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性贸易壁垒对我国花生出口的影响

应瑞瑶　黄飞

摘要：花生是我国为数不多的具有出口创汇能力的大宗农产品之一，随着近年来一系列国际贸易壁垒的实施，我国花生出口国际竞争力受到极大冲击，在日本及欧盟这两个重点市场面临严峻挑战。本文运用区域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RRCA，对我国花生出口在日本、欧盟市场的比较优势进行对比分析，发现我国输日花生不具有比较优势，而输欧花生能保持稳定的比较优势；技术性贸易措施对中日间的花生贸易具有抑制作用，却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中欧间的花生贸易。

关键词：比较优势；RRCA指数；技术性贸易措施；脉冲响应函数

中图分类号：F746.12 文献标识码：A

作者简介：应瑞瑶（1959-），男，浙江东阳人，南京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经济学博士，研究方向：农产品贸易；黄飞（1989-），女，云南大理人，南京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农产品贸易。

我国是世界花生生产、消费大国，也是世界出口花生第一大国。作为我国花生出口的主要市场，日本、欧盟对我国花生的需求各具特点，我国输日、输欧花生也面临着不同的竞争格局及贸易壁垒。由于欧盟不断提高对花生黄曲霉毒素的检验标准以及日本《肯定列表》的实施，我国对欧盟、日本的花生出口不同程度地受到了影响。本文以日本、欧盟花生市场为研究对象，在分析我国输日、输欧花生贸易的现状后，通过区域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RRCA，对我国花生出口在这两个市场上的比较优势进行对比分析，并借助脉冲响应函数对技术性贸易措施与花生贸易流量之间的影响关系进行探讨，以期提出有针对性的对策建议。

一、我国主要花生出口市场的基本特征

（一）日本、欧盟是我国花生出口的重要市场

我国花生出口的主要市场为欧洲、日本、东南亚和中东，从花生的出口量以及出口类型来看，又以欧盟和日本市场最具代表性。日本每年都要从我国进口大量花生及其制品，对中国花生的依存度达到70%以上。其中，我国输日的大粒花生占日本市场的99%，小粒花生占日本市场的51%。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日本较喜欢进口山东花生，对规格要求也较高，一般喜欢两粒差的花生。

与日本不同，无论是从贸易量还是贸易额来看，欧盟均是世界上最大的花生进口市场，年进口量在90万吨左右，主要进口国是荷兰、西班牙、英国、德国、法国等。欧盟对进口花生要求最高，对花生类型要求不严，在进口花生时对企业信誉、品质保证以及供货的及时性等要求较高，也是国际花生主要消费和高价市场。花生在中欧的农产品双边贸易中占有重要地位，我国每年对欧盟的花生出口额占中国花生出口总额的30%-40%，由此可见欧盟是我国花生出口的第一大市场。

比较分析图1和图2可以发现我国出口花生在日本市场上的占有率达到80%以上，是日本花生进口的主要来源国。在欧盟市场上，我国出口花生的市场占有率在40%左右，面临着花生出口大国阿根廷及美国的竞争。一方面，日本、欧盟两个市场对我国花生的需求有所不同；另一方面，我国出口花生在这两个市场也面临着不同的竞争格局。

（二）我国花生出口日、欧贸易额波动频繁

日本、欧盟是我国花生出口的两大主要市场，但我国对它们的花生出口额近年来却呈现出剧烈波动性：一方面，由于对我国出口花生的依赖度较大，日本和欧盟在其利益平衡过程中不断使用贸易壁垒措施，阻碍了中国花生进口；另一方面，受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国际农产品价格也出现了波动。2009年，我国花生出口的平均单价从2008年的1 323.5美元/吨跌至920.8美元/吨，跌幅达30.4%，而在2012年我国花生出口价格又攀升至近7年来最高值1 864.7美元/吨，使得我国对日本和欧盟的花生出口额在2009年跌至低谷后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反弹。由以上分析可以看出贸易壁垒的存在以及国际农产品价格的波动性，使我国对日本、欧盟的花生贸易难以稳定开展（如图3所示）。

（三）我国花生出口受日、欧非关税壁垒阻碍

近年来，随着日本《肯定列表》的实施以及欧盟不断提高对花生黄曲霉毒素的检验标准，我国对日本和欧盟花生出口不同程度地受到了影响。

1.我国花生出口在日本市场上主要受困于农药残留问题。2006年7月至2007年6月间，我国输日花生就有29批因农残超标被日本通报，对我国花生输日造成了非常不利影响。2009年，日本又加强了对各类进口食品的监督检查，对进口花生的检查批次也不断增加。日本的《肯定列表》制度在设定标准中存在明显不合理与歧视性，已然成为事实上的贸易壁垒，再加上《肯定列表》在具体执行中还会根据其国内需求以及国际市场情况而进行调整，使我国对日本的花生出口面临着较大的不确定性与风险性。自《肯定列表》制度实施以来，由图4可以看出我国对日本的花生出口量呈现出长期波动的不稳定趋势。2008年，我国输日花生量较上年减少48%后，就在1.3万吨左右持续波动；至2013年，我国输日花生降至1.16万吨。

2.花生黄曲霉毒素超标问题一直是欧盟关注的重点，而我国输欧花生经长途海运才能到港，运输途中气候条件有时十分恶劣，从而导致花生产生黄曲霉毒素污染或污染水平的上升。近年来，随着欧盟消费者对食品安全问题的持续关注，我国对欧盟的花生出口更是频频受到黄曲霉毒素超标通报。2010年，欧盟正式实施了《因黄曲霉毒素污染风险而加强对某些第三国进口食品进行特殊控制的决议》，对不同进口国的抽样检测比例进行了修改，特别对来自中国的花生及其制品的抽样比例由以前的10%提高到20%，大幅提高的抽样比例无疑加大了对我国输欧花生黄曲霉毒素超标的检出力度，造成我国出口欧盟花生通报率高，输欧花生量持续下降的结果。2013年，我国输欧花生量降至5.41万吨，与2007年的9.47万吨相较减少了43%。

二、我国花生出口日、欧比较优势分析

（一）研究方法

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即RCA（Revealed Comparative Advantage Index）指数，是美国经经学家贝拉·巴拉萨（Balassa Bela）于1965年测算部分国际贸易比较优势时采用的一种方法。该指数通过某产业在某国出口中所占的份额与世界贸易中该产业占世界贸易总额的份额之比来表示，剔除了国家总量和世界总量波动的影响，可以较好地反映一个国家某一产业的出口与世界平均出口水平比较来看的相对优势。如果RCA>1，则表示i国第j种产品具有显示比较优势，其数值越大，显示比较优势越明显；RCA<1，则表示i国第j种产品不具有显示比较优势，其数值越小，比较劣势越明显。本文利用区域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对我国输日及输欧花生的比较优势进行对比分析，指数测算过程中所指的区域市场是指由中国与日本和欧盟组成。RRCA指数计算公式为RRCAic=（Xic/Xtc）/（Xit/Xtr），其中Xic代表区域r内i国j类产品的出口值，Xtc代表区域r内i国所有产品的出口值，Xit代表区域r内j类产品的出口值，Xtr代表区域内所有产品的出口值。

（二）区域显示性比较优势的测算与分析

本文测算区域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采用的数据来源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对外贸易司。根据我国海关合作理事会主持制定的商品分类编码体系，本文所指的花生仁果具体包括HS编码为12021000、12021010、12021090、12022000的几种花生类别。本文以农产品出口额为分母，根据数据的可获性及时效性，计算出2006年至2013年间我国出口花生在日本及欧盟市场上的区域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如表1所示，我国出口花生在日本市场的区域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近8年来均小于1，而我国出口花生在欧盟市场上的区域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均大于1，这表明我国出口花生在日本市场上不具有比较优势，而在欧盟市场上则具有明显比较优势。从区域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的变动情况来看，无论是在日本市场还是欧盟市场，我国出口花生的区域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均较为稳定，测算期内并未出现明显的波动，这表明近期内我国在日本市场上缺乏比较优势的状况并没有实质性的突破，而在欧盟市场上所具有的比较优势也相对较为稳定。

三、日本、欧盟技术性贸易措施与中国花生贸易流量之间的影响关系分析

（一）研究方法：VAR模型的设定

传统的计量经济模型是基于经济理论来描述变量之间的关系，但经济理论往往对于变量之间的动态关系并不能提供严密的说明。由Sims在1980年提出的向量自回归模型（VAR模型），将系统中每一个内生变量作为系统内所有内生变量滞后值的函数构造模型解决了以上问题，能够预测相互联系的时间序列系统以及分析随机扰动对变量系统的动态冲击，并进一步解释各种经济冲击对经济变量形成的影响。本文分别对中日花生贸易以及中欧花生贸易中的花生出口量与花生通报量这两组变量间的动态关系进行考察，即分别构造关于中欧花生贸易以及中日花生贸易的VAR模型，模型的数学表达式如下：

（二）数据来源

本文采用月度数据，根据数据的可获性将样本区间设定在2005年6月-2013年11月。Q1、Q2分别表示我国对欧盟和日本的花生出口量，T1、 T2分别表示我国出口到欧盟及日本的花生由于两国实施技术性贸易措施而遭到的通报数。其中，我国对欧盟和日本的月度花生出口量Q1、Q2来自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对外贸易司，欧盟对我国花生的技术性贸易措施通报量从欧盟食品与饲料快速预警通报系统（RASFF）以及中国食品数据库获得，日本对我国花生的技术性贸易措施通报量从中国技术性贸易措施网获得。

欧盟是我国花生出口的第一大市场，欧盟、日本对我国花生的通报量T1 、T2是本文重点分析的变量。由于欧盟指定的关于食品中黄曲霉素限量标准和抽样检测程序十分苛刻，日本不仅对进口花生的黄曲霉毒素进行检测，对花生中农药的残留标准也较为苛刻。当出口花生无论是由于黄曲霉毒素超标还是农药残留超标而遭到通报后，该批花生将被进口国退回。

（三）数据的平稳性检验和模型的稳定测试

1.单位根检验。为避免时间序列中由于存在单位根而造成伪回归现象，VAR模型要求各变量同阶单整，本文用ADF法对各变量进行单位根检验。由表2可以看到所有变量在1%的显著水平下都是平稳的，可以直接构建无约束的VAR模型。

2.滞后阶数的选择。滞后阶数的选择对于VAR模型所反映的动态特征有着重要的影响，本文综合确定滞后阶数的各种方法来选择最终滞后期数。如表3和表4所示，中欧花生贸易VAR模型选择最优滞后阶数k=5，中日花生贸易VAR模型选择最优滞后阶数k=1。

3.模型的稳定性检验。当被估计的VAR模型的AR根都小于1，即位于单位圆内时，说明模型是稳定的，所得到的结果也是有效的，从图5和图6可以看出中欧VAR模型和中日VAR模型均是完全稳定的。

（四）实证研究及结果分析

1.格兰杰因果检验。在建立稳定的VAR模型后，本文将检验各变量之间的Granger因果关系，检验结果如表5所示。从表5的结果来看，无论是在中欧花生贸易还是中日花生贸易，花生的出口量与技术性贸易措施通报量之间互为格兰杰因果关系。这表明了花生贸易流量与技术性贸易措施通报存在着双向的影响机制，为下文的脉冲响应分析提供了依据。

2.花生出口量与技术性贸易措施通报量脉冲响应的分析。

（1）花生出口量Q对技术性贸易措施通报量T的响应。图7和图8分别是欧盟、日本从中国的花生进口量Q1、Q2对技术性贸易措施通报量T1、T2的脉冲响应结果，当受到来自基期T1、T2的一个单位的正向冲击时，我国对欧盟、日本的花生出口量Q1、Q2的反应，无论是在响应方向和响应程度上都存在较大差异。在图7中，当受到来自基期T1一个单位的正向冲击时，Q1出现了长期的正向反应。在图8中，当受到来自基期T2一个单位的正向冲击时，Q2则出现了长期的负向反应。这说明在中欧的花生贸易中，技术性贸易措施通报对贸易流量产生了促进效应，而在中日的花生贸易中，技术性贸易措施通报对贸易流量产生了限制效应。

日本一直是我国花生出口的主要市场，也一直对进口花生实行严格的检测措施。自2006年日本实施《肯定列表》以来，日本对进口花生实施的检测项目大幅增加，使我国对日的花生输出受到了较大的影响。此外，日本还对花生进口实行数量限制。因此，从图8可以看到日本技术性贸易措施通报量T2对我国输出的花生量Q2产生了明显限制作用。

从脉冲响应的分析结果来看，黄曲霉素通报就对中欧的花生贸易产生了促进作用，主要原因在于：一是欧盟对我国的花生需求量一直较大；二是作为长期的贸易伙伴，我国出口商认识到相比于花生制品，欧盟对花生原料的要求更加严格，对花生原料的质量问题高度重视，从储藏运输等多个方面进行管控并取得了一定成效。因此，从图7中可以看到技术性贸易壁垒对我国花生出口量产生了一定的促进作用。

（2）技术性贸易措施通报量T对花生出口量Q的响应。图9和图10分别是欧盟、日本技术性贸易措施通报量T1、T2对输欧、输日花生量Q1、Q2的脉冲响应结果，当受到来自基期Q1、Q2的一个单位的正向冲击时， 欧盟、日本技术性贸易措施通报量T1、T2的反应较为相似。当受到来自基期Q1、Q2一个单位的正向冲击时，T1、T2出现了长期的正向反应。这说明无论是欧盟还是日本，其对我国花生技术性贸易措施的通报均会受到本国基期花生进口量的影响，即在中国对欧盟、日本的花生出口贸易中，贸易流量的增加使得技术性贸易措施的通报量有所增加。

欧盟一般对进口花生实行10%的抽检频率，但会根据需要对抽检频率进行调整，例如欧盟就曾对来自中国的花生实行20%的抽检频率。日本的《肯定列表》制度执行后，也可随时根据国内需要调整管理尺度。从脉冲响应的结果来看，当我国基期输欧、输日的花生量增加时，欧盟、日本对我国花生的技术性贸易措施通报量也在增加，这充分说明技术性贸易措施通报量的增加与措施发起国的执行力度有着直接的关系。

四、主要结论

1.针对我国花生出口的比较优势，RRCA优于RCA。主要原因在于RCA指数反映的是我国出口花生在世界范围内的比较优势，而RRCA指数反映的是在本文构建的区域内，我国出口花生在日本、欧盟市场的区域比较优势，前者是对我国花生国际竞争力的一般性分析，而后者更加准确地显示出我国出口花生在两个特定进口市场上的竞争力情况，更具针对性。

2.日本、欧盟技术性贸易措施对我国花生出口具有不同的影响效应。从技术性贸易措施对贸易流量的影响来看，日本的技术性贸易措施对我国输日花生产生了贸易抑制作用，而欧盟的技术性贸易措施对我国输欧花生产生了贸易促进作用，我国不得不通过提升产品质量的方式维持贸易发展。

3.我国出口花生在日本、欧盟市场面临着不同的竞争格局。我国的出口花生占日本市场份额的90%左右，在两国花生贸易中处于主导地位，但我国输日花生却并不具有贸易比较优势，随着日本《肯定列表》的实施，输日花生量受到了明显的负面影响；在欧盟市场上，我国出口花生占有40%左右的市场份额，主要面临着美国、阿根廷这两大花生出口国的竞争，但欧盟对我国花生实施的技术性贸易措施在一定程度上反而促进了我国花生品质的提高，使得我国输欧花生获得了稳定的贸易比较优势。

五、对策建议

1.了解不同市场的消费特点，出口适销对路的花生。从长远来看，日本刚性的花生消费需求以及我国出产花生的品种优势，为我国扩大输日花生规模提供了有利条件。大力培育优良的山东大粒花生，加强良种推广既能增进我国输日花生的创汇能力，也能扭转我国出口花生在日本市场上缺乏比较优势的局面。

欧盟是国际花生主要消费和高价市场，消费者对健康及食品安全的关注度较高，不太关心价格，更倾向于消费高品质的进口产品，在进口花生时对企业信誉、品质保证以及供货的及时性等要求较高。我国输欧花生的平均单价与其他出口市场基本一致，这说明我国的出口花生在欧盟市场上并没有把握需求特点形成高质高价的优势。我国出口商应从花生品质及花生品种入手，迎合欧盟市场的饮食习惯和消费趋势，在巩固已有竞争优势的同时，逐步满足高水平消费市场需求，提升中欧花生贸易的整体质量。

2.提升质量研判风险，积极主动应对非关税壁垒。近年来，我国的花生出口面临着严峻的安全问题，在欧盟市场上主要存在黄曲霉毒素超标问题，在日本市场主要存在农药残留超标问题。一方面，我国确实在种植、加工、贮藏以及运输等一系列环节中存在需要提高改善的空间；另一方面，发达国家纷纷采取隐蔽性更强、透明度更低、更不易监督和预测的保护性措施，欧盟对花生黄曲霉毒素以及日本对花生农药残留的检测正是这种保护性措施的体现。为了应对愈演愈烈的贸易保护措施，我国选择花生种植基地，发挥行业协会作用，加强种植指导与监控，从降低花生黄曲霉毒素污染率以及农药残留的角度出发，根据生产条件和市场需求种植不同的花生品种，科学种植花生，并按照进口国要求严格取样，提高自检自控能力；在应对进口国的检测监管方面，政府应提供具有时效性与准确性的花生出口政策以及进口国市场信息，根据目前的出口形势以及被通报情况，进一步对进口国开展风险分析研判，灵活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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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关立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