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占英
摘 要:中国古代大规模人口迁移首当应推为秦汉,由于生存和统治阶级管理的需要,大规模的移民时有发生,且迁出地多为黄河流域。本文主要论述秦汉时期黄河流域的人口南迁,包括政府强制性的移民和自发移民,进而探讨北人南迁对整个长江流域乃至江南、华南所产生的主要影响。
关键词:秦汉;人口;迁移;影响
人口迁移:一般指的是人口在两个地区之间的空间移动,通常涉及人口居住地由迁出地到迁入地的永久性或长期性的改变。联合国《多种语言人口学辞典》给人口迁移下了一个为人们普遍接受的定义,即“人口在两个地区之间的地理流动或者空间流动,这种流动通常会涉及到永久性居住地由迁出地到迁入地的变化”。一般可分为自然性人口迁移和强制性人口迁移。前者是指人民由于某种原因而背井离乡,迁移到更适合生存与生产的地区;后者指政府为达到某种政治目的而进行的强制性人口迁移。秦汉时强制与自发性人口迁移都有发生,只是前者较多。史学界研究以秦汉移民为主题者较多,涉及人口南迁的主要有赖华明的《论秦汉移民及其特点》,列举秦汉移民的大量史实,按其特点划分为政治性、军事性、经济性移民。在其《论秦汉移民政策及其历史作用》主要论述了秦汉时期政府对移民实行的优惠政策,进而探讨了大规模移民对迁入地的影响。赵常兴、安鲁在《秦汉时期北人南迁及其经济效应分析》一文中,主要从北方自然条件优于南方入手,列举事实说明秦汉人口南迁都是政府行为,并分析人口南迁对南方的经济开发、边疆民族地区的封建化进程所产生的重要影响。田强在《秦汉时期长江流域的人口迁移与经济开发》中系统的论述了秦汉时期长江流域的移民迁入过程及其类型,进而论述了人口迁移导致的人口增长对南方经济发展所产生的影响。这些研究无一例外的都只是论述政府的移民行为,没有涉及自发性移民现象。很多研究都只是论述政府的移民行为,没有涉及自发性移民现象。本文主要从政府强制性移民和自发性移民入手,探讨对迁入地长江流域及其以南地区的影响。
1 移民问题
秦汉时期移民很多,以下主要是梳理迁至长江流域及其以南地区的移民,大致可以分为两类:
(一)强制性移民
1.政治移民,主要是迁移罪犯。秦汉统治者为了摧毁旧势力、排除异己,打击犯罪行为,达到巩固政权的目的而进行的人口迁移。
秦汉时期,长江流域森林、沼泽密布,猛兽时常出没,人烟稀少,相对于人口稠密、经济发达的关中、中原地带而言,可谓是蛮荒之地,此地之人也是蛮夷之人,盛传江南“地深昧而多险”“江南卑湿,丈夫早夭”的说法,北方民众视其远去南方为畏途,却成了可以迁移罪犯的地方。《史记·南越传》:“秦并天下,略定杨越,置桂林、南海、象郡,以谪徙民,与越杂处。”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214年),“发诸尝逋亡人、赘婿、贾人略取陆梁地为桂林、象郡、南海以谪遣戍”。“三十四年(公元前213年)谪治御史不直者,筑长安及南越地。”另外《汉书》引如淳曰:“秦法:有罪,迁于蜀汉”。始皇九年,嫪毐叛乱败死,始皇将“其舍人,轻者为鬼薪,及夺爵迁蜀四千余家,家房陵。”。而相国吕不韦因与嫪毐叛乱有关联,遭到罢官,之后畏罪服毒而身亡。《史记·索隐》按:“其宾客数千家窃葬。”秦始皇对“窃葬”者严加处置,下令“其舍人临者,晋人逐出之,秦人六百石以上夺爵,迁;五百石以下不临,迁,勿夺爵”。《史记·正义》曰:若是秦人哭临者,无论夺爵与否,皆迁与房陵。嫪毐、吕不韦之案属于统治阶级内部的最高权力争夺及其皇权与相权的矛盾所致,他们在当时为显贵,权倾天下,舍人无数,一朝获罪,舍人受牵连无数,都迁至巴蜀之地等。西汉时期,贵族、官吏因有罪被迁者,比比皆是。如河间献王元,品行乖戾,遭废王,迁汉中房陵。汉武帝时,常山王刘舜子毅有罪,“废徙房陵。”
2.军事性移民
秦汉时期,伴随着统治者的军事行动,疆域不断地扩大,而为了巩固边疆,统治者又开始了军事性移民。秦始皇为了开拓南疆,大量移民闽越地区。《汉书·南越传》:“秦并天下,略定杨越,置桂林、南海、象郡,以适徙民与越杂处。”《史记·正义》徐广曰:“五十万人守五岭”实际上是徙民于岭南“与越人杂处”。
随着秦汉的兵锋所指,军事性移民也进入了西南夷族地。“秦始皇克六国,辄徙其豪侠于蜀”。临邛县本有邛民,“秦始皇徙上郡民实之”。西汉时期迁到西南夷地区的移民,史载数不胜数。据《史记》、《汉书》、《西南夷传》、《司马相如传》和《唐蒙传》等记载,汉武帝经营西南,长达数十年,相继新设置为犍为、沈黎等“西南七郡”,军事性移民始终不断。
3.经济性移民
从某种意义上说,几乎所有的移民都和经济有关,如迁徙豪强与关中或地方,又打击旧贵族势力的因素,还有就是利用其本身的优势来发展经济。西汉初年,关中“民失作业而大饥馑,凡米石五千,人相食,死者过半”,而长江上游的巴蜀地区未经战乱且相对富裕,又临近关中,对饥民有相当强的吸引力。于是政府因势利导,“令民得卖子,就食蜀汉”。于是大批人涌入蜀地进行定居谋生。武帝元元狩四年,关东地区发生严重灾荒,贫民衣食无着,荡析离家,政府实行大规模移民的政策以解决灾民问题,“(元狩)四年东,有司言关东贫民徙陇西、北地、西河、上郡、会稽,凡七十二万五千口,县官衣食振业,用度不足,请收银锡造白金及皮币以足用。”虽不确定迁入多少,这也是统治阶级为了解决流民问题而进行的大规模人口迁移。
自然性移民
秦汉时期原居住地环境遭到破坏,使得其地不能生存、生产,主要表现为水灾、旱灾、虫灾与战乱等灾害而使得时人不得已进行的人口迁移。秦朝属于短命王朝,自然性的人口迁移较少有记载。在两汉时期,人口自然迁徙则很普遍。王莽战乱,据《汉书·循吏传》载:“时天下已定,道路未通,避乱江南者皆未还中土,会稽颇称多士。”,可见流移江南者已不少。到东汉末年,黄巾军揭竿而起,群雄争锋,北方战祸迭加,民众流徙更为严重,涌向长江流域者举族而迁,成群结队。汉末大乱,流入长江上游也很多,《后汉书·刘焉传》:“南阳、三辅民数万户流入益州。”
综合上述所知,岭南人口迁移较少,且多涉及民族问题,而且内迁居多。长江流域的人口迁移活动比较频繁,大多是其强制性的且遍及整个长江流域。
2 人口迁移对长江及其以南地区所造成的影响
秦汉时期,由于生产力水平低下,劳动者的数量是社会发展程度的重要标志,对于还未开发的长江流域来说,大量的人口涌入,不仅补充了劳动力,而且还带了先进的生产技术和工具,使得能够在长江流域及其以南地区得到推广并推动江南地区的经济发展。主要表现在:
在农业方面,表现为开垦荒地,兴修水利,推广牛耕,提高劳动生产力。北方人口的大量迁入,首先就是占山封地,毁林开荒,解决衣食等生存问题,因而扩大了耕地面积。水利的兴修,主要集中于巴蜀之地和长江中下游地区。《通典·食货》载“汉文帝以文翁为蜀郡太守,穿煎腴口,灌溉繁田千七百顷,人获其饶”;一系列的水利兴修有力促进了蜀地农业的生产发展,使之成为农业经济发展较快地区,从此有了天府之国之称。而长江流域的许多地区由于北人的迁入,使得牛耕技术得到推广。如东汉时,庐江百姓不知道牛耕,太守王景让汉人教以牛耕之法,开垦的田地扩大,于是境内丰给。又如诸葛亮入蜀后,推广牛耕加快了经济开发的步伐。
秦统一岭南后,“置桂林、南海、象郡,以谪徙民,与越杂处十三岁”,南迁汉人带来了中原地区先进的生产工具和耕作技术,对岭南地区农业发展是一种极大地促进。汉初赵伦割据岭南,曾积极从内地引进“金铁、田器、马、牛、羊”等都促进了岭南的经济发展。在已出土的南越国时期的墓葬里,发现大批铁制生产工具,包括铧、锸、镰等24种。两广出土的汉代铁器十分丰富,其中包括70余件农具,在广西贺县莲塘的东汉墓中还出土了两件铁铧,说明当时岭南已出现犁耕。广东佛山澜石东汉墓出土的水田模型上有扶犁耕田的泥塑形象,生动反映了牛耕在珠江三角洲地区农业上的运用。
工矿业发展迅速,大量移民为了生存而受雇于人,从事工矿业,加快了工矿资源的发展,尤以蜀地的盐铁、江陵的木材、吴地的盐、铜铁开发利用最为显著。这其中还产生了一些豪强富户,如“蜀卓氏之先赵人也,用铁冶富。秦破赵,迁卓氏,至之临邓,大喜。即铁山鼓铸,运筹策,倾滇蜀之民,富至憧千人。”两汉时,吴王刘濞不仅伐江陵大木制造大船,而且招集天下逃移者开采冶炼豫章铜山,东煮海水为盐,以致“国用富饶”。从《史记·货殖列传》、《汉书·地理志》、《盐铁论》、《后汉书》、《三国志》等史籍可知,在长江流域所属郡县内,一般都分别设有工官、铁官、盐官、金官、楼船官等专官,对工矿业进行管理和组织生产,使得这时期长江流域的工矿业有了一定程度的开发。汉末大乱,孙氏集团能够占据长江中下游地区与曹、刘抗衡,从经济的角度看,不能不说是得益于工矿资源的丰富和冶铸业、造船业等工矿业的发达。
农业和工矿业的发展促进了商业的繁荣,在长江流域内还形成了一些重要的商业都会,如江陵、吴地、成都等。《汉书·地理志》云“江陵故郑都,西通巫、巴,东有云梦之饶,亦一都会也”;“夫吴自阖庐、春申、王溟三人招致天下之喜游子弟,东有海盐之饶,章山之铜,三江五湖之利,亦江东一都会也”。成都经济发达,交通便利,北可抵京师,南可达南越,东下江陵,成为当时全国最大的物品聚散中心和商业都会。
综上所述在秦汉时期人口迁移大多出于政治性和军事性的需要,而非经济因素所主导,尤其是在王朝更替间的动荡年代,使得人口迁移成为一种非正常的、非经济意义上的人口迁移,事实上是人口从战乱频仍的政治、经济中心迁移到相对偏远的、安全的且经济较为落后的边远地带,从人口相对密集的黄河流域迁往人烟稀少的长江流域,正是这种典型的反映。不管是何种因素导致的人口迁移,客观上都给迁入即长江流域增添了了劳动力,带去了先进的技术和生产经验,加快了当地的开发,促进了经济发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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