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晓侃
摘 要:为情而造文与为文而造情在《文心雕龙·情采》篇中以一组对立的概念出现,关于为情而造文历来受到研究者们的肯定与重视,但为文而造情一直遭到尖锐的批判,只有个别学者加以研究与肯定。关于两者的比较研究目前尚未开展,对二者进行比较研究,有助于探索文学本位,正确对待儒家传统文化。
关键词:为情造文;为文造情;比较;文学本位
中图分类号: I206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16720539(2015)06011205
引言
《文心雕龙》是我国文学理论批评史上第一部有严密体系、“体大而虑周”(章学诚《文史通义·诗话篇》)的文学理论专著。其中《情采》篇不仅是《文心雕龙》“剖情析采”部分的纲领性篇章,而且其在全书中也占有重要位置。《情采》篇中提出了较多的理论精华,如“情经辞纬”、“志足而言文,情信而辞巧”等文学理论,其中关于“情”与“文”的文学创作思想“为情而造文”与“为文而造情”,也代表了整个古代文学创作思想,对于这两个截然不同的文学创作观念,在同一篇论文中以对立的角度出现,刘勰对“为情而造文”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而“为文而造情”却遭到了刘勰的尖锐批判,本文从此着眼,对“为情而造文”与“为文而造情”进行比较研究,并试图探寻文学本位,为今天的文学创作做出借鉴。
“为情而造文”与“为文而造情”是如何被刘勰提出的?不妨先看看《情采》篇:“昔诗人什篇, 为情而造文;辞人赋颂,为文而造情,何以明其然?盖风雅之兴,志思蓄愤,而吟咏情性,以讽其上,此为情而造文也;诸子之徒,心非郁陶,苟驰夸饰,鬻声钓世,此为文而造情也。故为情者要约而写真,为文者淫丽而烦滥。而后之作者,采滥忽真,远弃风雅,近师辞赋,故体情之制日疏,逐文之篇愈盛。”[1]关于两者的比较,本文试图从以下三个方面进行论述:
一、功利与非功利文学的博弈——“情”与“文”内涵不同
这两种创作思想情与文,并非只是次序上的先后,其实它们的内涵是各不相同的[2]。 首先,对“为情而造文”中的“情”与“文”的内涵进行分析。刘勰认为:诗人什篇,为情而造文。诗人什篇指的就是诗经中的篇章,在刘勰看来,《诗经》创作就是“为情而造文”,紧接着解释了原因:“盖风雅之兴,而吟咏情性,志思蓄愤,以讽其上,此为情而造文也。”根据其解释,“为情而造文”中的“情”的内涵是要有抒情性,即自己真情实感的抒发,而“志思蓄愤”中的“志”即“诗言志”的志。在《文心雕龙》中“情”与“志”常常通用,如《附会》篇中:“夫才量学文,宜正体制,必以情志为神明,事义为骨髓,辞采为肌肤,宫商为声气。”[1]这种情感作者要有自己的忧思怨愤之情,即司马迁所言:“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4];最重要的是,在此种情感下造文要有一个政治目的——以讽其上,即要有讽谏的作用。在此,有必要论述一下《诗经》是怎样的一部著作,并通过《诗经》中的具体作品来分析“为情而造文”中“情”与“文”的内涵。
《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它的主要内容反映了周代的政治、经济、文化、民俗、宗教等各方面的内容。据统计,在《诗经》中共出现了85个“忧”字[5], 与“忧”字相关的字句,如“忧心”、“忧愁”、“我心伤悲”等,分布在《国风》、《大雅》、《小雅》等几十首诗中, 这也体现了《诗经》是作者真情实感的表达,抒发了一种忧思怨愤之情。如《郑风·扬之水》就表达了因为常年战乱,士兵不能与自己妻子相见的怨愤之情。
关于《诗经》的政治教化作用则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要求个人情感要有一个节度,即诗经的“温柔敦厚”,《诗》三百,一言以敝之,思无邪。要求“发乎情,止乎礼”;二是讽谏的作用。当时周朝有了“采诗”的传统,专门有采诗官去民间采诗,并加以编辑呈送天子,也就是《汉书·艺文志》中所言:“故古有采诗之官,王者所以观风俗,知得失,自考正也。”如《魏风·伐檀》就是讽谏王室贵族不生产劳动也能坐享荣华富贵,同时也表达了一种怨愤不满之情。《毛诗序》中的“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主文而谲谏,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故曰风。” 与“诗者,志之所之也……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6]都体现了《诗经》具有的政治教化作用。其实,在刘勰看来,为情而造文的不仅有《诗经》,像《离骚》、《史记》都是如此。《辨骚》篇多处提及了《离骚》与《诗经》的比较,例如“《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 [1]再有“故其陈尧舜之耿介,称汤武之祗敬,典诰之体也;讥桀纣之猖披,伤羿浇之颠陨,规讽之旨也;虬龙以喻君子,云霓以譬谗邪,比兴之义也;每一顾而掩涕,叹君门之九重,忠怨之辞也:观兹四事,同于《风》《雅》者也。”[1]
那么再来分析“为文而造情”中“情”与“文”的内涵,关于“为文而造情”刘勰同样也作出了解释:诸子之徒,心非郁陶,苟驰夸饰,鬻声钓世,此为文而造情也。显然,为文造情的“情”就不是“志思蓄愤”之情,而是该情之外的其它情感内容。笔者认为至少包含以下三种情感:
第一,欢娱游戏之情。南朝的宫体诗较多地体现了作者的欢娱游戏之情。徐摛和庚肩吾是宫体诗的开创者,其主要内容是描写妇女们的容貌、服饰、体态、风韵以及床笫之事。自萧纲入主东宫之后,宫体诗才真正得“宫体诗”名。萧纲也是宫体诗创作的主要代表之一,他所写的艳情诗约占其诗歌总和的三分之一,这些诗大抵情调轻薄、风格艳丽以至妖艳。如萧纲的《咏内人昼眠》:“北窗聊就枕,南檐日未斜。攀钩落绮帐,插捩举琵琶。梦笑开娇靥,眠鬓压落花。簟文生玉腕,香汗浸红纱。夫婿恒相伴,莫误是倡家。”就是一首典型的欢娱之情的文字游戏之作。
第二,悠闲洒脱之情。由于魏晋时期的创作主体主要由帝王、士族人员构成,他们经济条件富足,使得其悠闲洒脱,经常聚会宴乐,相互酬诗和唱,吟风弄月。在建安时期就已经有很多诸如《柳赋》、《橘赋》和《公宴诗》等反映贵族悠闲生活的文人诗集,到了齐梁时期,关于应酬、应和和奉酬的文人诗集非常之多,包括王融、沈约等就写过《奉和竟陵王郡县名》同名诗。不仅如此,这一时期,咏物诗数量也大大增加,如寒梅、冷松、台烛、菊花、风月等都成为了文人创作的对象,此类创作彰显了士族文人生活的悠闲之情。endprint
第三,沽名钓誉之情。其实,关于沽名钓誉之情,刘勰在《情采》篇中明确提到过:“故有志深轩冕,而泛咏皋壤,心缠机务,而虚述人外。”潘岳在其《闲居赋》中写到:“览止足之分,庶浮云之志,筑室种树,逍遥自得。” 给人一副与世无争的洒脱隐居之感。实际上,潘岳却是一个阿谀奉承、热衷名利的人。元代诗人元好问在《论诗绝句》(第六首) 中写道:“心画心声总失真, 文章宁复见为人?高情千古《闲居赋》, 争信安仁拜路尘。” 再有房玄龄等撰写的《晋书?潘岳传》中说:“岳性轻躁,趋世利,与石崇等谄事贾谧。每候其出,与崇望尘而拜,既仕宦不达,乃作《闲居赋》。”[9]都是对潘岳“与世无争”的一种反驳。
要深入地理解“为情而造文”与“为文而造情”的区别,不仅要从“情”上加以区分,还要从“文”上加以理解。从上述分析中可看出,“为情而造文”的“文”有一个重要的政治目的——以讽其上,而“为文而造情”的“文”就没有如此的要求了,它所形成的“文”是一种相对独立于“情”的文学创作手法和艺术技巧的文学审美形式,此种文更加追求个人情感的抒发和寄托,不再要求文学具有功利性,因此更具有纯文学性。魏晋南北朝时期为文的审美形式,特别讲究文学语言技巧,讲究对偶,尤以“辞采华美”著称。如张华、陆机等人,在语言的对称美、辞采美方面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加以开掘。正如《明诗》篇说的:“俪采百字之偶,争价一句之奇;情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追新。”[1]总之,“为文而造情”的文在表现形式上被刘勰称之为淫丽泛滥,文以灭质;相反,在刘勰看来,“为情而造文”的表现形式则是文质彬彬,达到了内容与形式统一,即文因情生,辞以情发。
二、振臂高呼与文学自觉的对抗 ——产生原因不同
从上述论述“为情而造文”的内涵不难看出,此种文学创作思想在先秦时代就已经萌芽并发展成熟,《诗经》即为代表作,只是在《文心雕龙》之前对此未有专门的文学批评理论总结而已。而“为情而造文”在南北朝时代被刘勰重新提出来,绝非偶然,是明显具有针对性的。因为自晋宋以来,文风就以绮靡、艳丽著称,文人过分注重形式和对文字上进行雕琢,辞人作赋也无真情实感,刻意追求辞藻华丽。据《隋书·李谬传》载:“江左齐梁, 其弊弥甚……遂复遗理存异,寻虚逐微, 竞一韵之奇,争一字之巧,连篇累犊,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唯是风月之状。”[11] 刘勰在《文心雕龙》中也多次提及此现象,如《序志》篇:“而去圣久远,文体解散,辞人爱奇,言贵浮诡,饰羽尚画,文秀鞶帨,离本弥甚,将遂讹滥。”[1] ;《情采》篇:“而后之作者,采滥忽真,远弃风雅,近师辞赋,故体情之制日疏,逐文之篇愈盛。”[1]因此,面对这样的文学创作风气,刘勰认为很有必要提出“为情而造文”的文学创作思想,才能达到“矫讹翻浅,还宗经诰”的效果。另外,刘勰充分肯定“为情而造文”,和其本人受儒家传统思想影响是密不可分的,他虽受到道家、儒家、佛教等多种思想的影响与熏染,但其基本的思想体系却为儒家,强调文学劝善惩恶的社会功用。《文心雕龙》总论前三篇:《原道》、《征圣》和《宗经》分别从人文源于儒家之道、向儒家圣人学习和效法儒家经典三个方面,强调文学的社会政治功用。刘勰肯定诗文“诗持人情性”、“顺美匡恶”的教育作用,他所说的“诗者,持也,持人情性。三百之蔽,义归‘无邪;持之为训,有符焉尔”也是对孔子观点的继承和发展,认为诗歌是用来扶持人情性的。在《序志》篇中,刘勰提到他自己“齿在逾立,则尝夜梦执丹漆之礼器,随仲尼而南行。旦而寤,乃怡然而喜;大哉,圣人之难见也,乃小子之垂梦欤!” [1]可以看出,刘勰也将孔子视为自己人生的理想标杆。因此,无论是《征圣》还是《宗经》,刘勰在《文心雕龙》创作论的根本问题上的立场是站在传统儒家思想上的。因为“为情而造文”的创作思想是典型的儒家传统观念,具有功利性即以讽其上的政治教化目的,所以刘勰提出并充分肯定“为情而造文”就不足为怪了。
然而关于“为文而造情”创作思想产生的原因,笔者认为至少包括了以下两种原因:
首先,时代背景即文人自觉的出现。魏晋南北朝时期,朝代更迭频繁,战乱不断,统一的中央集权不复存在,统治者的精力少有能顾及文化思想领域,政治对文学的干涉减少,从而也动摇了儒家至尊的思想地位,文人不再以传统的诗言志的方式来创作,他们的个人意识开始觉醒,将文学视为抒发个人自我情感的工具,文学艺术也在此开始走向自觉。曹丕的《典论·论文》中就提出文章为“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可以说是文学自觉的开始;陆机《文赋》中也提到“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15],即诗歌因抒发自我的情感而文采繁丽;萧纲《诫当阳公大心书》中有一句名言: “立身之道与文章异, 立身先须谨重,为文且须放荡。” 实则是说文章不要拘于礼义和风教。正是因为在这样的背景下,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文人越来越追求文章自身的形式美和文学本身的消遣娱乐功能。
其次,文人主体的改变。汉末纷争动乱后,出现了魏晋到刘宋短暂的安定繁荣时期,这一时期社会相对安定,经济恢复与发展,促进了文学的发展。这一时期帝王、高门世族文人成为文坛的主流,他们品藻人物的重要标准就是文学才能方面,“善属文”、“辞藻遒艳”成为史书中的常用评价。帝王、高门世族因为在经济上拥有特权,加上世代相传的文化积累,这就构成了文学上的垄断。同时也带来了两方面影响:一是他们生活富足,因此喜欢追求自我的个性解放,不再以文学的政化为目的,而以文学娱悦为主,因此创作出来的作品大都表现的是人生丰富多样的情感;二是因为他们在社会上形成垄断,所以整个社会都流行“为文而造情”的创作风气。最为典型就是梁代萧氏皇族,如梁武帝萧衍,本身爱好文学,继位后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文学集团,沈约、江淹等名士均在其列,他们在交游、宴乐、聚会时就相互唱和,比文学才情,因此很难有“志思蓄愤”之情的作品出现。
三、矫讹翻浅,还宗经诰到发现文学审美新大陆——影响不同
刘勰提出“为情而造文”,不是对文采的否定。实际上,刘勰对文采是有严格要求的,即要求文章必须有文采。《情采》篇曰:“虎豹无文,则鞟同犬羊;犀兕有皮,而色资丹漆:质待文也。”[1]《序志》篇曰:“古来文章,以雕缛成体。”[1]同时,正如前文论述中提到的,刘勰深受儒家传统诗言志思想的熏染与影响,骨子里有一股雅正的东西,即诗歌的教化作用,他将诗歌的教化作用扩展至文章,就是文章要具有社会功能和反映社会现实的作用。这也就与他提出的“为情而造文”的创作观点不谋而合了。即他认为一篇佳作要“衔华而佩实”、“文质相称”。其实,刘勰对“为文而造情”的批判,其目的是想引导其时的文学思潮,矫正其时代的为文而造情的弊端,使其还归雅正。正如序志所说:“而去圣久远,文体解散,辞人爱奇,言贵浮诡,饰羽尚画,文绣鞶帨,离本弥甚,将遂讹滥。盖周书论辞,贵乎体要;尼父陈训,恶乎异端;辞训之异,宜体于要。于是搦笔和墨,乃始论文。”[18] 无疑,针对当时文坛上出现的描写繁冗、词句艳丽、字词诡异、刻意雕琢等诸多问题,刘勰能够提出“为情而造文”的创作思想,应该值得充分肯定,这也体现了刘勰作为一个伟大的文学理论批评家的远见卓识。endprint
虽然刘勰“为情而造文”的观念首次提出是在《情采》篇中,但是他对“为文造情”的批判却贯穿于全书。如《诠赋》曰:“遂使繁华损枝,膏腴害骨;无贵风轨,莫益劝戒。” [1]《定势》曰:“自近代辞人,率好诡巧,原其为体,讹势所变,厌黩旧式,故穿凿取新。” [1]《通变》曰:“今才颖之士,刻意学文,多略汉篇,师范宋集,虽古今备阅,然近附而远疏矣。”[1]但是,不得不指出的是,他的“为情而造文”的创作观念在当时并没有成功,因为《文心雕龙》问世之后,并未产生实际的影响。这也说明,魏晋南北朝的文学创作已经与政教关系越来越远,而当时的社会环境也没有为其提供改变创作观念的条件。
“为文而造情”的创作思想虽然受到了刘勰的尖锐批判,但实际上“为文而造情”创作思想的出现,从长远角度来看,不仅是历史的必然而且对文学发展具有深远的影响。
首先,“为文而造情”有意追求文字上的对称美和语言上的音韵美,不仅丰富了文学语言宝库,而且有力地拓展了文学语言的美学表现力。
在魏晋南北朝时代,文学家们都注重辞藻的华美,以显其才。因此,在为文形式上追求对偶,在文学创作中,则努力探索文学审美的特性,研究文学的创作过程,重视文学的艺术技巧。正如刘勰所说:“宋初文咏……俪采百字之偶,争价一句之奇;情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追新”。《文心雕龙》中探讨的声律、对偶、比兴、夸张等问题,都是南朝普遍流行的创作手法和艺术技巧;再如永明体诗歌对声律和对偶的严格要求,在诗歌创作中发现四声,并将它运用到诗歌创作中而成为一种人为规定的声韵,诗歌可以根据字词声调组合的变化,使声调按照一定的规则排列起来,以达到铿锵、和谐、富有音乐美的效果,树立了新的美学风范,积累的丰富艺术经验为后来律诗的成熟及唐诗的繁荣奠定了基础。
其次,拓宽了文学功能。刘勰肯定的为情造文,其情是一种“志思蓄愤”之情,而造文的主要目的就是教化讽谏,“为情造文”的这种情感与丰富的个体性情感相差甚远,人的情感有喜怒哀乐悲等多种情感,如果仅仅通过为情造文的创作观念是无法满足的,随着魏晋南北朝文学自觉的出现,文学开始摆脱了经学史学的束缚,成为独立的学科。文人们认识到文学的功能可以是抒发个体情感或者用以消遣娱乐,正如前文所提的欢娱游戏之情、飘逸悠闲之情和沽名钓誉之情,等等。如此就拓宽了文学的功能,也为文人在真实生活之外,通过此种文学创作找到了一种发泄和平衡内心的渠道。而且创作文学情感也不一定需要来自于作者自己的真实情感。正如美国著名学者苏珊所说的那样:“艺术作品的情感, 是艺术家为了表现情感而创造符号形式时所想象的情感,而不是他在创作过程中真实感受的或无意流露出来的情感。”[22]
最后,扩大了文学题材的范围,文学表现的内容更加丰富。魏晋南北朝之前的文学还未完全独立,文学依赖于经学,文学因未完全独立,所以其表现的内容范围比较狭窄,反过来也正因为其表现的题材范围不够广泛而使得文学未能完全独立。而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也就是刘勰批判的为文造情之作的增多,文学题材的范围就变得十分广泛了。文学题材范围包括了山水田园、交游赠别、游仙谈玄、宫廷闺纬、男欢女爱、从军出塞、民生战乱、咏史咏怀等。在此时出现的上述题材都在后世盛行开来,因此对南朝以后的文学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如以山水诗为代表的谢灵运认为,创作就是一种陶冶性灵、寄托情怀的需要,一种审美的需要;再如以田园诗为代表的陶渊明,他的作品不仅包含了自然田园风光,而且也包含了丰富的社会内容。山水田园题材不仅对唐代山水诗歌产生了直接影响,而且也是后来一个长盛不衰的题材。
四、 结语
综上所述,无论是“为情而造文”还是“为文而造情”的文学创作思想,其本身来说并无对错之分,只是作者对文学本质认识和政治立场不同而已,在对两种文学创作思想比较研究的基础上,可以看出两者的出现都有其历史必然性和深远影响,为情而造文典型地代表了儒家传统思想,但也有其历史局限性,因为文学不仅仅应该表达自己生活经验之情,也可以具有虚构性,而且文学也可以是完全非功利性的,就是作者创作出来供人赏析,当然站在今人的角度去苛求古人的创作理念,并不科学。因此“为文而造情”的创作思想也并非理应遭到批判,它也有其深远影响和历史意义。对待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学创作思想,我们要保留批判精神,从而加以选择性继承,一方面文学创作应当鼓励从真情实感出发,另一方面也应当尊重文学创作的虚构性和寄托文人的个人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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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Comparative Study of Writing in Order to Express
Emotions and Expressing Emotions in Order to Write
PAN Xiaokan
(College of Literature, Wenzhou University, Wenzhou Zhejiang 325000, China)
Abstract:Writing in order to express emotions and expressing emotions in order to
write in “wenxindiaolong”, feeling mining article comes in a set of opposite concepts, and feeling and wen has been affirmation of researchers and attention, but for text and mood has been sharp criticism, Have recently, some scholars to research and sure, about the comparative study of the two has not been carried out, therefore this paper argues that it is necessary to have a comparative study, to explore the literariness, ji treat correctly the Confucian traditional culture.
Key words: Writing in order to express ;emotionsexpressing emotions; in Order to write;compa rative; literary standard
编辑:鲁彦琪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