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的文章顶得上两个坦克师”
《乔冠华与龚澎——我的父亲母亲》
(修订版)
乔松都/著
2014年12月版
世界知识出版社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不少著名的民主人士和文化名人先后都转移到了香港,胡愈之、张友渔、羊枣、金仲华、于毅夫、邹韬奋、李纯青、刘思慕、韩幽桐、张铁生、胡绳、恽逸群、夏衍、黄药眠等人为许多进步报刊撰写了一系列以军事问题为论述中心的国际述评文章。这里云集着一批名家。
父亲(乔冠华——编者)担任了香港《时事晚报》的主笔,每天的社论都由他来写。平时就住在报社又小又闷的屋子里,白天睡觉,晚上工作。就这样,以《马德里的陷落》开始,一直写到同年9月德国军队占领华沙,英国、法国分别向德国宣战,二次大战开始。
由于读者的反响比较好,报社的梁路晨建议父亲办一个通讯社,把这些文章发向全世界,以扩大我们的影响。父亲说:“可以呀,但这是余汉谋(第七战区司令长官——编者)属下的报纸,必须用笔名。”于是,他就为自己选了“乔木”这个名字来发表文章。
此后,父亲差不多每写一篇社论都通过香港中国新闻社向南洋各地华侨报纸发稿。很多华侨青年在抗战期间都读过父亲的文章。
1939年下半年,由于经费不够,余汉谋不能再继续办报了,《时事晚报》因此停刊,父亲搬出了老房子,活动范围也扩大了。《世界知识》的金仲华同志邀请父亲去帮忙,主要是为每期的“战争形势专栏”撰写国际述评,一直写到太平洋战争。
父亲不喜欢写干巴巴的文章,他是带着满腔热血写论评的。
他在1939年3月13日《谜一样的马德里》一文中,有这样一段对马德里的生动描写:“西班牙是一个生长橄榄树的地方。冬天到了,橄榄树的枝枝叶叶化为泥土。但是,谁又能担保现在已经变成橄榄田的肥料的战士的骸骨,不在那历史的春天到来的时候,又结出青葱的果实,来点缀那风光明媚的半岛。”
年仅26岁的父亲此间已经写出了很具说服力、气势不凡的国际杂文。在《英苏谈判与德国同盟》一文中,父亲以犀利的文笔指出:“去年十月以来,欧洲的和平与秩序,建筑在一个虚幻的棱堡上……慕尼黑协定和英意协定。在这个棱堡下面,呻吟着一千五百万的捷克人,两千四百万的西班牙人,更下面则有六百七十万的奥国人。他们被牺牲了,为的是建筑这座虚幻的棱堡,为的是维持欧洲的‘和平与秩序。”这篇杂文一针见血地道破慕尼黑协定的虚伪性,为世人送上了一帖清醒剂。
父亲在发表于1939年7月10日的《是谁打进马德里的?——纪念西班牙战争三周年》中写有一段激励人心的文字:“约莫1900年以前,当纳撒热人将耶稣绑赴十字架,穿过耶路撒冷的街道,有些妇人为他哭泣的时候,他曾骄傲地对她们说过:‘耶路撒冷的妇人,你们不要哭我,请哭你们自己吧!今天,我们可以同样说:不要为马德里哭泣,请把你们的眼泪,洒向巴黎和伦敦去吧!马德里是永生的,它活在现在与未来为民主而斗争的一代的伟大心中。”
1939年10月,父亲在《中立国决定欧战的命运》一文中写道:“今天这个世界当中耸立着的两座历史的斯芬克斯,一座是在华盛顿,一座是在莫斯科,随着历史波涛的倾泻,这两座斯芬克斯迟早先后说出话来,那声音是决定的。”父亲把二战初期两个没有及时明确表态的苏美两国,既形象又贴切地比喻为“斯芬克斯”,充分显示了他对国际形势判断的远见卓识。而他那充满诗情画意的文笔,使本难以懂得透彻的国际杂文顿时为人们所理解。
父亲回国后撰写了一批脍炙人口的国际述评,“乔木”的精彩文字很快引起了读者的广泛注意。
翻译家冯亦代伯伯在《忆乔冠华》一文中回忆说:
自从胡愈老(胡愈之——编者)开拓了中国学者研讨国际问题之风后,真是人才辈出,如恽逸群、金仲华、冯宾符、张明养等,而老乔在《时事晚报》所写的文章虽属后出,但却出人头地,迷住了每个关心时事的年轻人。
父亲的文章在抗战中发挥了独特的作用。毛泽东在延安看到父亲的国际论评后,大为赞赏,说“乔的文章顶得上两个坦克师”。
(本文为原书摘编。附注:乔冠华在抗战期间还担任过《世界知识》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