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人间四月天

◎张德胜

又到人间四月天

◎张德胜

桃花春水

早春四月的北方，扑面的还是春寒料峭，冰凌花便迎风绽放了。她催促着满坡满野地的积雪上路，于是，千山万壑的桃花春水便雀跃着、奔腾着，撒着欢的流向田野，汇成河流，奔向远方……

在我的家乡，每当桃花盛开的季节，农人们便忙碌起来。要检查一下水库，存下满满一库桃花水，待到插秧、浇地时，便无后顾之忧了。这期间，一个重要的活计就是浸种、育苗。选择优良稻种，用桃花水滤几遍，放在用缸困了一周的桃花水里浸。选择一块窝风向阳、疏松平整、便于通水又离稻地近的地方作苗圃。约半个月时间，把发了芽的稻种，均匀地铺抹在苗床上，扣上塑料棚。随着地气的上升，一个多月时间，小苗长到两寸多高，就可以插秧了。

一年之际在于春。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们图的就是风调雨顺。求医问药、供儿育女、婚丧嫁娶、人情往来，都要从土地里出。他们祈求上苍降福甘露，桃花春水寄托着他们的希望。如今，党的富民好政策，免除了几千年来的皇粮国税，种地、造林都给钱。家乡的村村屯屯都住上了砖瓦房，乡村土路全都改造成了水泥路。别管轿车、农用车、屁驴子，家家户户都有一台机动车。老牛破车疙瘩套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农民们进城务工、在家乡创办企业、搞产业化……真是天翻地覆慨而慷啊！

桃花春水承载着一个时代的发展变迁。当春风再次荡起涟漪的时候，那桃花春水浸透过的家乡黑土地啊，必将是万紫千红——风景如画。

翠堤春晓

早春四月，在山坡上、田野里、小河旁都还堆着积雪，挂着冰凌的时候，一场小雨过后，沉睡了一冬的大地苏醒过来……你瞧啊，在雨脚轻轻走过的地方，留下了春的痕迹，那便是野地里悄然冒出的春草芽。远远望去，田垄青青，翠堤起伏，朦朦胧胧。可当你带着无限的喜悦去看个究竟时，除了零星纤细的小草，反而看不出想象中的那种“绿”了。“草色遥看近却无”，说的就是这种意境吧。记得小时候，每到这个季节，最惬意的事莫过于挖野菜了。一到放学，便匆忙地回家，放下铁环，收起弹弓，拿起小筐和铲子，和伙伴们相约奔向田野。田垄间、翠堤上、小河旁，到处留下欢乐的身影。绿从身边过，风从垄上行……水芹菜、小根蒜、柳蒿芽、蜇麻子、老牛错……直到满满的一筐。伙伴们欢呼着，雀跃着，追逐着，携一路清香回家，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夕阳西下，晚风温柔，望炊烟袅袅……啊，那是妈妈的呼唤。

这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野菜飘香，伴随童年，使我们这一代人度过了艰难而又充满欢乐的岁月。

改革开放，家乡走进了新时代，人们的生活如同芝麻开花节节高，再也不用为吃穿发愁了。每到这个季节，携妻带子的仍要到郊外挖野菜，那是一种回忆和悠闲；餐桌上照例要上野菜，那是一种生活的温馨和改善。

微风无痕，岁月有情。乡间的翠堤犹在，蹒跚的春晓依然。弹指间，大自然的春天一个个过去了，人生的春天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每一个春天，不都重复昨天的故事？人生易逝，韶华不再。珍惜大自然每一个春天的轮回，让人生过得更有意义。

杨柳春风

当四月的南风扑面而来的时候，一个生机盎然的春天便悠然来到了人间。

春风和杨柳从来都是不可分的。春风失去杨柳，飘无所依；杨柳失去春风，绽无诗意。风是柳之魂，柳是风之衣。

古往今来，人们喜柳、爱柳、种柳、栽柳，更有那无数的文人墨客咏柳、吟柳、唱柳。春风杨柳也造就了无数的才子佳人、文坛佳话、千古绝句，就连隋炀帝杨广开凿济渠，亲自在大堤两岸植柳时，还御笔亲书，把自己的姓赐给了柳。从此后，柳树就有了“姓杨”的称号，叫杨柳。

而我独爱家乡的杨柳，也许是生于斯、长于斯的缘故吧。谁不说俺家乡好呢。

家乡的柳树有着极强的生命力。庭院、田间、地头，道旁、沟边、河岸，只要沾上湿润的黑土，哪怕是一截柳条、一颗柳芽，也会茁壮成长，留下一片荫凉。

青青河边柳，给了孩子们无数的童年快乐。当柳芽还没完全绽放，用小刀把柳条削下，均匀用力拧动柳皮，皮骨脱离，把白白净净的柳条抽出来，把空心的柳皮两头割齐，在一端削去一截老皮，放在嘴里，细小的气息吹出尖声，粗大的气息吹出憨调，清脆的柳笛声悠扬于乡野……

郁郁庭中柳，记载着那段苦涩的年代。那时候，几乎每个生产队里都有一棵柳树，上面挂着钟。队里开会时，队长派人敲钟。钟声就是命令，人们三三两两汇聚到队部。政治队长讲形势和任务，生产队长讲地里的活计，最后由上面派来的工作组领导做进一步的强调，更多的时候，是虎着脸讲阶级斗争。

如今，钟声不再，柳树依然，带给人们永远不能忘怀的那段苦涩历史。

拳拳村头柳，是最让人魂牵梦绕的。那是早年闯关东的先民植下的。村里每有女儿出嫁、送子参军、儿女求学，年轻的父母们便赶着牛车送到门口，爷爷奶奶出郭相扶将。

此情此景，那是怎样的一场泪水涟涟的亲人送别啊……多少年后，远方的游子携妻带儿回家了，远远望见村头的老柳树，远远望见侄儿们挽扶着白发亲娘……那潮湿的心啊……

而如今，家乡变了，那掩映在杨柳飘影里的红墙绿瓦，那穿梭在乡村公路上的稠密车流，那飘荡在岚岚春风里的摇曳酒旗，无不显露着家乡发展的勃勃生机。在这块父辈们耕耘一生的黑土地上，希望的原野焕发着勃勃生机，一场新农村建设的交响乐正在风生水起……

当四月的南风扑面而来的时候，一个生机盎然的春天便悠然来到了人间。

（责任编辑 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