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玩家的“皮”上江湖

郝丽霞

迷失在钢筋水泥丛林的都市人，越来越怀念万物初始时的宁静和质朴。如果想用一个物件来表达这份沧桑的情怀，复古、精致、做工精良、色泽柔和的手工皮具是个不错的选择。玩皮的人都充满着酷劲，究其根源，其实是从其他无数个圈子中延伸出来的，玩摄影的，需要相机套；玩摩托的，需要皮夹克、皮饰；玩户外的，需要刀鞘装备包，即便是什么都不玩的酒鬼烟枪或是小女生，也会喜欢皮酒壶套、皮烟盒或是漂亮包包，而这些需要与爱好，就是玩皮一族形成的基础。

都市生活错综复杂，生活在里面的人喜欢加入那些单纯的圈子，玩越野车的人在一起就说车；玩射箭的人在一起只聊射箭；玩雪茄的人在一起就抽雪茄。玩皮子的那群人很不一样，他们一点都不简单，他们分不同的流派，玩不同的皮子，用不同的工具；有买家、有掮客；有竞争、有抄袭、有恩怨情仇，他们就像一个微缩但五脏俱全的江湖。

要说玩皮一族的江湖，免不了要说到江湖里的那些角儿。这里头有天生就喜欢皮革摸着皮子就感觉舒服，自己做出个皮具来，给个金山都不换的皮痴；有没门没派，却自己独辟蹊径，用完全不同的工艺手法自创一派的皮狂；也有喜欢皮具制作、生财有道的皮商。皮痴与皮狂，有股子痴迷劲，也带着一种舍我其谁的傲骄姿态，要不怎么能自己闯出条路来。更有一路，自己投师访友、精进技艺，还广结善缘、帮扶同道、召集群雄，协力壮大皮具江湖的皮侠，这大概是玩皮江湖中的最高境界了。

这众家豪杰，各施技艺，将玩皮江湖搅得风生水起，又逢互联网普及，更让各路皮友有了交流竞技的地方。纷纷挟作品，在网上标名挂号。日久天长，不少闯出了人物字号，照行话讲，那叫立了万儿了。这里头有京城里闭关数载，出关后以一顶鹰帽惊了国际鹰猎节的赵毅；有身居深圳自创手工彩绘皮具的的女杰伽蓝；有将中国传统的木刻和版画技法用于皮雕，自创硬派皮雕的玩皮鲁；还有用最传统工具制作皮具，而今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皮老爷，以日系风格钱包享誉江湖的刀客，实在是难以一一历数。

各门各派相互提携又相互牵制，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无皮商不活，无皮痴不透，无皮狂不精，无皮侠不盛。

台湾工艺发展协会与台湾玻璃镶嵌工艺协会会员

“我很喜欢各种动物，也喜欢稀奇古怪的皮革，有时候想想，人为了自己的欲望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在我做皮子的时候，我都不断提醒自己，要对得起这只死了的牛，叫它活得有价值，死得有价值。”

在孟楠处于“皮革疯狂症”发作的那几年，她给自己做各种皮包，给刻刀、剪刀做套子，给笔记本做书皮，用皮子做钟，她希望给家里每一个可以套上套子的东西做个皮套。她享受着做出一件作品的成就感和别人赞赏甚至是嫉妒的眼光。

那个时候，孟楠每做一件作品，恨不得把自己掌握的所有技艺都展现在上面，就拿她为儿子做的书包来说，以兔毛皮为包盖装饰，用雕刻皮做主件，除包盖外，全包雕刻，仅雕刻就用了13个小时。全包制作前后共用时3天，那是几乎废寝忘食的一周……

除了在每件作品上炫技，孟楠所用的工具更炫，她有一把用大马士革钢做的裁皮刀，这种钢的价格甚至超过了同重量的白银，一套日本陶瓷皮雕刀，有数不清的花样冲子，连打冲子用的锤子，都是一把实心黄铜配了牛皮柄的……她在世界范围内搜集她所能搞到的所有跟皮子有关的工具，那套在美国手工坊高价定做的全手工制作皮雕工具简直可以算是工具中的王者。今天，她却会说一把普通的美工刀用着也很顺手。孟楠的“皮革疯狂症”已经痊愈了，而且是自愈的，就像我们青春期的叛逆，那是谁都要走过的一段路。

皮雕玩家，典型的“现代皮革疯狂症”患者

玩DIY的总在一起谈针线，可在银川的城市生活中，有这么两个人总在谈“皮子”，他们更愿意手拿雕刻刀，在皮子上描画出自己的想象。他们称自己正在给银川“皮友圈”打地基，患上了典型的“现代皮革疯狂症”，他们的名字叫勉颐和雷勇。

勉颐说，用皮子来雕刻各种想象的东西，绝对是件过瘾的事，而且，这是一场心性、耐力、美学与概念的大比拼，尤其是灵感迸发的那一刻。

“银川的皮雕玩家不多。”勉颐说，“加上他和发小雷勇在内，估计不会超过4个人。”可这一新兴事物，在北京、台湾地区甚至日本和美国发展迅猛，而且，产生过不少皮雕大师。人家还有个固定的圈子，名为“皮友圈”。

勉颐初中的时候就喜欢做手工，接触到皮雕，是在北京购买手工杂志时的意外收获。“杂志上说，你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想象，在皮子上雕刻属于自己的花纹或图案。”勉颐对于这样的描述很认同，很兴奋地在北京购买了皮雕需要的、价值1 000元的全套工具和一平米300元的两张植鞣皮。自从玩上了皮雕之后，以前迷恋的蛋雕、手工缝制等DIY被他通通抛弃。后来，还拉着学美术的发小雷勇与他一起钻研。

在成为一个皮雕玩家之前，勉颐每天的生活都很有规律，并且发现有很多人和他一样，“我每天早上去坐班车的路上都会碰到同样的人，我会和一个穿戴整齐的年轻人走对面时相互打量两秒钟，他也喜欢穿瘦西裤，淡色衬衫；还有一个年轻人，发型很像流川枫。”生活总是一成不变，不用回想都能顺口说出它的每个细节。可迷上皮雕之后，他的想象力突然膨胀了，可能他会突然想在皮上雕只豹子，然后纠结在“到底是雕只温柔点的，还是凶猛点的”这样的问题里出不来。总之，他可以在下班之余像朋友雷勇这个音箱店老板兼美术设计师一样，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勉颐说，重复的事情总会让人扫兴，“大部分皮雕爱好者，最爱雕的一种图案叫唐草，可我不爱雕”。关于唐草，雷勇进一步解释道，所谓唐草就是在皮子上雕刻大小一样的花朵与藤蔓，只是它们的排列方式不同罢了，也叫美式唐草。

勉颐喜欢在皮子上实践各种图案，但它们绝对是唯一且特别的。鱼、图腾、百合等，他也会尝试不同效果，以满足自己的审美需求。这种挖掘的过程是令人着迷的。曾有一段时间，他就沉迷在给爱人制作的生日礼物——一只皮包上。“爱人属马，我在包面上先给她雕刻了一匹马，本想这样就够了。谁知道，我又觉得里面太空了，不仅安了一个拉锁，旁边还雕了一只青蛙。后来雷勇说，包两侧的设计有些死板，最好弄成用四片皮子缝合成的效果，我想想也不错，就采纳了他的意见。”勉颐说，他喜欢雕唯美、很中国感的图案，可雷勇却喜欢印象派，简单且大方的设计。在制作皮雕中，雷勇总能给他不少好的建议。虽然两人常有些小争执，但皮雕的乐趣便在此——“你制作的东西是唯一、不可复制的。这就好比制作一个蛋糕一样，你总得想法把它弄得漂亮点、独特点，于是就不停地花心思。争吵也没什么，成品出来后大家都说好，你就会觉得特别有成就感。”雷勇说，“与其说我们在雕刻皮子，不如说我们是在雕刻思想。”

他们总是沉浸在一个又一个创意中无法自拔。看到钥匙就立刻想为自己设计一个皮制钥匙包，看到雕刻刀就想为它设计一款专属刀套。

除了雕刻图案够独特，勉颐的皮雕作品还有另一个特点——在皮雕上展示伊斯兰文化。因为勉颐是回族，这是他内心深处的情结。“在新疆，人们一见到雕花小帽就能想到那里的地域特点，帽子是文化的载体，那么，我能不能把融合伊斯兰元素的图案雕刻在皮子上，通过这一载体，推广回族文化呢？”说做就做，就这样，在勉颐的皮雕作品中有这样的风景——有些皮雕挂饰上雕刻着《古兰经》中的警句，有些则大量运用了具有伊斯兰特点的优美线条。

“除了需要拥有特别的创造力，皮雕还是件磨练心性的活。”勉颐在进行唐草雕刻时，一般都是先用海绵蘸清水轻轻擦拭皮子，除去表面的油。待稍稍晾干后，再拿出拷贝纸在需要雕刻的皮革上描样，跟我们小时候描红一样。待皮革上留下了淡淡的特色花纹，真正的雕刻便开始了。

首先，造型独特的雕刻工具很引人注意，“这是旋转刻刀。”勉颐说，这是一种可以360°旋转的刻刀，可以根据花形控制线条方向。只见他两指控制刻刀方向，在皮革上如行云流水一般沿着印痕刻出花样。很快，繁复的花纹在皮革上初具雏形。

下面的工序就是雕花工具的组合运用。勉颐使用了多种雕刻工具来突显层次，营造背景，更运用不同的花纹诠释花瓣、叶脉、花蕊等。线条优美，形态逼真。“之所以会显得这么逼真，那是因为打湿植鞣皮后，里面会渗有水，就像人体皮肤的肌理组织一样，如果被注入水分，这边被按下去，那边就会凸出来。”

勉颐说，这只是个简单的雕刻，大概需要十几个步骤。如果要制作一个成品皮包，那大概得花费30多道工序，甚至一个月才能做好。“有些朋友到我这体验皮雕，来了两三次就坚持不下去了，所以，玩皮雕需要足够的耐心。”

木锤。

塑胶板。敲打印花工具、打孔时垫在皮子底下；最好准备两块分别作为雕刻和打孔用。

直角钢尺：裁切皮子时准确度量皮子尺寸。

垫子：可用橡胶垫，以防止噪音。

硫酸纸：将要雕刻的图案绘到硫酸纸上，然后再将硫酸纸覆到皮子上面用铁笔描绘到皮子上。

海绵：用来沾湿皮革。

压擦器：加强图案效果时使用；在皮革上压擦出各式纹理或修饰轮廓的工具。

铁笔：将相应图案描绘到皮革上的特制工具。

旋转刻刀：切割图案线条，或刻装饰图案时使用；旋转刀轴可以自由运用，刀头可依作品需要更换。

基础印花工具：依功能与类别不同，每个工具都有多种用途，初学者可以先从皮雕基础7件套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