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难搞的日子里笑出声来，“煎饼侠”追梦路上始终有你

门冬

站在煤堆仰望星空，我们的梦在远方

2006年3月的一天晚上，北京春寒料峭，24岁的大鹏和女友张文露早早就守在了电视机旁，他主持的一场活动即将播出。

然而，直到节目播完，屏幕上也没出现大鹏一个镜头。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是远在吉林的董妈妈打来的：“儿子，我怎么只看见了狗，没看见你啊？”

挂断电话，大鹏和女友面面相觑，哭笑不得：“剪剪剪，做电视的人上辈子难道是裁缝吗？”

大鹏名为董成鹏，1982年出生在吉林省集安市。18岁时，大鹏考取了吉林建筑工程学院管理系。其实上大学前，大鹏就是集安小有名气的歌手，曾举办过有上千人观看的演唱会。

入学后，学校组织迎新晚会。大鹏和漂亮的张文露是晚会的主持人。当时的张文露头发短短的、干净清爽，大鹏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她。而大鹏抱着吉他弹唱《白桦林》的样子，也迷住了张文露，两人从相识到相恋仅用了几天时间。

大一下学期，大鹏想组建一支乐队，在全校都找不到一个会打架子鼓的人后，张文露主动去学习打鼓。此后，乐队开始频繁地在各个学校、酒吧演出，而打鼓很帅的张文露成了乐队的招牌。

2004年6月，大学即将毕业，大鹏想带着他的音乐梦去北京。此时，张文露的家人已为女儿在吉林白城找了一份银行工作。“不管你到哪里，我一定会去找你。”张文露给大鹏吃了一颗定心丸。最终，在学校老师的介绍下，大鹏成为天津塘沽一家外贸公司的员工，在码头看煤，算是迂回北京。

往船上装煤都在晚上，大鹏经常在煤堆里一站就是一宿，他仰望着星空，问自己：脚下的煤，都有被装上轮船运走的时候，为什么我一定要待在这里，每天做重复的事？大鹏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二十多天后，他辞去工作来到北京。他住过锅炉房、睡过马路，几经周折，终于入职搜狐网音乐频道，但做的是打杂的工作，收入低微。

张文露家人得知情况，反对两人继续来往。大鹏受到现实的打击，一蹶不振，给张文露打电话提出分手。张文露没有吭声，却在第二天就辞去了银行工作，一张火车票追到了北京。

面对从天而降的女友，大鹏又惊又喜：“你……你怎么来了？”张文露得意地笑道：“我把银行给炒了！”大鹏惊得瞪大了眼睛，半晌，他紧紧抱住了女友。

初到北京，张文露做过保险销售、前台接待员。那段艰苦的日子，两人住在市郊废弃的老楼，有时一天只能吃两个包子，但两人却苦中作乐，欢笑相伴。

两个月后，大鹏临时客串搜狐音乐频道《明星聊天室》主持人，从此开始了网络主持人的生涯。

2006年3月，搜狐要做一个推广搜狗品牌的活动：选出一条狗为搜狗代言。大鹏负责主持那场选狗活动。

大鹏从小怕狗，他左腿上有一道疤，就是让狗抓的。他原想推掉这场主持，可听说选狗活动将在电视上播出，他一咬牙一跺脚答应了，他特别想在电视上露露脸，让远在吉林的父母看到。

活动前一天晚上，大鹏和张文露在家里翻遍了所有能穿的衣服，也没找出一件可以上电视的。张文露急忙拿出800元全部积蓄，拉着大鹏去了西单。最后两人看中了一件白色西装，大鹏穿上以后显得很帅，好不容易砍到了800元，大鹏又舍不得买了。

“马上就上电视了，爸妈都看着呢，不能太寒碜。”张文露劝道，“八百就八百吧！”

一想到爸妈能在电视上看到自己，大鹏点点头，豁出去了！

买完那件西装，大鹏和张文露开始了好长一段借钱生活的日子。

第二天，似乎全北京的狗都去了，到处弥漫着狗味，大鹏胆战心惊地在大狗小狗间跑来跑去，调动场面，点评解说，简直都要崩溃了。那天，他上厕所的次数特别多，都是被吓的。

终于熬到活动结束，大鹏问清了电视播出的时间，立刻给爸妈打去电话，于是，董妈妈兴奋地通知了很多亲朋好友……

谁知节目播出时，只有狗狗们的才艺展示，而大鹏的镜头全部被剪掉了。想到父母要尴尬地面对亲朋好友的场面，大鹏沮丧极了，就像大学时竞选学生会主席失利、抱着女友大哭“官场太黑了”一样，他抱着张文露掉了眼泪：“我白被吓尿了！”

“迟早有一天，你一定会挤进这个框框，让爸妈看到你。”张文露指着电视屏幕，一脸平静，“而且，以后你再也不怕狗了。”女友的话让大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难搞的日子笑出声来，只因一路有你

没在电视上露脸，大鹏继续做着网络主持，谁知更大的打击接踵而来。搜狐从电视台聘请了专业的主持人，大鹏面临下岗。

那段难熬的日子，大鹏感到自己就像冲锋的兵，已经伤痕累累，目标就在眼前，却突然接到撤退的命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大鹏心灰得跟阴霾天似的：这张脸大大的、扁扁的、黑黑的，真的没特点，太不适合出镜了。

“现在观众看的是内涵和主持风格，长得帅不帅不重要！”张文露列举了一堆红得发紫、长得另类的男主持人，大鹏更加难过，那些主持人长得不帅但长得有特点啊，可自己就跟“脸盆帮”似的，掉到人堆里就找不着了。

“长得大众也是特点啊，咱就走草根路线，”张文露笑道，“别再嫌弃自己了，你还可以当个‘脸盆帮帮主！”

女友的话一下让大鹏心里亮了起来。做了两年“明星在线”，他知道越是草根越想知道明星在干什么，自己可以做一档视频节目，盘点一天之内发生的娱乐大事。反正都是一个闲着的人了，废物利用也是好的呀！

打定主意，大鹏联系了几个和他一样处于半闲状态的哥们儿。2007年1月22号，《大鹏嘚吧嘚》娱乐脱口秀节目在网上诞生，大鹏以犀利轻松而又言之有物的语言评说当周娱乐事件，仅一天，网上留言就爆了棚。

大鹏火了。出名对于大鹏的第一个好处就是开始有人邀请他做节目。2008年4月早晨，大鹏从北京飞上海去主持一场歌友会。做完这次节目，他和张文露就要回家乡补办婚礼，早在两年前，两人就领了结婚证。

飞机上，大鹏正在看主持脚本，突然来了一股气流，他觉得机舱瞬间变成了透明，自己就这样悬在万米高空，整个人紧绷得好像一动就要碎了……

那是大鹏生命中最长的一个小时，结果他恐飞了。主持完歌友会，他没有勇气再坐飞机，而是坐了一夜火车回到北京。大鹏以为，是因为没休息好才出现这种状况，谁知，那扇恐飞的门被打开就再也没关上。

2008年5月2日，大鹏和张文露回家乡集安举办了婚礼。他们提早就预定了5月的巴厘岛旅行，张文露一直很期待。大鹏却很是忐忑不安，那次坐飞机的经历让他害怕不已，可一想到欠妻子一个浪漫的蜜月，爱情的力量还是让他坚定地出发了。

那是深夜的长途飞行，大部分乘客都睡着了，大鹏却害怕得睡不着，他的心也随着飞机的颠簸在生离死别的情绪中反复沉沦。

张文露从半睡半醒中睁开眼睛，看见大鹏皱着眉头、神色紧张的模样，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害——怕！”大鹏说话的声音颤抖着。

“啊！”张文露同情地看着大鹏，丈夫的名字是只大鸟，竟怕极了飞行。于是，她不停地跟他说话，想缓解他的紧张症状，却是徒劳。

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折磨，大鹏干脆站在机舱里，一边听歌一边跳舞，努力让自己的振动频率超过飞机的振动频率，这样就感觉不到颠了。张文露也站了起来，陪他一起跳，跳完麦当娜，跳碧昂斯，最后跳李宇春，因为当时流行一句话：“信春哥，得永生。”

这次飞行，夫妻俩“浪漫”地跳了一夜。直到飞机落地，大鹏紧紧抱住妻子，脸上才恢复了生气。

此后，大鹏看了很多书，学了很多航空知识，他觉得自己离学会开飞机都不远了，可依然克服不了恐飞，他也曾在出发前折腾自己整宿不合眼、以争取在飞机上睡觉……然而，不是每一个故事都会有逆转的结局，不是每一种恐惧都能彻底治愈，大鹏只好转而接受。

从此，大鹏每次坐飞机，张文露都要送他去机场。2009年1月，两人的女儿出生后，张文露就抱着女儿一块去机场为大鹏送行。有一次在机场，大鹏恋恋不舍地抱着妻子和女儿，感慨地说：“其实，有点害怕的事情也挺好，否则眼前的世界，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值得珍惜。”这一句话，引得张文露泪雨滂沱。

“煎饼侠”在飞，爱伴我从卑微走向强大

2012年2月的一天，大鹏在微博里看到网友留言：“大鹏，快去看看吧，你被美国主持人吐槽了。”

按照网友留的地址，大鹏点进一个美国网站，美国脱口秀节目《柯南秀》主持人吐槽《大鹏嘚吧嘚》抄袭了《柯南秀》的片头。

大鹏惊呆了，自己的片头是花钱找设计公司做的，怎么是抄袭的呢？但事实上的确是抄袭！

没等大鹏想好怎么办，板砖就飞了过来，在他的微博评论里，从最低端的文字人身攻击到最高端的写成歌曲唱着骂，风格迥异内容却只有一个：大鹏抄袭了外国人片头。

那几天，大鹏把自己锁在家里，不敢出门不敢上网。张文露又难过又心疼，默默地陪在一边。她安慰大鹏，这至少说明美国人也知道《大鹏嘚吧嘚》，如果节目不好，人家根本不会注意你，现在你要做的是如何化解危机。

大鹏决定不再逃避，针对柯南吐槽特别做了一期节目。他撤掉抄袭的片头，直接在节目开始写上“片头”两个字，还跳了一段Sorry Sorry舞，向柯南道歉。他坚信，柯南一定在盯着《大鹏嘚吧嘚》的更新，会看到他的回应。让大鹏没想到的是，《柯南秀》的回应是免费送给他的节目一个片头。

被最著名的脱口秀节目认可了，大鹏整个人快乐得毛孔都张开了，张文露调侃道：“你这是要从美国走红的节奏啊！”

2012年6月，大鹏决定拍迷你剧《屌丝男士》。4个月拍了6集，在搜狐上线开播。结果这部短剧在网上大火，点播量直线飙升，短时间内就突破了3亿，许多一线明星主动要求出演角色。

2013年7月10日，《屌丝男士》第二季第6集上线。大鹏在办公室里开玩笑说：如果半夜12点前，第6集点击率能突破1000万，我就裸奔。本是一句玩笑话，不想当夜11点半时，点击率就超过了1000万，最后达到1792万！

为兑现承诺，7月11日凌晨1点，张文露陪着大鹏来到北京中关村街头，在《屌丝男士》团队的陪同下，开始裸奔。

当大鹏在夜色中裸奔，守在终点、拿着浴巾准备给丈夫裹身的张文露泪奔了。十年了，一路走来，虽然走得有些笨拙，他们却是一步一步地靠近想要的生活。

大鹏深切地体会到北漂挣扎的艰难和快乐，他要把他所有泪中带笑的奋斗和坚持，通过一部喜剧电影表达出来，他决定自己写自己导自己演，立刻得到了妻子的支持。

大鹏找到了编剧苏彪做助手，两人开始剧本创作：一群有梦想的年轻人组成一个很LOW的电影拍摄团队，想拍一部中国超级英雄大片。他们没有资源，只能用各种各样狼狈的方式“蹭”明星，去克服资金不足和各种各样突如其来的状况……剧本写好了，可电影名字还没有定。

2014年4月1日，在去杭州的高铁上，大鹏又开始想电影的名字，因为拍的是一部反映草根英雄梦想的电影，想到自己每天的早餐是煎饼，大鹏灵感大发，在纸上写下了“煎饼侠”三个字。

同年9月，《煎饼侠》开机了。大鹏穿上“煎饼侠战袍”，威风凛凛在楼道里跑来跑去时，剧组所有人都乐喷了。大鹏将片子定位为“拯救不开心”，为制造这个效果，他请了30多位明星参加，精心设计每一个镜头，让观众在惊诧中笑到崩溃，也激动到崩溃。

2015年暑期，《煎饼侠》一进院线就获得巨大成功，上映半月以平均每天1亿元的速度狂揽十多亿票房。面对巨大的成功，大鹏和张文露相拥而泣。那天晚上，大鹏问妻子：“你和我在一起这么多年，最难忘的是什么事？”

张文露想了想，认真地说：“在我俩确定恋爱关系的那天，我对你说，你以后有什么衣服给我，我帮你洗。那句话本来是和你客气客气的，没想到，第二天你真的拿来一堆衣服。从那天开始，我给你洗了十几年衣服，这是我最最难忘的事！”

“恐怕我的衣服，你还得继续洗下去了。”大鹏笑出了泪。这么多年，在他最艰难、最困顿、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妻子始终都陪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在难搞的日子里笑出声来，在他的故事中，主人公从来就不是一个人。

采访结束时，大鹏对笔者说：以前在码头看煤的时候，看到脚下的煤块一船一船地被拉走，心想凭啥我在原地一动不动？走到现在，我才明白，我这块煤是被我老婆拉着，渐渐地走向强大。编辑/纤手暖

从2010年到2015年，五年时间里，胡莉搬了三次家。

每一次搬家，都是一场身心大逃亡。自从五年前，25岁的女儿病亡后，胡莉就想断绝与原先生活相关联的一切。“不仅仅是摆脱丧女之痛的阴影，更像是内心无所安放的逃避。”

胡莉受不了熟人们同情的目光，看不得别人一家三口散步，不能知道别家孩子大学毕业、结婚生子等信息，甚至听不得小孩子一声奶声奶气的“妈妈”。可躲来躲去，躲不掉的仍是心底深处最沉重的悲伤。那份难以抹平的痛，时时刻刻地啃噬她的灵魂，令她生不如死。直到最后一次搬家，胡莉遇到了同她一样命运的赵月。

赵月的儿子在18岁那年被检查出患了白血病，两年多来她和老伴倾其所有为儿子治病，最终还是没能挽回儿子的命。在儿子离世不久，赵月和老伴就搬到了另一个陌生城市生活，试图通过距离的迁移和生活的更替完成自我救赎。

儿子周年祭日的那天，赵月强打精神做了一桌子饭菜，对默默垂泪的老伴说：“来，好好吃饭，从今天起，咱俩要为自己活下去！”

从那天起，赵月强迫自己从失子之痛中走出来。孩子没了，生活却要继续。如果儿子活着，他最希望看到的一定是爸爸妈妈能幸福地安度晚年。

赵月强迫自己重新回归原来的生活节奏，跳广场舞，加入歌唱团，上老年大学，去福利院做义工……日子一点点地被各种琐碎细节填充起来，尽管心底那个空洞洞的伤口仍在，但赵月觉得自己已经活过来了。

在赵月的引荐下，胡莉加入了一个名叫“抱团取暖”的失独者微信群。胡莉曾经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人，直到进了群，才发现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同命人。“大家和你一样”这句话有着神奇的魔力，也许是因为彼此陌生，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胡莉终于从多年的自我封闭困境中走出来，在群里毫无顾忌地倾诉着失去女儿后的感受……群里还时不时地组织大家聚会，或者组团外出旅游。有一些失独者，虽然同样痛失爱子，但他们努力地从痛中站起来，在他们的积极感染下，胡莉终于觉得自己不再孤单。事实上，比起亲朋好友的关怀安慰，同命人的抱团取暖更能给他们绝望冰冷的生命带来一丝丝暖意。

对失独者来说，如果年龄、身体等情况允许，再生一个孩子无疑是一条更好的自我救赎之路。

2015年8月19日，河南省濮阳市的孟现杰夫妇来到北京一家医院，为做试管婴儿进行身体检查。当年2月，他们的独生子、华北水利水电大学大三学生孟瑞鹏为救落水儿童牺牲。孟瑞鹏虽被追认为烈士，但依然难以平复孟现杰夫妇的失独之痛。年近50岁的他们决定尝试试管婴儿，希望再生一个孩子。孟现杰说，如果试管婴儿失败了，他们则会考虑收养孩子。

同孟现杰夫妇一样，56岁的陈建国也在努力地从丧子痛中走出来。28岁的儿子在汶川地震中去世后，他资助了一个同在汶川地震中失去父母的16岁男孩。如今，供这个孩子上学和生活成为老陈最大的精神支柱，也给了他一种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走出失独之痛，失独家庭除了“自我救赎”和“抱团取暖”外，也需要来自国家、政府和社会的帮助和扶持。

每个失独家庭的背后，都有一块不愿被揭起的伤疤。正如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一样，失独者因失独打击失去精神寄托，濒临崩溃边缘。据调查，70-80%的失独父母存在精神创伤或心理障碍，因此对失独者加强心理疏导服务，积极引导和鼓励他们参加社会活动，用丰富多彩的文体生活冲淡他们的记忆伤痛，帮助他们在社会的关爱中找到心灵的慰藉尤为重要。

目前，有些地方失独父母组建了互助群体，比如北京“新希望家园”、上海的“星星港”、武汉“温馨港湾”等均是失独父母的民间组织。

同时，由于情感创伤，很多失独老人并不愿意入住现有的养老机构。“在普通养老院，每到逢年过节，别的老人都有子女来接，而我们没有，还不如去专门的失独养老院。”这是不少失独老人的心声。据了解，北京已有专门的失独养老院，广州也建立了失独养老院专区。

蔡哲老师夫妇原本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但十年前儿子因肝硬化去世，一切随之改变。年近八旬的蔡老师说，他和妻子未来的选择必定是养老院，“房子押了或卖了都没关系。”

那么，要不要选择“失独养老区”？蔡老师说，这些年来，自己和妻子主要通过参加各种活动来排解忧伤。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住在养老院的“失独专区”，“如果住着的都是像我们这样的老人，可以同病相怜，互相安慰，互相鼓励。”

对失独父母来说，他们最大的痛苦是面临没人照料的困境和精神上的孤独。后半生如何安放，是失独群体所面临的社会问题。可喜的是，目前国家对失独家庭的扶助力度在不断加大。2012年，中国计生协启动15个项目试点，指导地方在经济补助、生活帮扶、心理疏导、养老关怀等方面出台系列措施。2013年把项目试点扩大到全国49个地市，逐步建立起心理治疗机构、社区、政府等多方共同参与的救助机制。

如今，沈阳市确认计划生育家庭特别扶助对象达12000多户。2015年4月30日，沈阳市妇联启动了“关爱失独家庭”救助计划，沈阳市华泰中医院作为首批资助单位，承办此次活动。华泰中医院承诺对符合申请条件的困难失独家庭将给予他们免诊疗费、检查费、医药费等救助，在他们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帮助他们实现再生育的愿望。

华泰中医院负责人、沈阳市人大代表郭彤还提出了建立“失独·爱”基金的设想，她在接受采访时说：“一个人一个企业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我们希望能建立起‘失独·爱专项基金，让更多的企业和爱心人士加入到救助失独家庭的队伍中来，重新点燃他们好好活下去的生命之光。”

失独者的救赎之路，漫长而困难重重。让失独者重新回归社会，融入社会，找到新的人生价值，让失独者继续好好生活、守望未来、看见希望，需要全社会的共同努力。

但愿，每一个失独者都不再孤独。

2015年7月19日，浙江杭州某小区一对夫妇同时离开人世：丈夫从12楼跳下，妻子吞药倒在家中，场面惨烈，而这一天是他们22岁独生女儿因白血病亡故后的100天祭日。人们震惊唏嘘之余，不免感慨追问：为何失独悲痛变成了人生走不出的绝望？

“人一旦失去了孩子，这个痛就到头儿了。”有一个失独母亲说，在自己的孩子去世后，她翻遍了上百本书想找到一句可以用来安慰自己的话，但是没有。“那种痛是融进血液里的，所有的语言都无法安慰，只能自己扛着，我和老伴愿意用自己的两条命去换孩子活着。”独自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殇后，对于日渐年老的失独父母来说，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是：如何抚慰身心创伤，安度余下人生？

失独之痛不仅是家庭之痛，也是社会之痛，对政府来说更是一道艰难的民生考题。面对日渐庞大的失独家庭，从2008年开始，我国开始实施计划生育家庭的特别扶助制度，2013年年底建立了动态增长机制，进一步提高了特别扶助金标准。很多地方政府也有帮扶政策，比如深圳市失独家庭每月最高可领取补助770元；北京市每年为失独者出资2800元，购买涵盖养老、医疗、意外、人寿等险种在内的综合性保险；山西省对于60周岁以上的失独者，城镇每人每月补贴1000元，农村每人每月补贴800元等。

然而，失独对一个家庭造成的伤害，远远不止是“养儿防老”的问题。如果说，生活的窘迫失独者还可以靠政府救济帮扶的话，那么来自精神上的巨大创伤却是他们永远走不出的枯井。失独父母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孩子夭亡后，他们的精神支柱缺失，普遍存在悲伤、愤怒、自责、内疚、焦虑、自闭等情绪，沉溺于个体的痛苦命运中而无法自拔，很难再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因此，相对于物质扶助，精神上的扶助对于失独家庭更加重要。

从社会各层面来说，一是在医学上切实加大试管婴儿的临床研究力度，进一步提高高龄女性试管婴儿成功率；二是对失去生育能力的家庭，有关方面在制定或者执行收养政策时，不妨将失独家庭纳入优先考虑范畴；三是各类公益组织、社会群体应侧重对失独群体进行心灵抚慰等帮扶，定期从精神层面关爱他们，让他们不再孤独到终老。

如今，“单独二孩”政策全面落地一年多，全面二孩政策也有望在不久开始实施。对于风险巨大的独生家庭来说，无疑多了一份生命的寄托与希望。生命原本是一个向死而生、不断失去的过程，命运无常岁月继续，坚强地站起来，好好地活下去，这是对天堂里的孩子最好的告慰，也是为自己努力找到一个更重要的生命意义。

人生原本不该孤单作战，有时，真的只需要我们每个人做一点点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