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凯
有啥喝啥
◎牛凯
在大略能叫出“八大名酒”之前,我只知道酒有白酒、啤酒之分,还有印象中很是模糊的“苹果汽酒”“女士香槟”之类。而白酒除了一味的辣,大概只能从包装上进行区分,硬盒包装的贵,“光腚瓶”的便宜,村里商店那种论斤两称的散酒更是价格低廉。每每看父亲晚饭桌上抿一口酒,许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似还有些痛苦的神情,我颇有些不解,却从未像二哥那样偷偷尝过。因为在当时的我看来,只有能挣钱的男人才可以碰酒。
真正开始喝酒是那年在部队。作为学员的我在教导队集训结束后,和十几位战友一起作为下期学员集训的教练班长留在了大山沟里。下期集训前的近半年时间相对轻松,面对大山深处那无边无际的寒冬,喝酒便由战友间的闲暇小酌成了御寒保暖的无奈之举。那时我们的津贴不过几十元,专为集训学员服务的那间小商店,也因为学员的离去而货架空空。于是,几块钱一瓶的当地白酒和几毛钱一包的花生米就成了我们喝酒的标准配置。在大雪封门的日子里,在四处透风的营房内,我们几个紧裹大衣,围缩在炉火微弱的蜂窝煤炉旁,一瓶白酒在几个人间传递,间或有人伸手捏一粒花生米放在嘴里,又迅速将手缩回袖中。每到月末资金短缺的日子里,最便宜的白酒也一样受欢迎,连花生米也显奢侈,一包最便宜的方便面也曾撑起过一桌席面。一天晚上,一位战友忽然搜出一瓶蝎子酒。当地山上盛产蝎子,训练时我们抓过不少,用蝎子泡成的酒据说可以治风湿。不少战友都自制了蝎子酒,准备当作将来回家探亲的礼物。但那天几位战友都囊中空空,又似乎是最冷的一天。于是,那瓶蝎子酒便责无旁贷地勇担重任。把酒倒在饭缸里,用筷子把蝎子夹出来,有战友找炊事班去油炸,虽然又被克扣掉不少,但炸蝎子配蝎子酒很是给力,是否能治风湿且不说,反正把我们一个个喝得红光满面,热血沸腾。
从军校毕业后,我成了拿月工资的干部,应酬自然随之多了起来。婚后不菲的家常开支已经捉襟见肘,但偶尔的亲友来访无论如何还要设宴招待。高级饭店自是不去,“套餐不如点菜”的借口也算充分,但真要既干净整洁又口味不错,且价位适中,还要有些档次,这样的地方实在难寻。我也曾对一位熟识的饭店老板大发感慨,他一句“那样的地方当然好,但怎么能挣钱”顿让我无言。自己带酒确能省下大把银两,但能视服务员的不满神情不见,有时也需要些勇气和自信。酒水支出确是大项,一般开始时总要象征性地征求客人意见,问想喝点儿啥酒,客人当然要客套地表示客随主便,于是我便理直气壮地让上当地酒,美其名曰“本地茅台”。如果是当地亲友,一句“喝本地酒放心”更屡试不爽。
一次出差,我顺路看望二哥。一向喜欢喝酒的他做了满满一桌子菜,亲兄弟无需客套,在自家吃饭最是方便且亲切不过。我知道二哥藏了不少酒,但没想到他竟拎出一个大塑料桶,说是他不久前从草原带回来的散装白酒。度数高,但不上头,更不伤人。一口下肚,明显感到一股滚烫在体内流淌,稍后,又有一股浓浓的热意泛上来,不一会儿竟让酒量本不小的我满脸通红。二哥看来颇喜欢这种酒和喝法,一边说着过去的那些趣事,一边告诫我现在酒场应酬多,一定别喝那些乱七八糟的酒,倒不如喝点儿这种散酒。临别时说什么也要让我带上一桶,说如果喝不了,做菜、泡酒甚至消毒、降温,都能用得上。
如今,身边以身体、开车等为由不喝酒的人越来越多,以前街头经常遇到的醉酒之人也不多见。那天我看到当年酒量颇大且有些嗜酒的朋友竟出现在了广场舞队伍之中,举手投足间依然有几分端酒豪饮的神韵,看来如今喝酒的观念是要改变。以前喝酒是为了高兴、舒适亦或享受,如今早已不需如此。有啥喝啥,以茶代酒未必没有诚意。于是我想起了酒桌上那句矛盾又合理的名言:“为了健康,少喝酒;为了健康,干一杯!”
责任编辑/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