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中军(山东)
心中的草原(外二章)
□ 张中军(山东)
王佳纯 摄
一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境中,我牵着一头大象,正在我简称豫的故乡行走。
大象很听话,它跟着我慢吞吞地走,看我累了,乖乖地卧下身子,把我驮在它宽厚松软的脊背上。
慢吞吞的,在大河的南岸,在草原和森林之间穿行。
天空瓦蓝,白云朵朵,绿草茵茵,惠风和畅。
路上偶尔也会遇见几个人,很稀少,还不如牛马多,还不如猴子多,那些人也骑在大象的脊背上。
我们衣着都很简朴,天气不凉不热,草地上空还不时飞来几只雄鹰,树枝上还有成群的喜鹊喳喳地叫。
渴了的时候,我用青铜做的杯子舀取河水,河水清澈甘甜,倒映着大象和我的影子。
饥了的时候,我去摘树上的果子,甜甜的酸酸的果子到处都是,又挡饥又挡渴。
草原上不时蹿出几只兔子,它们胆子很大,也很安详,在草地上蹦蹦跳跳地玩耍。
忽然,一声炸响,一个猎人的子弹射向兔子,我没有看见兔子挣扎着倒下的情景。
梦被惊醒,大象没有了踪影,草原和森林飘向天空。
我知道,这是一个梦中制造的短暂欢乐的景象,那个叫做豫的草原早已不存在。那里居住着几千万、上亿的人口,他们衣食那片土地,除了青铜的大鼎犹在,大象早已流落他乡。
四岁小女孩把地上散落的树枝收集起来,她要给小鸟做一个巢,还要把鸟巢建在水底或地底下,她说这样小鸟就不会被人们打扰了。
她看见几个大哥哥从丁香树上掏鸟巢,把几只还不会飞的小鸟捉走了。
一棵油绿绿的丁香树枝繁叶茂,一个巴掌大的鸟巢隐蔽地藏在枝叶里边,但天天飞来飞去的白头翁暴露了鸟巢。
鸟妈妈充满深情地哺育小鸟时被顽皮的孩子看见,一只小鸟被捉了出来炫耀,又一只小鸟被捉了出来炫耀。
小女孩看到几只羽翼未丰的小鸟被从鸟巢里捉出来,她看着几只小鸟被几个大哥哥抓着跑远了,白头翁鸟妈妈在不远处的楝树枝上无助地鸣叫,带着悲哀的哭腔。小女孩是不是知道,从此鸟妈妈就再也见不到小鸟了,小鸟再也见不到鸟妈妈了。她愣愣地看着大哥哥们跑远了,眼睛里滚动着泪珠,过了一会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四岁的小女孩在长满小草的花园里捡拾着枯干的树枝,她要给小鸟搭建一个全新的巢。最好是建在水底或地底下,这样顽皮的大哥哥就再也找不到鸟巢,谁也不能把小鸟掏走了。
小女孩的爷爷站在小女孩身边,看着她一根一根认真地捡起小树枝,听着树上的白头翁鸟妈妈嘀溜嘀溜地鸣叫。他没有阻止她,爱的开端启航了,就让这稚嫩的爱扬帆前行吧,暖融融的阳光洒在绿油油的丁香树叶上。
邻居家三四岁的小男孩指着天空喊:“月亮,月亮。”
我抬头看天,下午瓦蓝的天空中,几朵白云的边上,银白色的半块月亮清清浅浅地挂在天穹,仿佛故乡屋檐上的半块瓦当。
当我离家多年以后,最不敢正视的便是那月亮了,它总会勾起无尽的思乡之情,久久的难以平静。
虽然这月不是故乡儿时那月,虽然我也曾一次次回到故乡,看到故乡的月亮。然而,来去匆匆,二十多年了,自离开家后就没有在故乡连续呆上一个满月的。
我不想把目光投向那月亮,我羡慕月亮,它总能找到故乡,一个月圆一回思乡的梦。
我知道,看见月亮仿佛就看到了家乡,然而,真实的家却在远方。故乡的鸟鸣多么清脆呀!故乡的风景多么惹人心醉啊!
看那天空的半块瓦当,那古旧朴素的皱纹里,多么像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那么亲切可读,却又那么遥远不可触及,没有一个可解一条思乡之心河的。
月亮既亲切又冷漠,一次次地把目光投向它,月亮仍旧像半块瓦当悬在空中。
我知道,它在故乡人眼中是完美无缺的,在我眼里却似丢了半边的瓦当,漂浮在云层里少了一些东西,那是泪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