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栋 (重庆三峡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重庆 404100)
“民间思想库(智库)的兴起是公民社会成长的必然结果”[1],从属性来看,民间智库与公民社会都有着共同的公共性、非政府性、自治性和非营利性;从形式来看,公民社会主要形式是社会组织,民间智库也是非政府组织形式。民间智库中的研究性智库对应的是公民社会中的学术社团,倡导性智库对应的是公民社会中的政策社团,商业性智库则对应的是公民社会中的民办非企业;从其价值诉求来看,都是代表民间公共利益或组织成员利益;从其运行手段来看,都是介于政府与民众之间的联系工具。安德鲁·里奇将智库定义为:“独立的、无利益诉求的非营利性组织。”[2]6这一定义是与公民社会含义相吻合的。国内智库三略观察给出的民间智库概念有一定的代表性,“(民间)智库是指一种专门为公共政策和公共决策服务、生产公共思想和公共知识的社会组织,它的基本特征包括思想创新性、政策影响力和公众关注度”[3]。安德鲁·里奇还指出:“操作上,智库对有关公共政策的问题进行研究并传播思想。政治上,智库属于进取型研究机构,积极寻求公共可信度最大化,尽可能地投身于政治,运用其专业知识和思想来影响政策制定。”[2]6可见民间智库的职能是公民社会职能中的一部分,它特别强调的是政治或政策色彩,属于参政问政型的公民社会,“民间智库不是一般的NGO,而是NGO中的政策专家组织”[4]。
2005年,国家工商总局对注册企业名称进行了一次规范化行动(研究中心和研究所一律重新注册为公司),规范化行动要求找一个政府机构挂靠,这使得很多民办非企业法人型智库由于找不到政府单位当“婆婆”,而只能成为企业的二级机构,没有独立的法人权利,没有正式的归属[5]6。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规范却压抑了民间智库的公民社会性规律发展,影响了民间智库的本体实质价值追求,压缩了民间智库的生存与发展空间,阻碍了民间智库多样性和多元化特性。在2009年“全球智库影响力研究”报告中,符合条件的中国智库只有74家,中国智库中超过96%的智库是不符合全球智库标准的[5]4。《中国智库发展报告2012年:智库产业的体系构建》指出,目前中国智库发展迅速、数量众多,但发展极不平衡,95%是官方智库,民间智库发展不起来,而官方智库很多则成为政策宣传者。本文基于以上问题的思考,对民间智库从公民社会角度进行系统性的审视与分析,希望通过理论研究来论证民间智库的公民社会合法性。
为了更直接地反映当前民间智库发展的基本状况,并针对其公民社会本质进行判断,从而发现其存在的问题,本文基于公民社会本质属性,提出四个评价维度:结构、环境、价值和影响①在四个评价维度中,结构指民间智库的内部组成;环境指民间智库生长的政治、经济、法律、社会文化、国际环境;价值指民间智库研究的价值取向;影响指民间智库对公共政策的影响。,每个维度下面又细分出4—6个评价指标,见表1。本维度及指标主要是从民间智库参与公共政策的角度进行归纳。指标尽量考虑到与民间智库发展相关的各种要素与主体关系,并侧重分析与政策参与直接相关的影响因素。本指数的设计来源还有:一是国内民间智库的发展现状,主要采自专家学者以及各民间智库网站资源;二是参考国外主要学者如安德鲁·里奇、汤因比、埃布尔森等的著述评论,特别是参考了国外著名智库如兰德公司、布鲁金斯学会等的基本属性特质;三是参考了当前世界主要智库排名指数,如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智库项目”(TTCSP);四是本评价指数还直接引用或参考了当前主要公民社会评价系统,如全球公民参与联盟开发的“ 公民社会指数”(CSI)[6]。
表1 民间智库的公民社会含义界定评价指数
由于当前我国民间智库基本上实现了其业务业绩的公开化,特别是我国民间智库发展还处于初期,其考察的内容并不繁杂,其涉及的要素也不是很多。由于民间智库网页资源的直观展示,因而省去了现场观察的环节,但是“省去”不代表“不去”,对于规模较大且特征明确的民间智库我们也进行了现场测评和通信测评。由于本文进行的是二次测验,即对于民间智库的公民社会指数考评,而不是对于民间智库本身主要指标的考评,在考评中将尽量用最直观的方式体现民间智库的特征反映,避免利用通俗化或者数据化的体现模式。
本指数体系将民间智库分为17类,基本容纳了当前主要的民间智库类型,在进行比较时从纵向、横向以及内外等多个方位设计,主要考虑其特征、本质、技术、路径、风格、意识形态、影响范围、态度和价值取向等多个方位。“比较”则采用总体比较和分区比较的办法,一是对同类或异质相反的民间智库进行同区比较;二是在此基础上将所有智库放到一起进行比较,从而更宏观全面地发现所有智库的异同及内在联系和发展规律。在指标描述时,采用量化和定性分析的方式,一是基于大量的数据资源,包括问卷测评数据、各项排名数据、基本发展数据以及地方评估数据等;二是结合认知判断方式,因为民间智库还处于发展初期,现实中还存在很多制度障碍,缺乏客观体现,因而当前社会对其肯定程度以及政府的态度和组织内部专家的意见将是考评的参考对象。由于指标考核内容较多,很难在表格中全部反映,因而本测评只将各类智库最为明显的特征或者问题进行了归纳提炼,见表2。
表2 不同类型民间智库的公民社会指数比较
1.民办性智库。当前国内民办类智库代表主要有世界与中国研究所、大军经济观察中心、南方智库、洪范法律与经济研究所、北京九鼎公共事务研究所等。这类民间智库的研究方向主要以宏观政策为主,例如,世界与中国研究所关注中国基层民主,大军经济观察中心研究侧重于制度、人文对经济和社会的影响,洪范法律与经济研究所主要从法律与经济角度进行宏观性政策分析。民办性智库由于研究内容的民间利益代表和资金来源的非营利性收入,所以民办智库与公民社会的特征有着一致性,它们扎根基层,调研民情国事,分析社会焦点难点,代表民众诉求。世界与中国研究所专心致志于中国乡村民主问题,所研究的案例和提出的建议,大多被中国政治学界和国外研究机构所关注。大军经济观察中心在2002年就明确提出中国要避免重商主义的发展方法,2003年最早提出科学发展观的建议,要求中央政府放弃单纯对GDP的追求。南方智库在组织章程中指出其价值理念是“不因为自己的个人利益而发声,只为民生共性话题而建议。有自己的独立判断,以自己的观点来引导大众”。主要任务是“组织和开展民情研究,收集和研究基层干部群众关注的热点、难点、焦点问题,及时向有关部门提供决策信息。把最热点,与百姓生活相关的问题进行网上和线下调查,定期发布调查结果。组织专家学者、民间人士以民间立场对课题进行民间表述”[7]。
民办智库虽然严格遵循了独立性、自治性和民间性的公民社会属性,然而在我国相关法律中却未明确其角色地位。“按照我国现行的法人组织管理办法,民办非企业法人型思想库应在民政部门登记注册为非政府组织(NGO),而《民法通则》规定的四类法人(机关、企业、事业和社团)中并没有与民办非企业法人型思想库对应的法人形式的相关规定。这导致了民办非企业法人型思想库的相关民事责任规定无法明晰”[8]。同时又因其鲜明的民间利益立场,在某种程度上与政府的决策趋向和价值喜好有一定的距离,而不被重视。大军经济观察中心的仲大军说:“一些讨论性的、建设性的文章很难公开,也缺乏内部渠道的上传和散播渠道”,“在这种情况下,草根学者的观点、思想、建议和主张就只能‘敲边鼓’了,更多的是被有关机构拿来做了内部参考。”[9]
2.官民合办智库。官民合办智库是由政府与民间人士联合创办,挂靠或依附于政府部门的民间智库。这些智库“虽然他们的资金经费来源很多来自市场,但他们依托的舞台和无形资产仍然来自政府”[10],从性质上来说是属于民间智库,与官办智库有着明显的区别,它们挂靠但不依靠,依附但不依赖于政府。南方智库章程对此也作了界定:“关于民间立场,一是指其职位,一是指其立场。如果某位体制内官员是以民间的眼光解读事物,那同样也属于民间立场的范畴。”[7]当前官民合办智库代表有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北京国民经济研究所、察哈尔学会、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中国战略与管理研究会、东中西部区域发展和改革研究院、中国未来研究会、中国国情研究会、中国国际公共关系协会等。这些智库在某种程度上是因政府或相关部门需要而成立,所以在智库目标和业务范畴上与政府工作有着相似或互补的特点,基于这种政府背景优势,官民合办智库开展的活动大多受到政府的支持或赞助,从而都有着较为宽广的影响。以察哈尔学会为例,“与官方机构的‘委托/承办’合作,以我们的资源和能力优势承办官方或半官方机构委托的项目或工作,在官方机构的指导和支持下,完成委托项目和工作”[11]。例如,学会刊物《公共外交通讯》由全国政协外事委员会主办、察哈尔学会承办,并获批成为两会委员和代表的参阅材料。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是博鳌亚洲论坛智力支持机构、外交部指定的亚洲合作对话的参与机构。中国国情研究会由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国家统计局、中央党校等单位联合创建。东中西部区域发展和改革研究院秉持“智库机构,政府背景,企业化管理”的体制特性,吸纳了中央和国家机关有关部委领导干部、省区市党政干部以及国家级干部教育培训院校的知名专家参与。
但是,由于是官民合办性质,这类智库的资金来源和信息渠道都得益于政府的赞助与支持,很多智库的负责人是由政府部门的高级官员兼职,这种特殊的政治背景难免在政策研究导向上看政府脸色行事,从而导致政策取向倾向于政府利益而减弱了公共利益的价值追求力度。并且这类组织的研究受一定的意识形态影响,研究成果带有较为明显的“主观特色”,这种研究价值取向在某种程度上降低了研究成果的客观性、中立性和真实性。如何在现有优势特点基础上,建立与政府合作与分离的机制,形成政府、民间智库、公共利益之间的公平“张力”,实现其发展的独立性,是民间智库公民社会发展方向的目标追求[12]。
3.商业性民间智库。 商业性民间智库主要是指智库以公司的形式进行运作。这种智库实行的是以“商业咨询业务”供养“公共政策业务”的运营模式。当前,我国商业性民间智库代表主要有宏道智库、零点调查咨询公司、北京视野经济研究中心、南洋林德咨询顾问公司、智慧国际咨询公司和中国安邦咨询公司等。商业性民间智库虽然其服务对象主要是分散的企业个体,然而也承担着部分社会责任职能。例如,北京视野经济研究中心针对民营经济提出的“小狗经济”理论以及县域经济发展战略和企业发展战略,丰富了我国的经济学思想。天则经济研究所针对公益性社会性政策研究专门成立了公共事务研究部,所出版的“国土安全报告、国家粮食安全报告、国有企业改革报告”成为国家宏观政策调控的重要参考资料,十几年来,研究所定期举办的“双周学术研讨会”,给中国社会带来了大量的民间思想;定期举行的每季度宏观经济论坛,也在某种程度上影响着政府的经济决策。
民间智库因其明显的利润取向,偏离了公民社会的公益性质,导致社会的质疑。约翰·桑顿中国中心的李成指出:“商业性就决定他需要为企业客户服务,不可能更多地为公众政策服务,所以这里有个区别,就是它是否成为了一个私营企业的代言人,是否能真正为公共政策服务。”[13]当前民间智库由于定性不明确,在是“非营利性组织”还是“企业”性质之间,国家没有从法律角度进行明确的界定,导致民间智库发展较为混乱,民间智库正面临着“目标替代风险、市场能力不足的企业化运作风险、监督缺位风险”等现实挑战。其实,民间智库的“营利性”并没有与公民社会特征产生矛盾。根据约翰·霍普金斯大学非营利性组织比较研究中心项目对全球22个国家的统计结果显示,各国非营利性部门的平均收入来源是会费和其他商业收入占49%、公共拨款占40%、慈善捐赠占11%。调查结果也证实,商业收入是当代非营利性组织不可缺少的资金来源之一[14]。弗斯顿伯格曾说过:“现代非营利机构必须是一个混合体:就其宗旨而言是一个慈善机构,而在开辟财源方面,它是一个成功的商业组织。当这两种价值观在非营利组织内互相依存时,这个组织才是有活力的。”[15]因此,营利性并不是民间智库的主要问题,关键是营利性不能离开为公益性服务的目标,正如天则经济研究所宗旨所言,“赚钱并不是天则所的目的,为社会提供‘没有私人愿意付费购买的公共知识产品’才是天则所价值所在”[16],另外,营利的来源、渠道和用途应受到相关部门的监督和考核,国家应出台相应法律或规则进行规范和约束,使民间智库的营利得到合理运用。
1.政策性和研究性。 政策性民间智库,这类智库因为有着较为明显的为政府部门提供政策建议的愿望或称之为倡导性智库。研究性智库则主要是指以研究为主,其政策导向不太突出。当前,我国民间智库基本是以倡导性类型为主,只是其侧重程度轻重不同和倡导渠道途径不同而有所区别。例如,官民合办型智库,其办库宗旨就是为政府提供政策建议,并与政府建立了紧密的联系渠道;纯民办智库,因其较为浓厚的公益倾向和民间立场,在某种程度上得不到政府重视,这类智库主要以研讨会、媒体报道或采访、出版刊物、演讲等形式来影响公共舆论,从而对政府部门的决策产生压力或影响,为了扩大政策建议影响,有些政策类民间智库开发新的问政渠道,2009年,奥一网联合南方都市报创办的“南方智库”即是我国第一个智库网络问政平台;对于商业性民间智库,则营利取向较重,在政策导向上不是很突出,但是由于其资金来源和人才资源充足,研究的技术性和专业性较强,通常从某一领域进行定量性分析和宏观前瞻分析,因而其政策建议往往也有着十分广泛的影响;还有一类以世界与中国研究所、共识网、思为盛学社等智库为例,它们主要以研究为主,其成果通过网络和出版形式发布,这类智库虽然没有明显的政策建议的意愿和“跑部”行为,也没有固定的政策上行渠道,但是由于其独立的研究思想、独特的思维视角和前沿的研究领域,往往对公共舆论产生较为深刻的影响,从而间接地影响着政府部门的决策倾向。
2.思想性和技术性。一般说来,民办民间智库由于其民间性或市场性较强,从事独立客观的研究,所追求的价值就更广泛和深远,散发的思想性就更明显。官民合办民间智库大多为相关部门或领域进行着专门的政策服务,价值观追求的是应用和务实,缺乏思想性。商业性民间智库侧重为企业进行经济形势与政策的分析,特别重视客观真实的数据效应,因而技术性较强。另外,侧重人文研究的智库思想性较强,侧重经济社会研究的则技术性较强。例如,思想性民间智库有大军经济观察中心、世界与中国研究所、爱思想网、洪范法律与经济研究所、中国战略与管理研究会、中国未来研究会等。技术性民间智库有零点调查咨询公司、中国国情研究会等。在经济类研究智库中,研究宏观经济的智库思想性一般又强于研究微观经济的智库,例如,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与天则经济研究所在自由主义市场经济的倡导和价值诉求中十分突出。而研究企业市场形势与投资运作微观经济的智库则技术性较强。
在我国,思想性民间智库由于有着个性独立的价值追求,其多元化和民间化视角与主流思想往往存在一定的差异,从而不被重视甚或受到挤压。技术性民间智库由于从事的一般是客观中立的事务分析,不存在价值之争,因而受到鼓励和支持。而在西方发达国家思想性民间智库同样受到重视,“智库在它们自己的推广材料上说,他们的职责是开发和推广思想。他们应理性得思考重要的政策问题,而不仅仅是提升或推销政策制定者的思想”[17]。多元思想在某种程度上比起那些单一的价值追求和单调的数据资料更有意义,因而思想性民间智库在中国应该支持和鼓励发展,使思想的产出成为社会发展的重要生产力。
1.综合性和专业性。民间智库由于现实政策的不明确,以及本身发展条件限制,各个智库的任务目标不是很明确,只是侧重点不一,比如,有的侧重经济研究或政治研究,或社会研究或文化研究,或企业咨询性研究等等。当前比较普遍的是大多以经济研究为主兼以其他领域研究的混合型智库。例如,综合性民间智库主要有大军经济观察中心(兼及人文、制度、历史、经济、企业咨询)、北京九鼎公共事务研究所、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以转轨经济理论和政策研究为主,培训、咨询和会议产业并举)、中国战略与管理研究会(进行政治、经济、文化、科技、教育、安全与发展战略理论及各种管理理论与现实的研究)、东中西部区域发展和改革研究院(围绕以研究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发展和改革中的一系列重大理论、政策和实践问题;承担宏观分析,政策建议,学术研究,发展规划,会议论坛,教育培训,出版图书,并设立了公益基金开展公益项目);专业性民间智库主要有洪范法律与经济研究所(侧重法律研究)、中国国情研究会与知远战略与防务研究所(侧重国情与国防研究)、中国国际公共关系协会(侧重公共关系研究)、三略研究院(侧重军事、安全研究)、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侧重宏观经济研究)、北京国民经济研究所(侧重国民经济研究)、上海流通经济研究所(侧重流通经济研究)等。
综合性民间智库一般以纯民办智库与商业性民间智库为主,它所涉及的领域较为广泛,代表的利益群体和受众也较为宽广,因而其民间视角比较明确,与公民社会的性质比较一致,但也存在利润追求扩大化的倾向。而专业性民间智库,多为官民合办型智库,往往是政府或相关部门出于需要而设置的民间智囊,这些部门有着较为专业的需求,因而相应的专业性智库所涉及的领域和受众群体比较单一,且有着政府利益倾向,其民间视角模糊,公民社会性质淡化。
2.国际性、全国性、区域性和地方性。 民间智库按照所研究的地域范围划分,可以分为国际性、全国性、区域性和地方性智库。例如,国际性智库有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中国太平洋经济合作全国委员会、上海太平洋国际战略研究所、东北亚开发研究院、亚洲地图、察哈尔学会、中国国际公共关系协会;全国性智库有世界与中国研究所、大军经济观察中心、洪范法律与经济研究所、北京九鼎公共事务研究所、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北京国民经济研究所、中国战略与管理研究会、中国未来研究会、中国国情研究会、三略研究院、零点调查咨询公司、北京视野经济研究中心;区域性智库有南方民间智库、东中西部区域发展和改革研究院;地方性智库有上海华夏社会发展研究院、杭州中资教育研究所、重庆市智库发展研究会等。以上智库,从分类的数量来看,国际性和全国性的偏多,而区域性与地方性较少,这除了社会发展和经济实力的影响,还有政策上的限制因素。根据《社会团体登记管理条例》第13条第2项的规定,在同一行政区域内已有业务范围相同或相似的民间组织,没有必要成立的,对于民间组织的成立申请不予批准。另外,社会团体不得设立地域性分支机构。从智库所在地来看,基本上是在北京,少数在上海、深圳等地。这种智库分布局面,缺乏竞争氛围,不利于智库的均衡发展,也影响了落后地区经济社会的发展,使得大量优秀人才和智慧力量聚集于北京等核心城市。因此,从公民社会视角来看,允许智库建立分支机构或引入民间资本,在中西部地区甚至在农村建立地方智库,有利于打破智库垄断,实现智库均衡合理的发展。
1.左翼性和右翼性。以研究价值趋向或意识形态划分,民间智库可分为左翼型和右翼型。左翼型智库主要代表有乌有之乡等,右翼性智库主要有天则经济研究所、爱思想、思为盛学社等。从数量和影响来说右翼型智库相对突出些,这与市场经济发端和民主政治发展的形势影响有关。分析两类智库特点,前者注重意识和思想的传播,后者更注重制度和政策的改进,二者虽然进取路径不一致,但是其目的都是为了国家的繁荣昌盛。
从公民社会角度来说,左翼性智库注重集体的力量,右翼性智库主张自由的精神,但是左翼性智库的集体与公民社会所追求的合作精神有所不同,公民社会所追求的互助合作是基于个体自由和多元化价值诉求基础上的集体合作,而左翼型智库的诉求仍是过度追求忽视个体精神的一元化思想。不过左翼型民间智库的底层民众的利益倾向是公民社会所追求的基本目标,右翼型民间智库则在某种程度上更多地代表了精英知识分子或利益群体的立场。因此,二者都有着公民社会所追求和摈弃的利与弊。最关键的是,民间智库应该坚持其独立客观的政策研究,而不是为某一方的利益诱惑或压迫而改变中立思想。从西方国家来看,这一问题已经得到了重视。在加拿大,政策制定者有意避免选择那些在政治倡导方面的声誉超过专业研究声誉的机构。很多智库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而过度追求短期利益的政策倡导,忽视了长期研究的正常目标,从而使智库陷于衰败。弗吉尼亚大学詹姆斯·D.萨维奇教授指出:“极具讽刺意味的是,当智库变得更趋意识形态化并且可以操纵媒体时,它们却丧失了自身一直追寻的影响力。 ”[2]封底
2.建设性和批评性。建设性民间智库与批评性民间智库的划分是相对的,我国的民间智库基本上是建设性的,都是为了国家和社会的发展。只是在研究风格上有所区别,建设性的智库侧重以主流思想和国家大政方针为基本依据,解释和论证当前国家政策的优劣,提出积极建设性意见。批评性民间智库在遵守法律法规和国家基本方针路线基础上,从逆向角度针砭时弊,揭露社会不良风气,分析政策缺点与不足,并提出相应建议。
建设性民间智库以官民合作型民间智库为主,批评性民间智库以纯民办型智库为主。一方面,二者在国家建设和社会和谐中都起着积极作用,都不可或缺。在某种程度上后者对问题的分析更透彻,所提出的建议更具有务实性,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只是由于现实条件的限制,在我国往往批判性民间智库发展较为缓慢,遇到的阻力困难更大。例如,天则经济研究所这样“一个主张自由经济自由主义、市场化、民营化、小政府以及有限的、有效的管制的经济学派,在目前的中国仍属于少数派,其很多见解与国家大政策仍然格格不入,因此难免也会遭到政府的‘冷眼’”。另一方面,“民间智库学者往往对政府的批评言辞激烈,也容易造成其生存发展陷入困境,与政府对话的机制很难形成”[9]。例如,北京思源社会科学研究中心出版的《人间正道私有化》一书以及曾经召开过的民间修宪会议,就遭到了政府的抵制。对于批评性民间智库的处境问题,我们应辩证地分析。如果基于其独立客观的研究视角,坚定明确的民间立场,是需要坚持的。然而,民间智库除了具有产出思想的任务之外,更应该主动与政府部门合作,将自己的思想转变为现实政策,发挥社会建设的积极作用。
结合民间智库的公民社会测评指数以及我国民间智库现实发展状况,总结出我国民间智库发展的优势与不足,并对转型和发展时期的民间智库提出相应的对策建议。
第一,我国民间智库的优势在于我国存在大量的国家创办的官方智库,部分智库的实力已处于世界先进水平,尤其是我国智库总量处于世界前列,国家对其转型和角色的定位已经较为明确,基本方向是向国际智库标准看齐,更加体现其民间化、公益化特征。因而部分智库将转化为民间性智库,这为我国民间智库发展奠定了直接的存量基础。党的十八大及十八届三中全会都对民间智库作了肯定化的鼓励发展态度,这为民间智库的未来明确了方向,打开了建设思路,因而体制性的支持为我国民间智库发展赢得了最大的政策优势。
第二,我国民间智库的不足主要体现于其公民社会的特征还较为微弱,结构方面的政府嵌入或政府控制性较强,环境方面缺乏社会信任以及国家的支持,价值方面由于国家政策的引导,其市场营利性较强,影响方面还基本上处于舆论发酵阶段而很少进入政府决策。尤其是受我国政治体制的影响,我国大部分智库属于体制内的产物,因而缺乏独立性,对国家政策国家支持的依赖度较强,其政策建议大多带有官方语言特色。
第三,结合以上优势与不足,针对我国民间智库的关键发展问题提出相应的对策建议。
一是在我国民间智库文化和社会支持度较低,这些问题又需要长期发展才能得到缓解的情况下,当务之急应该以法律为切入点,出台相关的法律文件,由于民间智库还处于发展初期,相关国家各项法律政策未有参考性模本,因而这种法律的出台,还应延续试行—试点—文件—政策—法规—法律—专门法的演进过程。
二是当前我国政治体制对于民间智库的发展较为不利,但是政治体制属于国家安全和国家利益问题,体制的改进还需要整体的协调发展,在这种情况下,应从行政改革角度作为切入点,由于行政改革涉及的体制层次较浅,况且行政改革已经上升到国家重要战略,相关改革成果已经呈现,为后期改革提供了效仿,涉及民间智库的行政改革则主要是事业单位的改革分流,将事业单位中以政策制定或者政策建议的机关,尤其是以研究类思想类为主的事业单位转型为民间智库。
三是由于我国民间智库的体制与环境制约,对于民间智库的引导出现了一定的误差,许多民间智库偏离了其公民社会的本质方向,在这种情况下由于国家治理体系的关系复杂性,国家很难以正面方式进行回应,社会风气以及官场风气都对民间智库的价值取向产生了不利导向,因而应该从技术角度作为切入点,开发较为科学的民间智库测评指数或者排名指数,这些指数将从客观、标准、先进的理念对民间智库进行约束和规范,并起到较为良好的示范激励作用。
四是当前民间智库的影响力还薄弱,主要是政府信任度与支持度偏低,社会和文化基础也处于偏弱状态,如果改变这一现状,将会出现前面同样的制度或者文化依赖路径的发展障碍,因而与其等待承认,不如自己积极发展自身能力以赢得更多的发展空间。民间智库应该严于律己,坚持公民社会的理念,积极为社会创造更多的智慧与财富,“创建符合中国国情和发展需要的决策咨询制度,探索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智库模式”[18]。由此,随着社会与市场乃至政府对民间智库的客观需要量的增加,其地位必将逐步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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