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林言
阅尽千山 独爱降香
撰文>>>林言
黄花梨之于你而言,是什么?
普通人会说,是买不起的奢侈品。商人会说,是能升值的资产。收藏家会说,是无价的艺术品。
而杨波会说,是与自己心灵相通的人。
杨波在谈及那四把挚爱的玫瑰椅的时候这样形容,“那就是四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立在那里”。
杨波在他的第一本著作《黄花梨收藏入门百科》中这样写道,“我成长的年代应该是中国最清贫又最具理想主义情怀的年代。我们怀揣着无数的梦想:从士兵到将军、从文人学士到科学家、从公职人员到领袖人物……直到改革的集结号吹响之后,身不由己地被卷入经济发展的大潮,那时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抱负会通过一棵树来实现,不管这棵树有多么的完美和珍贵。”
这棵树就是黄花梨,又称降香黄檀木。可能是黄花梨成就了杨波,也可能是杨波成就了黄花梨。
与众多的缘分一样,杨波与黄花梨的缘分,也起源于一次相遇。
上世纪90年代中期,当时还在做电器生意的杨波结识了曾在故宫博物院工作过、从事古典家具外贸出口的王永福先生。在王永福先生的引领下,得以一睹黄花梨家具的风姿。这次相遇让杨波与黄花梨结下不解之缘。当时,虽然已经有一些介绍黄花梨家具的书籍出版,但是毕竟普通人见识到的机会很少,红木家具市场又远未成气候,黄花梨还是“养在深闺人未知”的处子。
初次相见,便相见恨晚,说杨波与黄花梨是一见钟情毫不为过。他回忆,在闻到黄花梨香气的那一刻,一下子就被迷住了。那之前,黄花梨只是作为一种中药材出现在中药市场,每斤只有几毛钱。1998年前后,一些业内人士开始认识到黄花梨作为一种珍贵硬木的价值,但当时也只卖到30来元一斤。
“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离开了关系和条件,便不会有缘起。如果那次相遇是杨波与黄花梨的缘起,那么关系与条件就是生养杨波的故乡和他血液中的红木情结。
杨波出生于中国古典家具之乡河北涞水,当地很多家庭祖祖辈辈以制作红木家具的手艺为生。杨波说,他之所以最终回归红木家具行业,也与家乡息息相关。
可能是继承了从事红木家具制造的外祖父对木材的敏感性,杨波骨子里流淌着红木血液。接触到黄花梨之后,他就放弃了电器生意,召集了几名外祖父一派的手艺人,开始投身红木家具制造业。
红木家具之中,以黄花梨家具为最佳。海南黄花梨纹理行云流水、质感圆润剔透,且最重要的是其木性稳定。古人曾用黄花梨木做成笔筒,冬夏、雨雪都不会变形,也只有黄花梨木才能做成最好的笔筒。
黄花梨家具之所以昂贵,另一个原因是,明清时期的海南黄花梨是贡品,曾经备受名人雅士的宠爱,用海南黄花梨做的家具也曾经盛行一时。这就导致了木材的过量砍伐,加之海南黄花梨生长缓慢,而现在这种木材,近乎绝迹。马未都曾在节目中介绍,“(黄花梨家具)从古到今都不多,古代能存世下来的家具,我们能看到的也无非万件而已。”
初入红木家具行业的杨波,把业务的重心放在红酸枝家具上,因为他以为海南黄花梨早已无迹可寻。
在新千年初,杨波从友人处得知,海南民间还有很多黄花梨的老料,他就一头扎进了海南。他多次走访乡间,收获巨大,“居然发现,锅盖是黄花梨的,烧火棍是黄花梨的,篱笆是黄花梨的。”杨波似乎发现了一个宝库,自此后,他每个月都要去一次海南寻宝。
每次走访,无论有没有新发现,似乎都有什么东西牵引着杨波继续寻找,杨波这样形容那种感受,“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牵着你的魂”。一步一步,杨波“深陷”其中不自拔。
2002年,杨波再一次到海南寻宝的时候,见到了一根直径20多厘米,长2米半的柱子。其实,经过百年的洗礼,这根柱子已经有多处虫蛀,面目全非。但是,真的就如冥冥之中有牵引一样,杨波上前仔细查看,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一根难得的黄花梨木料。于是他与柱子的主人取得联系,想收购这根老料。与主人一同到了家中,杨波再一次被震住了。在这栋房子里,有9根整齐的房梁,每根直径20厘米、长4米,全是黄花梨木材。
杨波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些木材带走,可是,这户人家还要在房子里生活,如果把房子拆了人家去哪里住呢?于是杨波说,我给你们盖一栋新房子,或者买你们的房子。最开始,杨波开价19万元,这在2002年的海南农村,绝对是一笔巨款,这户人家一听眼都直了。但是,考虑到要拆房子,这户人家就犹豫了。在海南,拆房、搬家都是要看日子的,杨波只能等着对方找到吉日。2个月过去了,果然夜长梦多,杨波再打电话询问时,对方要求加价。其实,杨波一次次到海南寻访黄花梨的行为,已经为海南黄花梨的涨势点燃了火苗。差不多一年过后,几经溢价,这栋房子被杨波以50万元购入。
“拆房专业户”的绰号便因此而来。他在海南收黄花梨老料的那段日子,把海南的乡间村落都翻了一遍,很多村子都因为他富了起来。一次,杨波全家到海南占符村旅游,看到某处园里有一棵野生黄花梨,遂花23万元买走了这棵树。当时黄花梨价格还未急升,一棵直径不过30多厘米的花梨树价值23万元,让当地人大吃一惊。不少占符村的村民受到启发,后来不少占符人也因为黄花梨获益颇丰。
到了2003年,几年的东奔西走没有白费,杨波北京的仓库中黄花梨原材的存量达到几十吨,坐实了“黄花梨教父”之名。
库房中几十吨的黄花梨木料能满足杨波对黄花梨的热情吗?当然不能。
若黄花梨之于杨波是艺术品,是热爱,那么杨波之于黄花梨就是从商人到收藏家的蜕变。
十年前,每每有人提起杨波库房中的几十吨黄花梨原料,相信大家首先就会计算其价几何。
现在,在有幸看到了杨波收藏的黄花梨家具后,相信任何人都会感叹,找到这么多的藏品,需要怎样的用心良苦。
开过出租车,开过饭馆,时好时坏地做了很多种行业,直到进入红木家具市场之后,杨波在做“商人”这方面的天分才算真正体现出来。他创办元亨利家具十几年来几次实现跳跃式的发展。企业效益好了,杨波就有更多的资金投入到自己爱好的黄花梨家具中,于是他开始收藏古董家具,以黄花梨家具为主。
收藏界是看感觉的。高级别的收藏家阅人无数,几乎一眼就能看到人心。“如果谁像贼一样盯着,想着这个东西我一千万买两千万卖的,是没有人愿意把东西卖给他的。人家世界各地跑,是看得出来的。要是为了赚钱,人家干嘛不自己赚啊”。
开始收藏之后,杨波把商人的特性全丢了,彻底成了一个感性的人。而他对黄花梨的“一片丹心”却让他一次次无心插柳柳成荫。
2004年的一天,一位收藏界老前辈找到杨波,说自己有件明代黄花梨条案想转手,开价800万元。
杨波见到实物后,激动万分,“这几年我看过的海南黄花梨木料太多了,这样的独板孤品,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800万的价格对于这样一件藏品而言,着实有些偏低。老先生为什么“割爱”?
“前几年,有海外藏家找到我,想要这块独板,我没有答应,我不想孤品流失海外。这种孤品一定要留在国内,它是中华民族的一段历史。我肯转让给你,不是因为你懂得海南黄花梨的价值,而是因为我相信你能把它保存下去。我想给它找个好人家,价钱不是什么问题。”老先生如此回答杨波,他大为感动。
现在回忆起来,杨波认为,“我能得到这件孤品,靠缘分,也靠信任。”几次交谈之后,老先生又附赠了一套屏风给杨波。现在这件屏风价格已然超过2000万了。
一直以来,杨波收藏都是靠朋友的。
2009年,杨波从友人处得到信息:一位英国的老先生要出售四把玫瑰椅藏品,要价是400万。2010年,当时已经76岁高龄的老先生来中国参加拍卖会。期间,杨波邀请老先生夫妇到元亨利工厂参观、鉴赏自己的藏品。双方相谈甚欢,互相的了解也增进不少。因为亲眼见识到杨波对于黄花梨的热爱,老先生决定把这四把椅子以280万的价格转手给杨波。其实价钱,对于杨波而言并不重要,让他感动的是老先生对自己的信任。“通过这四把椅子折射出很多故事,我对这对老夫妇的感激都没法表达。”之后,老先生还把自己收藏了20多年的一批观赏石转手给杨波。每届拍卖会老夫妇都会参加,杨波也都会与他们见面、叙旧。“这些石头值2000多万,价钱谈定后,老先生眼泪都下来了。他说,‘这些东西你不能卖。这些石头就像是我的女儿,我看到她们嫁到一个好人家,别辜负我的期望。’”
观千剑而后识器。看多了古董家具之后,杨波更感叹古人的智慧。正如马未都所言,“传统家具不是一个人的智慧,是历史上无数文人雅士的共同智慧。”
先人木材家具的制作,已经登峰造极,从造型到用途都极为讲究。现代制造把古典家具再变化、再创新,但不论怎样,还是留着古典家具的符号。
杨波认为,“明代家具到了(红木)家具的巅峰,也是我们现代人难以超越的。现代人设计的东西,500年后还想得到世人的认可,我想是难上加难。”在制作过程中,一个企业要邀请一个世界级别的大师设计,设计费用是很多企业承受不起的。另外,企业最先讨论的是怎样迎合市场的走向和用户需求,这会失去最纯粹的追求。“过去设计一件东西,可能要花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还有文人参与到其中。现在如果让书画家参与,成本也是企业承受不起的。过去人的心能沉淀下来。”
既然无法超越,那么就必须传承下去。
杨波每次自己的藏品也想展示给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了解和喜爱黄花梨。从“独乐乐”到“众乐乐”,收藏大家的气势骤现。他在一次采访中这样说:“拥有这些珍贵藏品,让人觉得坐拥几千年历史——几千年的文明时光。随着时间推移,中国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让我不能自已。我想建立一个类似博物馆的处所把它们展示出来,传播出去。同时也提升企业文化品位,逐步完成自己的一个心愿。”
于是,在北京通州宋庄镇小堡村,一座三层的临街徽式建筑里,杨波把自己的红木情怀装载其中,这就是北京元亨利“文化艺术示范馆”。
黄花梨之于你而言,是什么?普通人会说,是买不起的奢侈品。商人会说,是能升值的资产。收藏家会说,是无价的艺术品。而杨波会说,是与自己心灵相通的人。杨波在谈及那四把挚爱的玫瑰椅的时候这样形容,“那就是四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立在那里”。
给这些灵动的家具建一座房子,自然要仔细斟酌。杨波介绍,“古董家具示范馆的定位,不能只是里面家具的展示,更要有内涵,一定要展示出中国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其中传达的文化艺术韵味不仅诉诸人的视觉感官,还要深入人的心灵,让人在移步换景的浏览中邂逅到令人怦然心动的内心的惊喜。”
建成之后的示范馆,从整体到局部,都十分讲究,体现人的品味,文化的价值。每一件家具的摆放,每一幅字画的悬挂,每一个角落的布置,都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客厅、书房、卧室的布置不仅再现了古典家居文化的深刻内涵,更让人找到中国传统文化典范。庭院中千年的太湖石,馆内的百年古树,明清时代的石雕等等,都各有来历。巨大的盆景、潺潺的流水、幽静的古道,犹如梦回明清时代的皇宫院落。
现在,杨波正在筹建他的红木博物馆,他要把自己的每一件藏品,与同好之人共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