可以做另一份。你知道吗?如果我的本事大一些,选择多一些,我的人生会灵活很多……”

马琦放好洗澡水走了,马成功还在说,一边说一边睡,他太累了,泡在水里也能睡得着。

7

马琦受不了蔡惠芬的唠叨,受不了她的怨气,晚饭的饭碗刚放下就骑车出门。蔡惠芬数落马成功整天不着家,数落马琦不肯再回到学校去读书,没完没了,像决堤了的水坝。

去到街上,马琦很是迷惘,除了宿舍,他没有可去的地方。马琦是孤单的,一度以为自己是孤儿,像在点心房附近流浪的阿飞一样,不知道家乡在何地,不知道父母是何人。不知不觉间,他去了点心房的宿舍。

宿舍很热闹。小娟生日,王喜买了酒菜回来请大家。

阿飞溜了进来,对王喜说:“干爹,我快饿死了,有什么东西吃?”

王喜塞给他一条鸡腿,让他坐下来吃。阿飞说:“不,我不喜欢这里,我要到外面吃。”

王喜又塞给他几个点心,一瓶可乐挥手让他走。

马琦鼓起勇气问:“王师傅,你怎么对阿飞这么好?”

王喜说:“我带他回家住过一段时间,本想收养他,但不合政策,办不了收养手续,入不了户口,读不了书,他在家里待得闷,拿了我老婆一条金项链跑了,从那以后,我老婆每次见到他都追着去打。”

“你对阿飞这么好,看中他哪里了?”

“他有一双野马一样的眼睛。”

王喜又说:“我这一辈子,只有三个心愿,但都落空。第一个心愿是读大学,考不上,做了点心师。第二个心愿去当兵,当职业军人,血压高,体检不过关,人家不要我。第三个是生一个儿子,把他培养成土匪一样的男子汉,但我老婆给我生了两个女儿……好不容易想要把阿飞当儿子,但他却甘愿做贼也不肯做我的儿子。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

大家起哄,一起敬小娟酒。得了马成功的遗传,马琦第一次跟这么多成年人一起喝酒,第一次像个成年人那样喝酒,所以很快就头晕脑涨,不知不觉间,倒在附近一张床上睡过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马琦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声音吵醒了。

一个肥胖的女人,准确讲是王喜那个肥胖的老婆,带着一群男女到宿舍里来捉奸,把赤裸的王喜和小娟从集体宿舍的单人床上揪了出来暴打。

令马琦尴尬的是,二表哥穿着内裤参与到劝架的队伍中。他都不知二表哥是什么时候跑到宿舍来鬼混的,也不知他这会儿在谁的床上。

纷乱过后,宿舍归于平静,各人再次睡去,马琦打包好自己的行李,准备回家。他锁在院子里的单车不见了,地上留下一把被剪断了的防盗锁。他站在防盗锁前发了会呆,很愤怒,也很沮丧,一股脑将手上的东西摔地上,转身就走。

责任编辑 孙俊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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