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红场

王文澜

从昨天傍晚走出莫斯科国际机场到今日，我始终处于不能平静的激动和兴奋之中。机场大厅，我俯下身来亲吻的那个俄罗斯小孩和站立在我们近旁的那位神情友好、一脸微笑的母亲;早已守候在机场出口，神情优雅地迎候着我们的俄罗斯导游爱丽丝;驱车前往酒店途中那挂满半边天空，仿佛有着某种灵性的绚烂彩霞;今晨醒来如同蓝宝石一般万里无云的蓝天之下，掩映在苍翠欲滴的绿色中的莫斯科美景……一切都是那样的清新、灿烂和美丽动人，一切就像许久以来我的心中想象和幻想的那样。令人神往的莫斯科给予我这个友好来者的，是如我愉悦的心情一样的美丽和友好。人生在世，很多东西一旦跟感情挂了钩，就会成为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俄罗斯、莫斯科，还有这里的许许多多，对于我而言就是如此。由于对俄罗斯文化艺术的极端钟爱和痴迷，“俄罗斯”这三个字早已成了我心灵深处的一个重大情结，而能够踏上这个辽阔而美丽的国度，更是我多年以来的梦想……

莫斯科红场是我们到达这里的第一个去处。红场之于俄罗斯人，犹如北京的天安门广场之于中国人，都寄托着太多的民族情愫。对于我来说，红场自然没有属于我的民族感情，但却有一种似乎凌驾于民族感情之上的情怀——那是在大爱之神的光芒照耀下，一个有良知的生命对正义、对美好、对梦想所怀具的人类崇高而美好的感情。

导游爱丽丝带领大家前往红场。从她见到我们作自我介绍的那一刻，我就对这位导游有了一份格外的好感。不仅因为她是我们在俄罗斯期间的导游，也不是因为她是我此生得以交流的第一位俄罗斯人，而是因为她拥有这样一个“太不一般”的名字——爱丽丝，这可是我30年前在贝多芬那首美丽动人的钢琴作品《献给爱丽丝》中相识的充满无尽诗意的名字。

克里姆林宫西侧高高的城墙之下与鲜花盛开的亚历山大公园之间，是很多国人熟悉的俄罗斯无名烈士墓。它修建于1967年卫国战争胜利前夕，以此纪念二战中牺牲的无数英烈。墓碑前的长明火，自点燃的一刻起一直燃烧到今天。墓碑上刻着这样的文字：“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绩永世长存。”对于俄罗斯人来说，这是他们心中的一块安葬着民族英烈、安葬着民族之魂的圣地。我们知道，俄罗斯有一个全民性约定俗成的规矩：新婚伴侣步入婚姻殿堂之前，都会自愿来到无名烈士墓前，在一片肃然之中，向烈士墓鲜花，表达他们心中的一片敬慕之情。这是多么崇高的爱国教育啊！而对于我们这些外国友人，不知道是有意安排还是无意为之，第一站便是来到这红墙脚下，参观和瞻仰无名烈士墓。眼前的无名烈士墓显得异常庄严、肃穆。来到这里，正遇上号称“国家一号岗”的卫士们的换岗仪式，让我有机会一睹风华正茂的俄罗斯礼兵那无法形容的帅气与英姿！在那静静燃烧着的长明火炬前，我用我真诚的心，向俄罗斯的民族英烈默默致敬……

无名烈士墓近旁，便是美丽的亚历山大公园。园中鲜花盛开，花香烂漫。我想，烈士墓前，无需来者特意献花——这整座争奇斗艳的美丽花园，原本就是献给英烈们的。

走出无名烈士墓，前往红场的路上，抬眼望去，是那位曾经震慑希特勒法西斯军队，在苏、德最后决战中大显神威的朱可夫元帅威风凛凛跨在战马之上的塑像。一代民族英雄，一度功盖俄罗斯的山河大地，深得俄罗斯人民的敬仰。但是和人类历史上的许多英雄伟人一样——“忠诚没有好下场”。太多的功名盖世者，曾经有过怎样登峰造极的赫赫战功与辉煌，就会有何等无以复加的灾难。斯大林在稳定自己的政权和地位后的排除异己中，朱可夫元帅最终成了默默无闻的被“整治”对象……

离开伟大的朱可夫元帅，我怀着和俄罗斯人一样、或者跟他们不太一样的激动和敬仰之情，步入红场。

红场位于莫斯科市中心，始建于15世纪末，17世纪后半期始取今名。“红场”在俄罗斯语中是“美丽的广场”之意。17世纪以来，这里既是莫斯科的商业中心，又是沙皇政府宣读重要诏书和举行凯旋检阅的场所。“十月革命”后的前苏联，直至今天的俄罗斯，它都是重要节日举行群众集会和阅兵的地方。广场全长700米，宽130米，总面积9万余平方米，大约是北京天安门广场的1/5。广场西侧是克里姆林宫，北面为国立历史博物馆，东侧为号称“古姆商场”的百货大楼，南部为圣瓦西里·布拉仁内大教堂，教堂的背面是美丽的莫斯科河。整个红场地面全部由条石铺成，显得古老而神圣。红场是莫斯科历史的见证，也是俄罗斯人民的骄傲。

红场四周的所有建筑都有可讲的故事，但我最喜欢的莫过于圣瓦西里·布拉仁内大教堂，一个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因为它太有特点，太漂亮，太具俄罗斯风格。该教堂是沙皇伊凡雷帝为了纪念1552年战胜喀山鞑靼军队而下令建造的。远远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九个金色洋葱头状的教堂塔顶。居于教堂中间的是一个带有大尖顶的主塔，其余八座高低、形状、色彩、图案、装饰各不相同的葱头式穹窿，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它的周围，给人美丽无比的视觉印象。教堂用红砖砌成，穹窿圆顶金光闪烁，配以鲜艳的红、黄、绿色，使整座教堂洋溢着浓烈的节日气氛。圣瓦西里教堂被誉为古代俄罗斯建筑艺术的卓越代表，也是红场乃至莫斯科的地标建筑。据说，伊凡雷帝为了不让如此美丽的教堂在别处出现，教堂建成后，下令弄瞎了建筑师的双眼。

列宁墓位于靠近克里姆林宫宫墙一面的中部。初建时为木结构，1930年改用石材结构。陵墓一半位于地下，一半露出地面。墓前刻有俄文“列宁”字样的碑石，据说净重达60吨。陵墓之上为检阅台，两旁为贵宾和万人观礼台。在列宁墓与克里姆林宫红墙之间，有12块墓碑，那是包括斯大林、勃列日涅夫、安德罗波夫、契尔年科、捷尔仁斯基等苏联政要的墓碑。位于这些墓碑后的克里姆林宫墙壁上，还安放有朱可夫元帅、列宁的妻子克鲁普斯卡娅、伟大的苏联作家高尔基、第一位宇航员加加林及其他前苏联名人的骨灰。

来到红场，一定要看看列宁墓，一定要进入地下墓室，瞻仰这位无产阶级伟大导师的遗容。通往墓室的通道，里里外外都有卫兵持枪站岗。通道内灯光异常昏暗，前来瞻仰的行人一片肃穆。不久，我们便进入到陵墓中心的悼念大厅，看到了那位从我懂事的一天起便熟悉无比的伟人的遗容。列宁的遗体保存得非常好。这位堪称人类历史上智慧无比的伟人，体格异常瘦小。此刻，他静静地躺在铺有红色党旗和国旗的水晶棺里，身穿黄色上衣，胸前佩戴一枚红旗勋章，脸和手都由特制的灯光照着，清晰而安详。在微弱灯光的映照下，就像是工作疲惫了的他，正躺在那里休息。

写到这里，我不由地想起几天后在莫斯科一家餐馆的电视里看到的那个多少带有“闹剧”性质的俄罗斯电视剧。剧中对马克思、列宁，对扛着锄头的无产阶级政权，不无挖空心思的讽刺和挖苦……我想，言论自由、思想自由的确是人类进步的表现，但无论何时，无论一个国家的政体如何变更，对于马克思和列宁这样的历史伟人，应该有起码的、必须的尊重，否则便是一种可悲的狂妄和无知，因为从更高、更广的层面讲，马克思和列宁从来就不单单是政治家，他们是人类的思想精英……

午后，虔心拜望过著名的“名人墓地”新圣母修道院之后，带着久久萦绕在脑际的、对一个个故去的俄罗斯杰出人物的敬仰之情，与朋友们一道登上美丽的列宁山，即传说中的麻雀山。位于山前的观景台，是一个视野无比开阔的美丽去处。在这里，可以远观莫斯科市容——蓝天白云之下，掩映在茂密绿色中的漂亮城市，众多宏伟建筑和人文景观，从山脚下蜿蜒流过的莫斯科河，如同柴可夫斯基的旋律一样抒情迷人……莫斯科一切的美丽，尽收眼底。对于我来说，麻雀山之所以如此令人迷恋，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据说，这里是那首在中国人人皆知的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诞生之地。歌中的那个“郊外”，指的就是麻雀山。多么迷人的旋律，多么浪漫的意境啊！麻雀山因之而充满诗意，莫斯科因之而变得清新，我的心情也因为此生到过这里而悠然美丽……

同样位于麻雀山观景台后面不远处的莫斯科大学，是一所闻名全世界的综合型大学。俄罗斯乃至全世界，包括中国在内的许多名垂青史的思想家、科学家、伟人、名流，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眺望造型异常漂亮、大气非凡、直冲云霄的教学主楼，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震撼与感动从心底奔涌而来。漫步在异常开阔且绿化整洁的校园，一种强烈的文化气息漫溢着向你辐射、裹挟而来，让你在这样的辐射与裹挟之中，触摸这里浓厚的人文底蕴。

美丽的莫斯科大学，这位远道而来的中国人向你献上一份深深的敬意——为了美丽的俄罗斯，为了人类的伟大智慧和永无止尽的创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