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原始信仰”思想解读草原石人

2015-11-04 07:17严丽
黑龙江史志 2015年11期

严丽

[摘 要]石人是一个存在于界范围内的原始艺术形式,石人的起源与原始信仰密不可分,成为其宗教信仰的基础。从原始信仰思想角度解读在不同时空状态下石人的角色涵义及文化现象,可以揭示出石人从“自然崇拜”到“ 祖先崇拜”的内涵演变和文化脉络。

[关键词]原始信仰;万物有灵;石人

在广阔的亚欧草原上,有一道古朴而独具内涵的风景线——石人雕像文化带。它的分布地域很广,在中亚、西亚、俄罗斯、蒙古、中国及南美地区都有发现,尤其集中见于亚欧草原地区。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试图探讨亚欧草原石人出现的思想根源。

一、石人的出现基于原始信仰的自然崇拜

石人的出现有着强烈的原始信仰色彩。人类祖先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里对客观物质世界及人类本人缺乏认识。一方面,他们对自然界所发生的许多现象,诸如风雨、雷电、日出、月落、生育、死亡等无法解释,他们认为一定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在支配着这些现象的发生,因此对这种超能力加以崇拜;另一方面,原始人类受生产水平和生存环境的限制,在大自然的威力下表现出恐慌和畏惧,因此就期望通过一定的、特殊的仪式将加害于人类的力量转化成“顺己”、“助己”的力量。这就逐渐形成原始信仰的核心观念——万物有灵论。

英国著名人类学家爱德华·泰勒(Edward Burnett Tylor,1832—1917)认为,一切原始信仰和宗教都产生于灵魂观念。灵魂观念所催生的东西伟大而又顽固,这是原始信仰的根基所在。在现代,我们普遍认为原始信仰是先民对于宇宙万物的阐释、理解和说明,是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尝试。虽然,这种尝试以现在的眼光看来略显幼稚,但是对于当时的先民的认知水平来说已经非常伟大。这种怀有敬畏之情的尝试的成果和具体表现形式就是神话和宗教信仰仪式。我们知道,一切宗教信仰都是源于生存、生活和生产的需要,各种信仰形式都是为了生存而服务。某种意义上,原始信仰也可以理解为先民的理想和心愿,以及对心愿和理想不能实现的自我安慰或自我宽解。

原始信仰包括自然信仰、动植物信仰、图腾信仰和祖灵信仰。其中的自然信仰对象极其广泛,它包含天象、大地、山石、水火等等。对大自然的诸多事物和现象表现出的这种崇敬和膜拜,充分体现了古老的“万物有灵”观念。我们也可以说正是在“万物有灵”这一观念的支配下,使得山石拥有了镇邪、消灾、庇佑的魔力。

从《女娲补天》、《精卫填海》、《西游记》等神话传说中,我们可以一窥古人将石视为灵物特别是用巨石作为辟邪镇宅之物的观点在民间流传极为普遍。这与古老的巨石崇拜息息相关,先民被巨石的高大形象所震慑,用神意解释巨石的存在,进而就会把巨石看成土地神或其他神灵的化身。随着巨石崇拜观念的发展,普通石块、石子也被蒙上了神秘的色彩。《淮南子·览冥训》中“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的神话,从一个侧面折射出视石为灵物的理念。当石头尤其是一些比较特殊的石头被视为灵物时,人们就会用它通过某种形式和状态去压伏妖邪。如汉代常见的镇宅之物就是大石,《淮南万毕术》记:“埋石四隅家无鬼”。《荆楚岁时记》说:“十二月暮日,掘宅四角,各埋一大石为镇宅”。汉代以后,此举仍一直流行。

自唐代开始,又兴起了一种立“石敢当”也被称为“泰山石敢当”的风俗。人们在门前立一石人或石牌,上刻“石敢当”或“泰山石敢当”字样,用以保平安,镇妖邪。唐代以前许多大书法家如皇象、卫夫人、王羲之、索靖都摹写过《急就章》,著名学者颜师古曾为它作注。不知哪位读过《急就章》的人突发灵感,把书中“石敢当”之“石”同镇石之石联系了起来,并借用这个响亮的名字。这般巧妙贴切的名称一经确立,随即得到大众的认可,于是愈传愈广,世代承用而不衰。

后世巫师同样认为某些石碑确有镇邪的作用。元人陆友《研北杂志》卷上说,元惠宗至元年间,“句容县西五里石门村,有吴故衡阳太守葛府君之碑,仆野田中,近岁一村大疫,巫言立此碑则安,民始共立起之。”立碑驱疫,除去崇拜碑主亡灵的因素外,这与将碑石本身神化也有着极大的关系。

在自然石和碑石被赋予神力之外,古代石制的物品还常被用作镇伏水患。文学作品中有着这样叙述:“大禹治水时在荆州发现一孔泛滥无常的“海眼”,“禹乃镌石,造龙之宫室,置于穴中,以塞水脉。”

随着对一些普通山石和其制成的石碑以及石制品被用来镇宅院、守门户、厌水怪等崇拜信仰历程,玉石因其温润缜密、光泽柔和,一经发现便被视为自然的精灵,成为了尊贵、权利、生命、永生、不朽不灭的象征。也因如此,使其走入了灵化一途,成为同鬼神沟通的物件,由此衍生出了玉石的巫术用途。早在新时期时代的一些玉制佩物就被用为辟邪灵物。殷代卜辞中时见用玉或钰祭神。春秋时期,将玉璧之类宝物沉于和水同时向神灵发誓或祷告也成惯例。战国最有名的宝玉是和氏璧,这块宝石使和氏两罹冤狱,失去双足,其曲折来历屡被学者提及。战国时和氏璧转入赵慧文手中,秦昭王愿以十五座城池换取这块宝玉,由此派生出蔺相如完璧归赵的故事,如果仅仅是一种高级玩赏品,和氏璧价值连城之说似无从谈起,战国人如此看重宝玉,只有同“玉足以庇荫嘉谷,使无水旱之灾”的观念联系起来才可以理解。此外,古代道士还把玉视为仙药,有“服金者寿如金,服玉者寿如玉”之说。

由万物有灵观念发展起来的石头崇拜,因为有着独特的信仰形式和内涵,所以也成了信仰民俗传承的原始思维根源。时至今日,在蒙古族的祭敖包、羌族的供奉白石等习俗中依然得到体现,以此可见,其影响力是根深蒂固的。

二、石人的文化内涵是原始信仰的祖灵崇拜

上述内容里我们说,古人在万物有灵的原始信仰下赋予了石头特殊的能量,这为石人的出现顺理成章地奠定了物质基础,逐渐演化,石头最终成为了石人的载体,正因在共有的原始信仰和情感的驱使下,使得各处石人有着惊人的一致性和关联性。例如亚欧草原石人,有的随葬于墓中,有的守护在墓前,虽然它们分布范围广泛,东起大兴安岭,经蒙古高原和西伯利亚,绕过黑海北岸,翻越乌拉尔山,再经南俄罗斯草原,向西一直到达匈牙利平原,但它们在形态等方面有着诸多的共同点,石人或独身站立或成群列布,一般矗立在墓葬地表建筑前的均面向东方,双手交于胸前,基本上形成了一种固定模式。其中内蒙古正蓝旗元上都羊群庙遗址发现的汉白玉石人像,端坐在靠背圈椅中,内着紧袖长衫,外罩右衽半袖长袍,脚登如意纹厚底靴,腰身左侧佩褡裢、小方盒和蒙古刀,右侧带火链包、羚羊角和蒙古刀,右手握杯置于胸前,左手垂放在座椅扶手之上。根据所在遗址的石筑围墙和方形祭台等遗迹分析得知上述石人雕像应为被祭祀的神像,他反映了元代蒙古上层贵族对天和祖先崇拜的思想,同时也体现了存在于草原游牧民族中的偶像崇拜观念。史载元文宗时,太平王燕铁木儿祭奠其先人石像“ 像琢白石,在滦都西北七十里地,日旭泥白。负重台架小室贮之,祭以洒■,注彻,则以肥脔周身涂之,从祖俗也”。这种祖先崇拜及祭祀内涵与亚欧草原石人的象征意义相吻合,从形态方面来说,也和较为典型的或双手交于胸前或执物而立的姿态非常相似。以此来看,虽然它们所处时代不同且分布地域相异,但它们之间有着某种内在的宗教精神相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