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民俗源流长

文 ｜ 刘炜亮

江宁民俗源流长

文 ｜ 刘炜亮

江宁的民俗风情，五色十彩，婀娜多姿，源远流长，聊起来有着没完没 了的话题。何为民俗风情？它是一种文化现象。

东汉班固著作《汉书·地理志》中云：“凡民涵五常之性，而其刚柔缓急，声音不同，系水土之风气，故谓之风；好恶取舍，动静亡常，随君上至情欲，故谓之俗。”这段话的大意是，由于自然条件不同而形成的习尚叫做“风”；由于社会环境不同而形成的习尚叫做“俗”。这说明，不同地区和民族有着不一样的民俗风情。

那么，江宁的自然和社会环境如何呢？

江宁，地处长江下游中心地段的南部，为宁、镇、扬山地的一部分，属北亚热带湿润气候，有山有水，特别宜人居住。在江宁汤山地区出土了两具南京直立人头骨化石，充分说明史前就有人类的祖先在这里生活。

汤山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温泉之乡。在汤山地区的北端，有座山叫射乌山。乌，远古太阳的称谓。相传射乌山是后羿射乌（太阳）的地方。后羿在山上射下九个太阳，保留了一个在天上。那九个太阳落到地底下，也就有了温泉。

作为温泉之乡的汤山，民风古朴，习俗有趣。据南朝·宋《丹阳记》载：汤山温泉“可以瀹鸡”。瀹鸡，就是用温泉烫鸡。我们不妨可以做这样一种暇想：50万年前的南京直立人在这里浴温泉，用温泉烫捕来的食物。这是一个多么温馨、和谐的生活场景。

江宁的名称，出于晋太康二年（281），取“晋帝初通江南，以外江无事，宁静于此”之意。它比南京的名称早了1000多年。从此，江宁也就成了南京的别名之一。实际上，江宁和南京在历史上不可分割，许多朝代的江宁县治就设在如今的南京城里。一直到民国23年（1934），江宁县治才迁移到了东山镇。这就意味着，江宁与南京的民俗风情也是难以分开的。

江宁的民俗风情，是江宁或南京文化的衍生物，而且伴随着这个地区经济和文化的发展，在表现内容和形式上不断得以更新、改观。也就是说，江宁的民俗风情，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和历史脉络。

江宁民俗风情之源，来自引以自豪的“湖熟文化”。湖熟，距中华门东26公里处，属今江宁区辖地。1951年春，在湖熟发现了先民遗址。以后又在宁镇地区发现200多处同类型遗址。这些遗址大多为高出水面的土墩。土墩呈椭圆形，也间有圆形，远望酷似小土台，因此被称作“台形遗址”。考古界从“台形遗址”出土的文物中，认定是江南先民的土著文化所在地，时为三四千年前的原始社会新石器晚期至商周时期。由于该遗址率先在湖熟一带发现，考古界将之命名为“湖熟文化”。

“湖熟文化”出土的文物，大多为刀、镰、锛等石器，还有装饰着“几何印纹陶”等花纹的陶器，以及箭镞、削刀、鱼钩等青铜器。我们可以从中捕捉到众多的土著先民生活习俗的信息。

考古界还认为，这一地区出土的青铜器已具有中原的西周青铜器风格，表明是江南土著文化与中原文化碰撞交融的产物。

事实上，江宁地区自古开放，经济与文化的对外交流是常态，影响比较大的为六朝时期、明清时期。

六朝时期，江宁的这个地区成为了南方政权的都城，中原和北方的人才纷纷集聚于此。东晋宰相谢安便是河南太康人。他在距建康（南京）城东三十里的土山上建别墅，将土山称之为东山，并在东山别墅坐阵指挥了著名的“淝水之战”，用诱敌移动之计，取得了以少胜多的辉煌战果。这使得原本仅是座土山头的东山名声大震，同时也造就了“东山再起”“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两则成语。东晋文学家和训诂学家郭璞，为河南闻喜（今山西闻喜）人。他的众多著作中有《山海经注》，其间为《山海经》里大量的远古神话传说注释。可以这么设想：汤山地区有关射乌山的传说，多半是民间从《山海经注》后羿射日的故事中发挥想像，创作出来的。

特别要提及的是：日后成为南朝宋武帝的刘裕大将军，北伐拿下长安城后，将聚在那里的中原百工迁来建康。他们都是能工巧匠，不仅带来了百业技艺，也将那里的民俗风情融入到了迁移的新居。

明初，江宁的这个地区成了全国的政治中心，也就首次有了南京的称谓。成为首都的南京，更是人才荟萃，精英云集。由于开国皇帝朱元璋是安徽籍人士，大量的安徽人涌入京城，带来安徽的地方文化。也许正是在这一时期，南京的城市建筑中集中出现了青砖黛瓦马头墙的徽派风格。甚至在语言上，安徽方言也渗进了南京话中。其实，南京话本身就是“混血儿”：在魏晋南北朝前属吴语区；东晋时北方人大量南迁，受其影响由吴语向北方话转化；刘宋时，以洛阳为代表的北方话已在健康（南京）取得“官话”地位。现在的南京方言，总体上应属于北方话系统的江淮次方言。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一个地区的民俗风情，往往随着社会环境之变而有所变。

明清时期，南京设有全国最大的科举考场，即江南贡院。贡院的考棚可以同时容纳两万多名考生。如此数量的学子，再加上他们的随从汇集到南京，极大地推动了吃住行游购娱的地方服务行业，也带来了各地的生活习俗。它们在南京的大文化中潜移默化，融入其间。我们甚至可以这么推测：明代，从南京扬帆的郑和七下西洋，带回来的异国文化风情也会多多少少对南京产生影响。

我们还可以从一批明清文学作品中，了觧南京或江宁的风土人情，例如汤显祖《紫钗记》、周晖《金陵琐事》、顾起元《客座赘语》、孔尚任《桃花扇》、曹雪芹《石头记》（即《红楼梦》）、吴敬梓《儒林外史》、以及袁枚《随园食单》等。这些名著，或是在南京创作，或是以南京为题材，其间充斥着大量的地方民俗风情桥段，可供读者从中分享。

清宣统二年（1910）6月，为期半年的南洋劝业会在江宁的马台街地段开幕。这是一个具有国际性色彩的博览会，也成了中外文化交流的华彩篇章。它在中国历史上尚属首次，同时又成为清政府的闭幕之作。事隔一年，也就是1912年1月1日，孙中山在江宁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改江宁府为南京府。南京成为了终结几千年的封建社会，走向民国的英雄城市。

民国政府奉行公历。原先，元旦为农历正月初一，春节是在立春这一天。现将公历1月1日定为元旦，春节则改到了农历正月初一。这样一个传统节事，在时间上作出了调整，自然对地方的民俗活动有所影响。民国政府还倡导新生活运动，许多封建陋习遭到抛弃，取而代之的是新的文明的生活方式。

新中国成立后，封建习俗残余得到进一步清算。然而，“文革”时造反派将所有的传统文化都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矫枉过正到了极致。“文革”结束，传统文化、包括民俗文化得以恢复和传承。有些具有一定文化价值的风俗，虽然早已与时代的发展有了许多的差距，仍旧会想方设法保存下来，作为我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