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红彦察绥抗日

毕兴+贺安华

组织“包头兵变”

阎红彦被排挤出陕甘红军和陕甘边界后，1933年初，和谢子长一道到上海中央局“受训”。中央局对阎红彦的情况作了详细的了解后，撤销了陕西省委对阎红彦的处分，分配阎红彦到中央局保卫部工作。阎红彦考虑到自己是陕北人，生活习惯、说话口音和上海迥异，加之，对上海风土人情、地理环境都不熟悉，很难完成这样艰巨的任务。他如实地向领导反映了自己的意见。后经中央同意，他和谢子长一道被派往北方局工作。

是时，日本帝国主义继侵占我东三省之后，又把侵略的魔爪伸向山海关和长城各口，并准备大规模进犯我华北地区。为推动国民党地方实力派走向抗日，我党派出大批党员和干部，到爱国将领冯玉祥、吉鸿昌、方振武等部工作。4月，阎红彦和谢子长受命到热河前线参加和改造一个绰号叫“老北风八千岁”领导的抗日义勇军。这支部队人员复杂，阎红彦和谢子长在那里，处处受到监视和排挤，无法开展工作，很快两人就返回张家口。

5月26日，在中国共产党的推动和帮助下，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正式成立，冯玉祥任总司令，方振武任前敌总司令，吉鸿昌任前敌总指挥，向全国发出了抗日通电。

抗日同盟军的旗帜揭起后，受到全国广大人民的拥护和支援，不到一个月，同盟军发展到10多万人。为了贯彻执行中共中央提出的在三个条件下（立即停止进攻红色区域;立即保证民众的民主权利;立即武装民众）团结抗日的主张，也为了对这支军队进行“革命的改造”，中国共产党河北省委成立了河北前线工作委员会，由柯庆施任书记，阎红彦是前委成员之一。

同盟军成立之后，阎红彦受前委派遣，至包头孙殿英部组织“兵暴”。

孙殿英，人称孙老殿，从小闯荡江湖，后在豫西利用当地封建会道门“庙会道”起家，一步一步发展成为一个有相当力量的小军阀。1930年，蒋、冯、阎中原大战时，他曾依附阎锡山、冯玉祥，后又投靠张学良，驻军平绥沿线。为了营造个人体系，扩大自己势力，孙殿英不择手段四面投机。同盟军成立时，他曾向冯玉祥表示，“如南京来攻，将出兵绝其后路。”其后，在蒋介石的压力下，他又表示，“本人始终服从中央，绝不参加内战。”

阎红彦到孙部后，为了接触下层，他自愿到一个连队当兵。他会同在该部秘密工作的地下党员刘振远（时任孙部副团长）等，积极宣传党的抗日救亡政策，揭露蒋介石的卖国罪行，秘密串连策划，组织士兵起义。由于活动频繁，身份暴露，引起敌团长的警觉与怀疑。7月下旬，敌团长下令，收缴了阎红彦的枪械，并派人将他押上火车，驱逐出包头。

在火车上，阎红彦思考了包头工作的情况，眼前展现出一幕一幕动人的情景。和他同班的战士，听了他宣传日寇在东北的暴行和蒋介石的投降卖国政策后，一个个捏紧拳头，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卖国贼蒋介石！”听了他介绍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救国主张后，又都围着他询问：“共产党在哪里？咱们找共产党去。”当工作有了一定的基础，他和他们商量举行兵变时，一个个情绪振奋，都在等待着这一天。他越想越觉得不能离开，必须回去。

到张家口，阎红彦向党组织汇报了情况，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要求。第二天，他不顾个人安危，又秘密潜返包头，对起义作了周密的部署。

8月上旬，在该团党组织的领导下，打死了反动的敌团长，成功地举行了“包头兵变”，拉出了一个团，进驻商都以北的武川。在这里，阎红彦向部队介绍了张家口的情况，分析了同盟军的前途，鼓舞大家坚持抗日反蒋斗争。并对部队进行了整顿，抽调了100多名共产党员和积极分子，配备了好枪好马，组建了一个骑兵连，作为这支部队的骨干，阎红彦自任连长。

抗日同盟军成立后，立即开赴前线对日作战，先后收复了康保、宝昌、沽源、多伦等地，把日伪军全部驱逐出察哈尔省，大大鼓舞了全国人民的抗日意志和信心。但是，国民党蒋介石倒行逆施，以“妨害中央统一政令，破坏整个国策”的罪名，一方面切断交通，断绝粮秣，配合日伪军，夹击同盟军，一方面施展各种阴谋，从内部分化瓦解同盟军。8月初，冯玉祥被迫下野，抗日同盟军处境十分艰难。

在这样的情况下，前委召开了紧急会议，决定把党影响下的部队，全部撤往张北。8月9日，同前委一起撤至张北的部队，约l万余人。阎红彦和刘振远也奉调率部至张北，编入许权中（中共党员）的第十八师。不久，阎红彦的骑兵连又调归同盟军前敌总指挥吉鸿昌指挥，改编为特务连，仍由阎红彦任连长。

从张北到独石口

同盟军撤至张北后，在蒋介石军事进攻和政治压力下，一部分高级将领由动摇而妥协逃跑。一时部队思想混乱，人心惶惶，莫衷一是。为了研究部队今后的行动方向问题，8月27日，前委在张北县北部的二泉井召开了扩大会议。会议决定“继续坚持抗日路线”，首先将部队开赴商都，会合高树勋部，然后，“由商都出平地泉、蔚县，向南发展，与直（隶）中直（隶）南革命运动相结合，建立北方新苏区和新红军。”

会上，阎红彦提出了不同意见。他说：“到河北一带很危险，那里离敌人统治中心太近，敌人力量强大，我们很难站稳脚跟。应当将部队拉过平绥线，到陕北与红26军汇合。”他还说：“现在孙殿英部正在包头一带，我们还可以进行策动，再拉走孙殿英一部分。如果领导同意，我愿意再去孙殿英部进行兵运工作。”阎红彦的意见，当场受到谢子长的支持，但却遭到另一个人的训斥，他指责说：“你懂什么，只知道你们陕北”，“是大西北主义”。他认为当前时局艰难，斗争复杂，主张我们党退出同盟军，部队完全交由吉鸿昌指挥。

这个人个子不高，戴一副近视眼镜，一口难懂的福建土话，知识分子腔调，派头十足。阎红彦没有十分听懂他的话，经向旁边同志了解，才知道是在斥责他。于是，阎红彦和那个人进行了激烈的争吵。对方盛气凌人，阎红彦实在受不了，愤然退出了会场。

第二天，前委常委邹春生，严厉地批评了阎红彦，并要他检讨。阎红彦不服，和邹又发生了争执。邹春生为此对阎红彦也极为不满，认为阎红彦傲慢，目无组织。

事隔十年之后，阎红彦在延安党校大礼堂听陈伯达讲《评蒋介石的<中国之命运〉》，他才看出来，原来在张北和他吵架的就是这个“大人物”。他不由得惊叹了一声，“噢，原来是你呀！”随后，他把在张北发生的一切，—五一十地告诉了当时坐在身边和他一起听讲的陈锡联。

8月28日，阎红彦随吉鸿昌进抵商都。9月4日，越商都西行，为晋军赵承绶部所阻，遂转锋东进独石口，与方振武会合。行军途中，人烟稀少，满目黄沙，部队食宿困难。未经吉鸿昌许可，阎红彦带领部队，深入附近村堡，打土豪，筹粮款，改善部队生活。有人在吉鸿昌面前告黑状，说阎红彦私下搞“外快”，吉鸿昌为此还批评了阎红彦。

在独石口，吉鸿昌应邀参加了方振武、汤玉麟、刘桂堂等召开的云洲会议。会议的内容，阎红彦当时并不清楚，但由于他对刘桂堂出卖民族利益，一度充当日寇鹰犬的仇恨，对汤玉麟不战而弃热河的愤怒，而当他在负责警卫时，有人问他：“你在干什么？”他冲口而出说：“保护汉奸开会！”

由于以上情况，邹春生在独石口又找阎红彦谈话，批评他无组织纪律，随后宣布撤销了阎红彦的职务，调司令部“休息”。

9月下旬，同盟军进入滦东后，陷入敌人重重包围之中。在高丽营附近，与国民党军队第25师发生了激烈的战斗。该师陕西人较多，很多人和阎红彦曾有过交往。在处境十分紧急的情况下，前委决定派阎红彦潜入25师，进行策反工作，尽最后的努力，争取同盟军突围。阎红彦以党的事业为重，把组织给自己不公正的处分抛到九霄云外，迅速离开炮火纷飞的前线，化装至北平，找到了组织关系。就在他将要动身赴25师的时候，前方传来不幸的消息，同盟军弹尽粮绝，完全失败。阎红彦只好暂留北平，忍受着失败的痛苦和折磨。

士兵委员会书记

同盟军失败后，阎红彦和谢子长等大批共产党员都潜至平津。这时，红26军南下渭华，也遭到惨重损失。陕西省委贾拓夫、陕北特委崔田夫来北方局汇报工作，并要阎红彦和谢子长重回陕北开展斗争。北方局经过研究决定，派谢子长、郭洪涛等回陕北，派阎红彦再度到孙殿英部作兵运工作，并任士兵委员会书记。10月中旬，阎红彦抵达五原一带。

这时，孙殿英受任蒋介石“青海西区屯垦督办”，率部自包头开拔，准备假宁夏进入青海。他的部队进入五原、临河地区后，蒋介石袭用了历代统治者“以回制汉”的故伎，密电马鸿逵将孙殿英截击消灭。五原一带是阎锡山的势力范围，孙殿英进退两难。为了摆脱困境，他派人和我党联系，希望与陕北红军和杨虎城连成一片，共同经营大西北。我党对孙殿英的本质是清楚的，但考虑到他毕竟有号称五万之众，是一支不小的武装力量。如果能对他的部队进行争取改造，对革命事业是有利的。因之，派南汉宸和阎红彦等前往该部开展工作。南汉宸以高等顾问的名义做上层工作，阎红彦在基层作士兵工作。

孙殿英为了打通西进道路，决心先打垮马家军。他首先攻占了石嘴山，包围了平罗和中卫，接着下令攻打宁夏城，梦想一举占领宁、青两省，充当“西北王”。

在西进途中，孙殿英部士兵厌战，纷纷开小差逃跑。阎红彦利用这一有利时机，秘密进行活动，提出“反对军阀混战”，“不开小差开大差”，短期内掌握了官兵3000余人，准备举行兵变，开赴陕北。由于天气突变，风雨交加，黄河涨水，渡船缺乏，暴动未能如期举行。

其后，孙殿英在攻宁夏城时，一败涂地。他平常倚为心腹的将领，纷纷投敌。宋哲元、庞炳勋、马鸿逵、马步芳等，在蒋介石暗中策划下，从东西两翼联合钳击。孙殿英众叛亲离，四面楚歌，一夜之间，全军溃散。在混乱中，南汉宸派人通知阎红彦，要他火速离开，免遭不测。阎红彦在十分危急的情况下，不顾个人安危，对组织兵变进行了最后尝试，仍组织了一部分党员，率领数百人，边打边退。最后，退到磴口以东的沙漠里，人马困乏，弹尽粮绝，被宋哲元部包围缴械。阎红彦逃出后，经包头、北平到天津，向组织汇报了情况，随后，被派往河北军委工作。

本文摘自《阎红彦传略》第四章“从察绥抗日前线到莫斯科”，毕兴、贺安华编著，四川人民出版社。题目是编者所加。

阎红彦（1909—1967），陕西安定（今子长）县人。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7年参加清涧起义。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中国工农红军晋西游击大队副大队长、大队长，西北抗日反帝同盟军第一支队支队长，红军陕甘游击队大队长、总指挥。1934年赴苏联学习军事。回国后，任沿河游击队司令员，红30军军长。抗日战争时期，任八路军留守兵团警备第3团团长，警备第1旅政治委员兼关中军分区政治委员。解放战争时期，任晋冀鲁豫野战军第3纵队副司令员、副政治委员，第二野战军3兵团副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川东人民行政公署主任兼川东军区副政治委员，中共四川省委副书记兼省人民政府副主席，中共四川省委书记、副省长兼中共重庆市委第一书记，成都军区第一副政治委员，中共云南省委第一书记，昆明军区第一政治委员，云南省政协主席，中共中央西南局书记处书记。1955年授予上将军衔。荣获一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是第一、二届国防委员会委员，中共七大代表，八届候补中央委员。1967年1月8日在昆明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