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肉扣皮价不变，岂有此理

周文生

近日看到某地有关征地开发建设的一份资料，大为不解。

其中有一份“规划建设用地规划设计意见书”，“意见书”之中有两个栏目的内容引起我的思考。一个是“建筑退让要求”栏，要求把已征土地按照东、南方向各退让的30米，未标明用途；按西、北方向各退让10米、6米以上，标明用途为“绿化”。另一个是“公共服务设施”栏，要求：1.社区居委会用房，按每户0.2平方米配置，最小建筑面积不低于200平方米；2.物业管理用房，按小区总建筑面积的7%配建，门卫、垃圾收集站、配电等市政设施用房退让用地线2米以上。这些“意见”，作为开发公司在开发建设中是必须执行的。

开发公司按照拍卖价付清了政府收取的全部用地费用之后，却需要从已得土地版图上“裁剪”下相当大的面积交给卖地的政府，不能得到全部土地使用权。而且，还要负责建设200平米以上社区用房和物业用房。这就相当于到市场买肉，买肉钱付过之后，卖主又把猪皮剥了留下来。这是好的市场规则吗？公平吗？

政府“扣地”，用途很清楚，用于绿化、市政设施建设等，理由是良善的。但是现代法治社会中,提供公共服务的责任在政府，不是开发商。即使混合公共品提供可以采用向市场、社会购买的方式，但责任仍在政府，需要政府出钱。为什么屠户还要留下客户花钱买的肉皮呢？而且不能商量，不容异议。

在买地、开发建设、房产销售实际操作中，没有哪个开发商对政府买地再留的行为提出异议，是不敢，不愿意，还是无所谓呢？开发商会那么慷慨吗？谁都清楚，开发商也不会做冤大头，不会自己带上面粉去给别人蒸馒头。最终出钱的是谁？还是那些买房子、租房子的老百姓扛着。

买房者在政府、开发商、银行面前，在法律上有协商议价的资格，但实际没有协商机会和条件，格式合同放在买房者面前，只剩下签字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表面看是开发商吃亏，实质是百姓埋单，开发商没有异议也就不言自明了。

对此，政府部门一定会说：这是法律政策规定。这个理由需要分析。有的内容是法律规定了政府的职权事项，但在具体实施中被基层政府部门“演绎”了，如2007年修订的城市规划法第30条，规定了申请建设用地的必备条件之一“设计任务书”，但法律未规定“建筑退让要求”，于是“借船出海”，借开发建设行为拆分政府负担。

笔者认为，这些情况都是在改革发展过程中出现的，可以原谅。但在依法治国、推进治理现代化的新形势下，有些做法应当改变，尤其是弯弯曲曲最终增加老百姓负担的做法应当改变，基层政府要厘清政府的责任。“设计任务书”中有关“东西南北”退让的内容应当改变，因为城市绿化是公共事务，责任在政府，不应当由该小区的居民埋单，应当另有一个总体解决方案；但小区的物业用房、垃圾站、门卫等直接且单独为小区居民服务的小区公共设施，其提供责任不在政府，而属于小区业主，应由开发企业设计承建，政府负有规范监督的责任。

政府还要探索新形势下履职的现代方法，政府是提供公共品的组织，责任主体不能变，但供给方式可以借用市场、社会资源，市场也是为公共服务的工具资源。如小区物业用房、门卫设施、小区道路建设、绿化等专为小区居民服务的公共设施。规划部门许可其开发建设时，应当在“设计任务书”中明确要求，但可以借用开发公司即市场力量来完成，或者小区居民自愿捐助建设。这就是公共管理的现代化要求。

（作者为苏州市人大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