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南河的尽头——浅析《现代启示录》

孙悦

（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北京100875）

湄南河的尽头
——浅析《现代启示录》

孙悦

（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北京100875）

《现代启示录》是科波拉导演反映越战的经典影片。在影片中，不同阵营却同样为着一场无谓的战争而牺牲的人，他们中的大多数或许早已遗忘了战争的意义，仅仅为战而战。这种人性之异变不能不给观者带来沉重的思考。

启示录；尽头；毁灭

《启示录》原本是圣经的最后一章，内容是审判与毁灭。这一部现代的启示录，导演试图通过影片达到的目的同样是颠覆而非教化。

在影片之中，长长的湄南河成为了战争的风情实录，维尔德上尉带着一个小分队乘小艇从湄南河下游溯洄而上寻找叛变军队并在越南边境建立了恐怖王国的上校库尔兹，一路上遭逢了对待战争如同儿戏的比尔·吉尔高，对着兔女郎如狼似虎的美国大兵，失去了指挥官像没头苍蝇一样作战的战友，在一战中失败后选择在越南避世生活的法国家庭。小艇宛如一架移动的摄影机，用自身的视角向观者全面而具体的揭示了战争对人性的戕害。

战争，即是对人类的审判。但是审判这个词在影片中已经几乎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因为在道德标准已经模糊，正义和理智不复存在，所有人都凭借着原始本性进行杀戮、自卫与荷尔蒙的迷恋，所谓的“审判”已经没有了标准。就像库尔兹上校对维尔德说的，“你可以杀死我，但你不可以审判我”。所以最后维尔德完成任务杀死了库尔兹上校后，他却被这些土著视为取代了库尔兹的神明，这个情节充满了荒谬感。在越南战场上，恐惧迫使人们崇拜血腥、暴力与强权，这也正是库尔兹的恐怖王国得以建立的原因。

从人物入手，最当加以分析的便是巡逻艇上的这几名美国大兵，他们几乎代表了来越南参战的美军士兵的全貌。开船掌舵的队长是标准的军人，他完全遵照一个军人的标准去要求自己，并完全服从于上级所指派的命令，从不玩忽职守，就连一艘完全可以不去顾及的渔船，他也遵照指示一定要做例行的检查，从而导致了整个渔船的人被误杀，但最后他却还要救被他们杀害的人，这个角色的形象就是美军所要塑造的标准士兵的形象，他带着对命令的忠诚和对这个任务的困惑直到死亡。有太多士兵到了最后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何坚持。大厨是个完全不想来当兵的人，他参加海军的原因仅仅是这里有最好的食物配给，他的梦想是上厨师学校，做最好的酱汁，他承认自己是胆小鬼，每天念叨的都是他的妻子。科林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他的心里充满着摇滚音乐和对母亲的眷恋，初时的他不懂战争的意义而显示出一种无忧无虑的快乐，这快乐在越战的大背景之下让人感觉尤其的悲伤和讽刺。他代表了所有被强制征兵入伍的娃娃兵们，当时美国在各州征兵的政策不统一也不完备，这导致很多连喝酒和投票的权利都没有的孩子却要在越南战场上出生入死。兰斯则是迷惘的士兵的代表，他曾经是个出名的冲浪高手，来到军队以后，他见识了在战场上硬要士兵们冒着生命危险冲浪的骑兵团上校，他也不知道战争到底是什么。到最后他已经完全迷失了自己的是非判断，理所当然的融入成为了库尔兹上校的子民，变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像所有迷惘的士兵一样，他选择了逃避。而维尔德上尉大概是小艇上的所有人当中最为迷惑和痛苦的。在战场上想回家的他却发现家已经不再接受他，郁郁寡欢难以安眠已经成为了他战争的后遗症。接到秘密任务重返战场对片头那个沉郁颓丧的他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但回到战场来他却不再清楚自己为什么而战。随着巡逻艇的逆流而上，他看到了战场上美军各种让人觉得荒谬和疯狂的情状，他开始怀疑库尔兹上校是否真的是错的，在一场战争之中指控某一个人谋杀，这件事本身就很荒谬。对于这个刺杀对象，维尔德上尉的情感从困惑到理解一直到后来的期待和好奇甚至崇拜。但最后，他走出了迷惘杀死了库尔兹上校，他是为了完成他作为一名士兵的使命，并且也成全了库尔兹同样迷惘矛盾的心。

库尔兹上校是这一小分队出发的终极意义，但他却出现很晚，而且出场时间很短。不过这段戏份却是整部影片最震荡人心和最具梦幻色彩的段落。小艇刚刚靠岸就能看见到处悬挂着的半裸尸体和漫山遍野全副武装的虔诚的“子民”，来自美国的平民摄影师热情的迎接了维尔德上尉一行人，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对库尔兹上校的虔诚。

接下来看到的散落着人头的祭坛和在尸体堆之中安之若素的奔跑玩闹的儿童，这种地狱与天堂糅合的迷幻感像是最致命的毒药，烘托着疯狂而偏执的，诗人与恶魔的化身———库尔兹上校。维尔德被带到库尔兹上校的处所时，影片使用了古铜色的逆光和侧光，这种造型感极强的打光营造了一种强烈的原始感和神秘感，库尔兹上校的面部一开始始终处于一处刻意的阴影之中，只有光头的轮廓被强光笼罩。随着对话的深入，库尔兹上校的面部不时会局部的进入那束光柱中，这种在中景距离造成的特写效果使得观众强烈感受到库尔兹的威严和内心完全崩溃的巨大绝望与孤独。 库尔兹上校的死亡并没有使用直接的血腥镜头来展现，而是在迷乱而激烈的音乐衬托下，与进行宗教献祭的牛被斩杀的画面交替剪辑，最后的救赎从动荡的画面和斩断牛头的血腥味中走向终结，而维尔德又成为了这个恐怖死循环的接替者。救赎之后等待着的不是安宁，而是继续迷惘着的绝望。

湄南河的尽头，是人性的绝望之中勉强挣扎着的希望。这部影片弥漫着越南战场上的疯狂和迷惑，导演最残酷的手法在于在铺天盖地的绝望之中播下无数希望的火种，然后再熄灭它。希望的渺小不可及才是最深重的绝望，它们无处不在。

J905

A

1005-5312（2015）26-013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