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辉+龙三平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学生学习障碍问题实证研究——自我效能感的中介效应分析”(13YJC880048)、南京财经大学党建课题(DJ201344)阶段性成果。
摘要:教育信任直接影响教育价值的发挥,从而影响整个教育生态系统的平衡稳定。本文分析了教育信任所具有的价值内涵,包括教育系统内部的文化价值和人本价值,以及维护教育系统动态稳定的生态价值和社会价值,并从实践应用的角度,提出从教育效能、教育关爱、教育公开等途径来培育教育信任、提升价值内涵。
关键词:教育信任;价值内涵;培育途径在各种媒体的新闻报道中,学术上剽窃之风盛行、工作中“关系”当道、管理上精致的利己主义、关系上师生矛盾冲突、教育上育人功能弱化、成果上数据弄虚作假,凡此种种,让教育首当其冲成为社会大众极易发起的批评性话题。我们直面中国教育出现的各种问题和现象,不应只是回应和辩解,更应在教育环境和社会心态不断发生变化的过程中从理论上深入剖析、挖掘本源,在实践中顺势利导、转型重构。我们发现,在借助各种学科方法对教育问题进行科学化表达的内容中,不论是作为心理学讨论的问题,还是社会学关注的社会关系问题,亦或是经济学关于社会资本的核心论述,信任都成为重要的理论研究视域和实践培育途径。信任在教育生态系统中究竟以何种方式和内涵存在并发挥稳定而有序的变革力量,为本文探究的重点。
一、关于信任的阐释
对信任问题研究的各种理论探讨中,社会学认为信任不仅是心理现象和道德问题,更具有明显的社会性特征,是社会关系的一种形式。社会学家卢曼从行为层面来研究社会信任,将信任分为制度信任和人际信任。韦伯将信任分为特殊信任和一般信任。巴伯将信任分为一般信任、技能信任和义务信任。我国学者根据信任的内容将信任分为人品信任和能力信任等等。扩展到经济秩序的领域,信任则被看做一种重要的社会资本。其中代表性人物是福山。他从经济与文化的关系,将信任作为社会资本的重要组成部分来考察,提出信任是一种社会美德,是具有高度生产性的社会资本,是创造经济繁荣的源泉。不论是哪种分类表述,信任都坚定不移地成为多学科研究的重要方向。在教育领域,“信任”不但被看做问题现象予以高度关注,更成为教育理论新的生成点。
信任的影响因素,关乎个体本身的心理、情感,关乎主体所处的社会环境特征,关乎在特定社会环境中的人际关系,也关乎社会得以正常运行的制度规范。这些因素会在特定场合下,以各有侧重的形式综合性地作用于信任主体。人们是否选择信任或者信任到什么程度决定着人们将会做出什么决定,采取什么行动。信任一旦发生,它会在形成和应用过程中使社会呈现一种长久而稳定的秩序,而信任一旦缺失将会使社会关系更加复杂,制度秩序丧失稳定,社会环境面临动荡。存在的社会秩序可以由制度失范、经济衰退、文化冲突等因素引发,但无论哪种原因,信任能像润滑剂一般使任何一个群体或组织运转得更加流畅有效。[1]
完整的生态关系是通过环境中物质、能量、信息的不断的交换来呈现系统动态变化而又静态稳定的结构。这一结构又决定着这个生态环境的运行机制和功能。教育系统亦是一种生态环境。在这种环境中,信任以其特有的辐射性和扩散性特征不断影响着系统的运行和功能的发挥。由此,如何理解教育信任的价值内涵并在实践中培育教育信任就成为理论研究的一项重要内容。
二、教育信任的价值内涵
哲学视阈中的价值是一种能动性的实践结果,是事物所具有的直接的“内在性质”,是一种主体性的存在。同时,价值也是一种偏好和评价,包括客体对主体的期望价值和感知价值,体现客体的能动性。除此以外,价值还是关联着主体和客体,并在彼此的相互作用中体现出来的结果。这种多维存在性的价值表现给予我们更好的研究渠道和研究视角。
在教育参与者对教育环境中的人、事、制度、关系等肯定性反映的教育信任中,能够接受到知识、素质、精神等良好教育,并且能够在未来社会关系中拥有良好的生活保障和发展前途,是个体对教育系统产生信任的最集中、最直接的形式和体现,是教育信任的客体能动性的价值表达。而教育能否维护良好的社会秩序、带动社会文化进步、促进社会生态系统健康文明的发展,则是社会对教育系统产生信任的最终极、最核心的诉求和动力,是教育信任的主体性价值存在。连接教育个体和社会整体的是由包括教育公平、教育公正等在内的正义的教育秩序。这一秩序依赖信任而得以稳定,又促使信任产生更大的价值和力量。由此可见,教育信任直接影响教育价值的发挥,从而影响整个教育生态系统的平衡稳定。
教育是否能够满足个体和社会的信任要求,并在信任的氛围中形成正义的教育秩序,关键在于明确教育信任应有的价值内涵和培育途径。教育信任所具有的价值内涵,包括教育系统内部的文化价值和人本价值,以及维护教育系统动态稳定的生态价值和社会价值。
1.文化价值
教育信任的文化价值指向校园文化的凝聚和社会文化的进步。
文化的概念通常用来指称人类社会的精神现象,在这个“复杂整体”的意蕴中,尤以文化价值的发扬和传承最为重要。在“中国仍是个低信任度的社会”的认知态度中,信任却意外地承担起社会文化发展最具影响力的潜在价值。而在教育系统内部,教育信任在学校这个具有教育意义的文化场域中也体现出特殊的意义,生成自我主观存在性价值。
从宏观上看,培育社会信任是中国社会文化建设的重要任务,而学校不但可以通过增强个体对价值规范及制度安排的认同而促进社会信任的形成,还可以培育出人与人、人与环境之间互惠规范、自愿合作、集体行动的具有高度生产性的文化资本,并将在信任形成规模化、竞争性的良好氛围中发挥主要作用。
从微观上看,如果教育信任缺失,学生德育的实效性、管理的秩序性、教学的有效性将会受到极大挑战,学校育人功能的发挥和文化建设的凝聚将会受到严重制约。
2.人本价值
教育信任的人本价值指向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体现的是教育客体的期望价值和感知价值。
高等教育在坚持传统的知识、技艺传授的理念中,逐渐向社会、市场需求的通用性人才培养漂移。[2]教育系统这种既体现专门知识、技艺,又要求包括个人品质、人际关系等通用性能力培养的多样化倾向,不论在满足外部社会需求还是内部人的全面发展的需要上往往表现出更高的收益。
学生在进入学校并逐渐熟悉学校环境和周围人的过程中,信任形式经历着从制度信任、计算信任、人格信任到情感信任和知识信任相结合的变化过程。而学生在学校教育实践中关于知识、技能、品质、人际关系等全面发展的期望和诉求则更多地需要通过教育的制度信任、情感信任和知识信任来承担完成。被信任的教育制度,被信任的情感引导以及被信任的知识技能都在学校人才培养的产出中提供更加有效的增值评价和价值体验。
3.生态价值
教育信任的生态价值指向教育生态系统的进步稳定。
教育管理关注的是静态的教育秩序和动态的教育效能。良好的生态系统在进行物质、能量、信息交换的过程中,有制度性手段,也有非制度性的手段。教育系统在承担人才输出、社会服务、科学研究的实践功能时,其目的性、能动性、意识性都在学校和社会的互动中,接受双向对象化的考察。在不断反思修复的行动化过程中,教育生态系统可以通过发展团结、关联以及共同的道德价值观念等教育信任这种非制度性的手段来降低面对环境的复杂程度,修复互动链条,从而生成良好的教育秩序,并维持有效的动态稳定,使环境处于可控制的状态。
4.社会价值
教育信任的社会价值指向为社会信任的形成奠定坚实的基础。
首先,教育培养社会发展需要的人才这一实体功能在市场的自由选择中接受检验。如果教育的结果能够产生良好的人才积累的速度和质量,就可以为社会提供更多经济因素的支撑条件,满足社会发展需要,从而赢得系统外对教育的信任和依赖,为社会信任的形成构建重要基础。
其次,高效能的教育管理能够更鲜明地体现社会价值的创造与传播,尤其是高等教育,它有足够的能力和责任在塑造大学生崇高道德、完善人格、公共价值方面发挥重大作用,为社会环境的协调发展提供良好的社会效用。
三、教育信任的培育途径
尽管教育信任充盈着丰富的价值内涵,但在教育实施的现实社会环境中没有很好地体现。教育腐败、教育不公、教育功利主义、教育的市场化、工厂化、行政化等社会现象在极大地刺激着公众的神经,也不可避免的使原本人人崇尚“教书育人”的神圣领域沦落到信任危机的困境中。信任危机的出现是社会管理灾难,是教育管理的灾难。而在教育生态系统中,信任作为重要的“社会资本”,却是一种变革教育的强大力量。在困境中扭转,在危机中重建,需要重塑信任形象,需要从教育效能、教育关爱、教育公开等途径来培养教育信任、提升价值内涵。[3]
1.将教育效能作为培育教育信任的核心内容构建
在萨科信任的三维分类中,提到了能力信任,即技术信任。而教育效能的实现正是实现技术信任的载体。
美国高等教育家欧内斯特·L·博耶认为:“如果大学要成为一个有效的群体,那么有效的管理便是根本。”[4]能否产出良好的教育效能取决于教育管理的水平和质量。教育管理既可以看做是一种针对特定对象的实践活动, 也可以看做是具有特定目标和任务的事业, 还可以是具体的领导艺术和工作技术。由此,是否能够依照人才成长规律和教育规律为社会培育出全面而出色的有价值的人,能否在科学而有活力的管理体系中完成知识传递和技能培养的目标,能否在教育领域中妥善处理并解决一般性甚至突出性问题,并形成教育管理理论成果,能否在积极向上的教师队伍中完成高质量的教学、科研和社会服务等等,都将成为教育管理是否高效、教育效能是否发挥的重要指标。
教育效能的提高将从以下问题重点提高教育的供给能力。
(1)提高教育效能,需要学校管理思维和管理模式的转型升级。对教育危机的理性思考既体现了管理思维转型,又具有深刻的维护社会秩序动态稳定的意义诉求。教育管理不是企业管理,不是在一定的教育周期内生产教育产品,再亟不可待地推向社会完成生产任务的工艺程序。在社会市场要求日益提高、学校发展也要自求多福的时代,更需要坚定教育的初衷,凝聚自己的特色,发扬教育精神,培养有思想、有追求、有道德、有责任的全面而自由的人。如果管理思维和管理模式偏离这一宗旨,那势必划入教育功利化、工厂化的市场漩涡,迷失教育方向,丧失社会信心和信任。
(2)提高社会、家长、学生、教师所有教育参与者的满意度、幸福感和尊严。满足多元化主体的教育需求和良好的人生体验,意味着可以大幅度提高其对学校办学的忠诚度和信任度。除了知识培养,如果教育能够在尊重维护学生的基本权利、平等人格、生命价值、个体尊严、公平公正等方面营造良好氛围,做好示范引导,并开辟途径让学生有领悟践行、履行权利、承担义务的途径和机会,都将大大提高学生、家长对教育的认可,学生和家长的认可又激发教师的热情和工作满意度,从而更加自觉地完成自我发展,良好的教育氛围再良性地传递给社会,则整个教育生态系统将能维持一个动态有序的上升过程。
(3)提供更加科学、人性、正义的制度设计。制度是实践的保证,是实现价值内涵的有效途径。信任需要在时间的流程中才能形成秩序,而只有正义公正的制度秩序才能使信任体现出“自由之本”。对制度的“契约信任”可以保证体制内人们的真诚交流和有效合作,可以维系长远性的互利认同关系。
对于学校,更加需要加强教师资质评聘、岗位晋升、科研管理、学生奖励、财务报销等一系列制度规范,好在中观层面上最大程度地维护制度的尊严,保护“值得信任”的人或事,杜绝教育腐败、教育不公,防止信任被假人之手用以谋取信息、欺瞒营私。
2.将教育关爱作为培育教育信任的价值取向构建
萨科的善意信任,即对道德的信任。教育行为本身具有极强的道德性,而关爱具有极为重要的道德意义。诺丁斯曾提出关心教育理论。在这种以关心伦理为基础的教育实践中,对于需要关爱的人进行照料的道德要求往往是急迫的。真诚的关爱态度和行为可以体现良好的师生关系、学习氛围,可以培养具有高尚道德品格的大学精神,可以解决教育系统中出现的教育冲突和矛盾。
在实现学校教育人才培养目标的过程中,首先需要确立能够得到感应的教育关爱关系的存在,尤其是对经济困难、人际交往恐惧、学习障碍、情感困扰、就业困难、心理障碍等不同困难类型的学生或者教职工。如果无视甚至摒弃困难学生或教职工的存在和问题,教育的目标不但不会实现,还会极大地消减学生、家长乃至社会对学校教育的认可和信任。
要成为负责任、会关爱的学校,可以针对学生开展感恩教育、诚信教育、就业指导、学风建设、心理咨询、助学帮扶、专业实践等各种有效性关爱活动。而对学校有困难的教职工,可以通过情绪疏导、职业引领、生活关心、困难解决等形式,给予及时的关爱。
关爱体现的是一种态度和过程,也是一种实践性的美德。只要付出极大的耐心和热心,一定能够获得学生乃至教师、家长的情感感应。
3.将教育公开作为教育信任机制的构建
对教育的信任程度决定着教育主体参与意识和行动的强度。教育管理的过程和信息是否公开公正又是直接影响教育信任形成的导线。目前教育日陷信任危机,这种危机不但来源于社会环境中教育形象的风险,还来自教育系统内的组织认同,教育管理中的行动选择。因此,要化解教育危机,必须从管理技能和方法上提供强有力的保障。
首先,可以通过管理过程民主公开、有法必依、违章必究的机制,减少因信息不对称、擅自主观决策、暗箱操作、以公谋私等方式方法造成的教师对管理不认同、对决策不满意、对职业发展消极倦怠的负面影响。
其次,可以通过人本激励、职业规划激励、平等对话的机制,正向面对教育管理中的冲突和质疑,增强管理的可信度,赢得对教育的信心和信任。但是对话是方法不是目的,是过程不是结果,通过对话和激励的机制,最终是要构建起教育管理民主、公开、公平、公正的良好运行机制。
再次,创设渠道,拓展学生、教职工参与学校管理的幅度,并进行有效的绩效评估。学生和教职工在学校教育管理中对决策过程的参与程度越高,利益诉求与偏好表达越充分,则学校提供的教育服务供给和师生发展需求的匹配度就越接近,再辅之以教育参与者的满意度的绩效评估,学校管理的效率也就会越高。
参考文献:
[1][美]弗朗西斯·福山.大分裂:人类本性与社会秩序的重建[M].刘榜离,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18.
[2]阎光才.毕业生就业与高等教育类型结构调整[J].北京大学教育评论,2014(4).
[3]徐贲.承诺、信任和制度秩序[J].社会科学论坛,2005(2).
[4]厄内斯特·博耶.大学:美国大学生的就读经验[M].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