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从三个平面分析范围副词“单（单）”

张强

内容摘要：本文试从句法、语义和语用三个平面出发，对唯一性范围副词“单（单）”进行初步分析。在句法平面上，“单（单）”不仅可以修饰动词性成分，还可修饰体词性成分;在语义平面上，“单（单）”指向多个句法成分;在语用平面上，“单（单）”主要是限制范围作用。文中例句主要来源于北京大学现代汉语语料库、侯学超《现代汉语虚词词典》。

关键词：“单（单）” 句法 语义 语用

副词“单（单）”是表特例的唯一性范围副词，所限定的对象往往是整体中的一类或者对象与整体完全相同。它在语义上不仅相当于英语介词besides/in addition to，还相当于英语副词just。例如：

（1）整部词典收词六万条，单单成语就收三千条。（Besides the 3，000 idioms， the whole dictionary collected 60，000 words.）

（2）单看他的外表，我就知道他不是本地人。（Just from his appearance， I knew he couldnt be the native.）

同样表特例的唯一性范围副词还有“仅（仅）”“光”等。本文将根据收集的语言材料，分析副词“单（单）”的句法功能和语义功能。[1]

1.句法功能

范围副词与一般副词不同，一般副词是以修饰谓语为主，而范围副词大多是具有附体性的，即可以修饰体词。“单（单）”是这类副词的典型之一。

1.1“单（单）”+谓词性成分

“单（单）”在动词性成分前，限制动作行为的范围。[2]

1.1.1“单（单）”+实义动词

（3）将之放到全港、全国、全局以至国际大势中去考虑，而不能关起门来单单考虑香港的利益。（新华社2004年新闻稿）

（4）当时他身边还有几个身经百战的老将。可是他都没有用，单单看中参军马谡。（中华上下五千年）

例3中“单（单）”限制的是“考虑”，例4中限制的是动词“看中”

1.1.2“单（单）”+判断动词“是”

（5）日本对中国的损害无法估量，单是死人，中国就死了几千万。（邓小平）

（6）她单是一瞥他们，并不回答一句话。（侯学超，现代汉语虚词词典）

“单（单）”用在判断动词“是”前起强调作用。

1.1.3“单（单）”+能愿动词

（7）即不单单能引进人才，还要留住他们。（1994年报刊精选）

（8）看电影不只是单单想娱乐，更希望从中获得智慧和力量。（1996年人民日报）

1.1.4“单（单）”+兼语短语

（9）“你看，诸位大人没有一个想变法的，你怎么单单教我变起来呢！”（《优语集》第八卷231页）

（10）“娘子，可也别说，他要不是一个心眼，说干就干，为什么单派他看自来水呢？”（侯学超，现代汉语虚词词典）

1.2“单（单）”+体词性成分

1.2.1“单（单）”+名词/名词性短语

（11）单单机关就涉及大约四五百万人的问题。（邓小平文选2）

（12）可这种昂贵的设备单单北京就有20多台。（1994年报刊精选）

（13）单单这种研究本身，就表明他绝不竟至于做到如口头上不惮于说出的那样。（读书）

1.2.2“单（单）”+形容词性成分

（14）散文，我认为单单美丽是没有用的，最重要的还是内容。（读书）

（15）朱湘桂说：“是没有睡好觉，不过不单单兴奋，还有担心和不安。”（1996年人民日报）

1.2.3“单（单）”+数词/数量词短语

（16）一些形式上很革命的“左”的东西，并不适合农民的利益，所以单单一个“土地归农民”的口号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的。（邓小平文选1）

（17）然而，单单一个“放”字，并不意味着深化企业改革可以一步到位。（1994年报刊精选）

1.2.4“单（单）”+代词

（18）单你一个人，恐怕完不成任务。（侯学超，现代汉语虚词词典）

（19）邻居家院子里都养不了花，单你们家一盆也没有。（侯学超，现代汉语虚词词典）

1.2.5“单（单）”+副词

“单（单）”与副词连用，属于同类连用，即具有相同概括功能的范围副词的连续使用，主要起强调作用。比如“仅/单/就+只”、“仅仅+才”等等。

（20）当一个歌星真正为艺术献身的时候，那么她就不再单单只是一个歌星了……（1994年报刊精选）

（21）他的乐队不单单只在上海一个地区演出，还走南闯北地把“高雅”传遍了大半个中国。（1994年报刊精选）

1.2.6“单（单）”+介词短语

（22）单单在北京，就拥有固定大用户20多家，年销量稳定在万吨以上。（1994年报刊精选）

（23）如今谈到环保问题，已不能单单从某个环节入手。（1994年报刊精选）

1.2.7“单（单）”+分句

“单（单）”不仅仅可以修饰词和短语，同样可以修饰表示原因和目的的分句里。在分句前起到限制原因和目的的作用。

（24）如果单单为了开通长江通海深水航道，最现实的方案是利用北支运河。（1994年报刊精选）

（25）当然其中的缘由也是多方面的，并不单单因为新加坡人皆关心赚钱胜过一切，也由于此地能真正精通华文的人并不多。（1993年人民日报）

2.语义指向endprint

从结构上看，范围副词一般是修饰跟随其后的谓词和体词，但是在语义方面却有前指和后指之分。常用的前指范围副词有：都、全、统、统统、通通、均、皆、尽、一律等。常用的后指范围副词有：光、仅、仅仅、只、惟、单、单单、独、共、总共等。单/单单是典型的后指范围副词。这里我们先就语义方面分析一下其指向成分。

2.1指向主语

“单（单）”用在主语前起限制作用，该主语可以是代词、名词或名词性短语。这类句子中，它在句法和语义上都是限制主语的。比如例11中，“单（单）”指向的是主语“机关”，表明仅仅机关就涉及四五百人，隐含着别的单位就更不必说了的意思。

（26）两天玩不过来，单单长城一个地方就要一天。（侯学超，现代汉语虚词词典）

例26里“单单”指向的是“长城”，强调“两天玩不过来”这个前提。

2.2指向谓语

“单（单）”用在谓语前，对整个谓语起限制作用。如：

（27）建房资金也要统筹，不能单靠国家。（侯学超，现代汉语虚词词典）

（28）这点钱单买材料也不够。（侯学超，现代汉语虚词词典）

例（27）指向的是谓语“靠国家”，例（28）指向的是谓语“买材料也不够”。

2.3指向宾语

“单（单）”用在宾语前，在句法上限制动词性成分，语义上却经常指向宾语成分。

2.3.1“单（单）”+一般宾语

当“单（单）”指向的是一般宾语时，宾语的类型可以比较广泛，可以是动词，数词和形容词等等，如上例（15）中指向的便是形容词“兴奋”。

（29）他比先前并没有什么大改变，单是老了些，但也还未留胡子。（侯学超，现代汉语虚词词典）

（30）哼，你看，也没有学问，也不懂道理，单知道吃。（侯学超，现代汉语虚词词典）

例（29）里“单”指向的是形容词“老”，例（30）指向的是动词“吃”。

2.3.2“单（单）”+双宾语

当“单（单）”后有双宾语的时候，往往会出现双指现象。如：

（31）要不然，干吗散了杨妈而不马上去雇人，单教祥子帮忙做饭呢？（侯学超，现代汉语虚词词典）

这里“单”可以指向“祥子”，表示找的是“祥子”而不是别人;也可以指向“帮忙做饭”，表示让祥子不做别的，只“帮忙做饭”。

2.4指向定语

（32）单单巴黎的20个区即有67座图书馆，约30万人在那里登记借书。

（33）我说祥子，你还算人吗？你占谁的便宜也罢，单占她的便宜。（侯学超，现代汉语虚词词典）

例（32）中指向的是定语“巴黎”而不是“20个区”，若是将中心语“20个区”去掉，整个句意表达还是很完整，若是将“巴黎”去掉，便有句子模糊不清的嫌疑。例（33）中“单”指向的是做定语的代词“她”。

2.5指向状语

语义指向状语时，状语一般由介词短语来充当。如上例（22）中，“单”指向的便是“在北京”。

（33）他的名声和影响，便不再单单与北京的建筑相连，而是随着建筑工程的外延与扩展，与中国的体育相联系。

同样，这里的“单单”指向的便是“与北京的建筑”这个介词短语。

2.6指向分句

在句法平面上，“单（单）”与表示原因和目的的句子相结合，在语义层面上，“单（单）”指向的是表示原因和目的从句的连词后的分句。如上例（24）中“单单”指向的是表目的的分句“为了开通长江通海深水航道”，例（25）中指向的是便是表原因的分句“新加坡人皆关心赚钱胜过一切”。

（34）神州大地名山大川不可谓不多，为甚单单“湘西自古多匪气”？（1996年人民日报）

例（34）中“单单”指向既不是原因从句也不是目的从句，而是俗语“湘西自古多匪气”，这样的情况也很多。

3.语用特点

3.1“单（单）”限制范围

“单（单）”在语用功能上具有限制范围的意义，通常限制事物、行为、情状的范围：强调范围内的特定性，较于“只、仅”排他性小。

3.2“单（单）”强调作用

3.2.1“单（单）”除了指明范围以外，还表示从一般的事物指出个别的，往往和一般的情况对比着说。如：

（35）别的没忘，单单忘了带工作证。（侯学超，现代汉语虚词词典）

（36）大家都有了，单单没有我的份儿。（侯学超，现代汉语虚词词典）

3.2.2“单（单）”用于前一分句，和后一分句中“就”相呼应，构成“单（单）……就……”结构，表示就某一点而论或根据某一事例顺理成章地得出一般情形的结论，也常常和一般情况对比着说。如：

（37）工薪阶层家庭，单单子女教育费一项，就要若干年的积蓄。（侯学超，现代汉语虚词词典）

（38）单是周围的短短的泥墙根一带，就有无限趣味。（侯学超，现代汉语虚词词典）

3.3“单（单）”的消极特征

笔者分析了北大现代汉语语料库中关于“单（单）”的500条例子和其他例句，发现“单（单）”大多用于否定意义的句子。比如：

（39）别的车都到了，单单65次晚点。（侯学超，现代汉语虚词词典）

（40）今天八月节，家家讲究团结，怎么单单咱们家说分家呢？（侯学超，现代汉语虚词词典）

（41）有些人单单强调了抗日，但不愿意强调团结和进步，甚至完全不提团结和进步，这是不对的。（侯学超，现代汉语虚词词典）

例（39）（40）（41）中“单单”分别强调了“65次晚点”“分家”“不对”的消极意味，比其他唯一性范围副词“只、仅”否定性质更强。

总的说来，从句法上来说，“单（单）”与其他一般副词不同，可修饰体词;从意义上来说，“单（单）”是典型的后指型范围副词，对修饰事物的范围、数量及动作本身起限定作用;从语用上来说，“单（单）”的消极作用和强调作用极强，排他性较小。

参考文献

[1]张谊生.现代汉语副词探索[M].上海：学林出版社.2004.

[2]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M].北京：商务印刷馆.1999.

[3]侯学超.现代汉语虚词词典[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4]周刚.表示限定的“光”、“仅”、“只”[J].汉语学习.1999.

（作者单位：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学院文理学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