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马昊楠 房志雄
一位个性鲜明的帝王,一道富有寓意的美食,一条长约160 米的明代监墙,帝王陵墓与阵阵炊烟构成了一幅奇特的画卷。虽已是深冬,但路边树枝上仍能看到点点俏红,与深冬的清寂相互映衬,远处群山环绕,不时传来的阵阵鸟鸣,使记者走在这条通往康陵村的小路上并不觉得乏味。
康陵村位于北京市昌平区十三陵镇西北部,距北京市区约45 公里,因明王朝的第十位皇帝朱厚照的康陵位于此地而得名。在十三陵地区,凡是以“陵”字命名的村庄都与明皇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康陵村亦是如此,村西约500 米,即是明十三陵之一的康陵。相传,康陵村即是当年正德皇帝朱厚照的守灵人及守灵人的后人逐渐建成发展起来的。
如果说康陵村因陵得名,那么使康陵村名声在外的就要数康陵正德春饼宴了。提起北京的春饼哪里最地道,昌平康陵村的春饼宴应是翘楚,春饼的做法在这个古老的小村庄相传多年,康陵正德春饼既保留了北方的风味,又继承了淮扬菜的精髓。有人不禁会问,春饼不过是在每年立春时节食用的风俗食品,中国南北都有食用春饼的习俗,是寻常百姓家较为常见的美食之一,并无特殊之处,何来康陵正德春饼最为地道之说?这就要从那位正德皇帝说起。
明武宗朱厚照,明朝第十位皇帝,年号正德,在明朝历史上颇有争议,正是这位个性鲜明的皇帝,赋予了正德春饼特殊的意义。正德皇帝喜好出游,不愿在用餐上耽误过多的时间,为此,侍从们特意为皇帝准备薄饼,卷上蔬菜肉食,供皇帝食用。话说一次正德皇帝南巡,沿运河来到淮安府的清江浦,看到这里景色怡人,垂钓之兴大发,侍从又特备薄饼,由于淮安乃是明朝漕运和盐业的重地,官员富商云集,淮扬菜的精美更非北方菜肴可比,卷饼用的肉菜变为淮扬风味的精品,明武宗吃了,大加赞赏,并且被带回宫中。从此,正德春饼便流传下来,逐渐成了北京的一道传统美食。
另一种说法则更加突出了正德皇帝喜好玩乐的性格。当地的村民对记者讲,因为正德皇帝是一个喜欢玩乐的皇帝,很有个性,经常玩到连饭都顾不上吃。为此身边的大臣、太监都非常着急。后来身边人想到了做春饼,即用薄饼把蔬菜、肉类卷起来,一个个放到食盒里,派个小太监拎着食盒,皇帝玩到哪,小太监就跟到哪,这样既不耽误皇帝游玩,也解决了皇帝的吃饭问题。后来,这种吃法,慢慢地在民间流传起来。
久而久之,康陵村的村民承袭了正德皇帝南巡带回的这种春饼的做法,从而发展成一种南北兼修的特色美食。不过,春饼并非在明朝时才出现,在唐朝就已进入了寻常百姓之家,把正德春饼看做是对传统美食的一种融合继承,或许更为恰当。
北京人吃春饼有两个讲究日子,一个是立春,另一个是农历二月初二,即人们所说的“龙抬头”。在立春吃春饼,名为“咬春”,表达了人们对于“一年之计在于春”的美好愿景;而在“二月二,龙抬头”这天食用春饼,则名为“吃龙鳞”,寄托了人们“祈盼新的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强烈愿望。明朝人记叙北京的风俗说:“立春之时,无贵贱皆嚼萝卜,曰咬春。互相请宴,吃春饼和菜。”但在康陵村,春饼则变成了随时可以吃到的美食。
吃春饼是有讲究的,要现烙现吃。康陵村的正德春饼是用烫面烙制的一种双层薄饼,食用时揭开,卷入各种菜肴,薄饼讲究口感劲道,和面时水温不能过高,反复揉面使面团“上劲儿”,饼在擀制时不能过厚,也不能艮硬,春饼在卷好后应能够“隔饼看菜”。春饼的卷菜则讲究鲜嫩二字,不光在选材时要突出鲜嫩,在菜肴炒制时也要如此。春饼宴上,满满一桌盘子,炒豆芽、摊鸡蛋、酱肘子、炒和菜,当然还有常见农家菜,如炖豆泡、炖海带丝、炝炒土豆丝等,卷饼的菜并没有死规矩,种类繁多,依个人口味,但人们最喜欢的、常吃的,也大抵就是这几种了。听内行人讲,春饼光是肉菜的讲究就很多,以前吃春饼时讲究到盒子铺去叫“苏盘”。盒子铺就是酱肉铺,店家派人送菜到家。盒子里分格码放熏大肚、松仁小肚、炉肉、清酱肉、熏肘子、酱肘子、酱口条、熏鸡、酱鸭等,吃时需改刀切成细丝。
卷春饼其实也是一个技巧活,对于没吃过的人,第一次吃难免会有些狼狈,春饼如果揭不好,饼面破损,那整张饼就不好用了,如果将菜包得太多,饼卷不成型,吃的时候菜漏了一手,又不得不一口塞,反而不雅。据村民介绍,在卷饼时,将饼摊在盘子里,涂上一层甜面酱,码上葱丝,再加上小肚、酱肉,按照一竖行码上菜,用筷子夹着薄饼往里卷,然后筷子一抽,把底下的饼折起来,用手托着饼卷吃就行了。
走在康陵村中,第一个印象便是村子建得十分规整。整个村子由一条明朝修建的边长约160 米的石混监墙包围,村中70 余户人家生活其中,村外三面被莲花山包围,别有一番独特景致,也难怪康陵会在此处兴建。
村子的西侧,是成片的柿子林,柿子如今仍是康陵村的主业,丰收年的产量曾经达到几十万斤。远处的莲花山脉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地方,村里人称它“石盆沟”。传说当年李自成率农民军进京时经过此地,大队人马从山上下来,马蹄落到山坳处,就地形成一片马蹄大小的坑,并且从坑里涌出又甜又凉的泉水。这对当时人困马乏的起义军来说,成了生命之泉,一时解决了当时人畜饮水之难。后来为了方便使用,经过人们的挖掘,使其形状如盆便于取水。“石盆沟”的泉水不分春夏秋冬天旱雨涝,始终如一从未间断过,真可谓细水长流。所以,这个地方便因这石盆水而得名“石盆沟”。
在康陵村的南侧,陵寝宝顶围墙向西延伸有一处幽静的山涧,当地人称之为金峪沟,当年正德皇帝把陵址选在金峪沟口,据说是看中了金峪沟的灵气和仙气。金峪沟两面山势由缓变陡,像梯子一样步步登高,越走越险,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可是别看它陡峭,山上的土地却是异常的肥沃。山上长满乔木和灌木,一棵挨着一棵,无论天气是旱还是涝,它们依然青翠如新,枝繁叶茂。最神奇的是这金峪沟除了长满各种树木,还生长着可治百病的草药。相传,当年修建陵宫时,交通工具只有人工和马匹。忽一日,马匹都不知何因,个个无精打采、草料不进,不能正常运输劳作,这下可急坏了马夫,马夫怕延误工期,小命不保。正发愁之际,有一白发老者飘然而至,指点马夫,金峪沟可救人畜之命,说完便不见踪影。马夫心领神会,立刻把马匹赶到金峪沟里。说来也怪,马匹到了那,顿时来了食欲,争先恐后大餐起来,也不知是吃了哪种草药,一会儿工夫,个个精力十足,一点病态都没有了,完好如初。就这样人畜安然无恙,一点也没影响工程进度。之后,一传十,十传百,金峪沟在方圆几十里名声大振。这是金峪沟的灵气之一。
还有,就是金峪沟的出口处,有一片茂密的参天杨树林,地下有一处泉眼,不分春夏秋冬,泉水流淌不息,旱年它不小,涝年它不大,从古至今从未间断过。这泉水冬暖夏凉、甘甜可口,而且还有一股清香味,不管人多么疲惫,只要是喝足了这泉水,立刻会精神百倍、充满活力。自打建陵宫有了人烟,这便成了生命的源泉,上了年纪的人都说:“喝了金峪沟的水,牙齿坚固无损,而且延年益寿。”俗话说,人活七十古来稀,而这里的人活过七十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说起康陵村不得不提康陵。康陵的明楼型制一如明泰陵,方城比较矮小。明楼毁于明末,清朝重修时缩小了规模,再加上历年的坏损,已显残破。据村里人介绍,康陵明楼内圣号碑上书“武宗毅皇帝之陵”,这座圣号碑已有裂痕,还有的地方已破损碎落。明楼虽然残破,但仍可以欣赏到款式多样、字迹清晰、构图精美的城砖铭文,千姿百态,意趣多变,可以找到多种字体、称谓、地名,最多的达六十一个字,古朴天成。康陵的地上建筑多有破坏,康陵的宝城比较低矮,不像长陵那样高大坚固,城砖多有塌落,垛口倾圮。由于宝顶上长满草木,历史的痕迹都被掩盖了。记者前往康陵村时,康陵还在修复当中,因此未能进入,但在康陵周围,依然能感受到康陵当年的宏伟气势。在离开康陵再次入村前,不觉让记者想起曾经离开定陵时的情景“在走出阴阳门的时候,大喊一声‘我回来了’,男迈左脚,女迈右脚……”
康陵村的古树比较多,最具代表性的要数村子正中那棵被称作帝王树的银杏树了。据考,这棵银杏树已有八百多岁,比康陵的历史还要长。当地有人称,康陵在此选址,也是由于当时考察的人看中了这棵银杏树,认为此地必是福地吉壤。村口的监墙一侧,有两棵古槐树,成双成对,据说也有五百多年的历史,被当地人称作“夫妻树”。这对 “夫妻”相生相伴,情深意重,五百年来守在村子的入口,风风雨雨,见证着康陵村民的“春耕夏耘,秋收冬藏”。
村子的另一侧,是三片方圆几里的松树坡。松树坡上的松树一棵紧挨一棵,有的像夫妻,有的像父子。其中最富有艺术色彩的是中间的那片。二十多年前,《红岩》剧组选中了这块宝地,在其中几棵大的松树底下,拍摄了革命先驱江姐、徐云峰就义的镜头,给这片松树坡增添了无限的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