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琪琪
摘 要:葛兰西在文艺上坚持对社会现象和艺术现象的历史唯物主义态度,他的文化霸权表现在文学上,有着其自身的特点,比如政治性、意识形态性。葛兰西提出的“人民—民族”的文学、知识分子、市民社会这3方面,彰显了葛兰西的文化霸权在文学或者文化上的通俗性。
葛兰西在文艺上坚持对社会现象和艺术现象的历史唯物主义态度,他的文化霸权表现在文学上,有着其自身的特点,比如政治性、意识形态性。本文将主要从葛兰西提出的“人民—民族”的文学、知识分子、市民社会这3方面来讨论葛兰西的文化霸权在文学或者文化上的通俗性。
在考虑文化霸权在文学上的特征时,首先要了解葛兰西是怎样论述文化霸权的,在《狱中札记》的《意大利民族和现代国家形成于发展中的政治领导权问题》这一小节中,他说:“一个社会集团的霸权地位表现在两个方面,‘统治和‘智识与道德的领导权。一个社会集团往往会先消除敌对集团,领导同类和联盟集团,赢的政权的条件是要在赢得政权之前取得领导权,而行使政权的时候它就成了统治者。……温和派的政策清楚地表明,甚至在掌握政权之前可能也必然存在着霸权活动,而且为了行使有效地领导权,就不应该单单指望政权所赋予的物质力量。”①这里,葛兰西说的“统治”就是政治社会的职能,“智识与道德的领导权”是市民社会的职能。需要注意的是葛兰西强调要想取得最终的领导权地位先要取得文化领导权。
其次,我们需要了解葛兰西的文艺思想。在葛兰西的思想中,文艺总是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在他的《论文学》中,他对于文艺的性质、社会作用、内容与形式的关系、文艺批评标准等这些文学理论的问题的论述,葛兰西认为文艺属于历史的范畴,属于上层建筑;可以是美的,但必须反应现实生活;反对政治说教。
一、从“民族—人民”的文学看文化霸权在文学上的通俗性
葛兰西在他的《关于“民族—人民”概念》中提出了“民族——人民”的文学。他站在人民文化的立场,把大众文化看作是“民族——人民”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葛兰西认为知识分子、作家们的任务就是创造人民的文学,要与人民的情感、思想融合在一起,以培育人民的思想情感,创造出新人类。
文化霸权思想一定是要涵盖“民族—人民”的文学的,民族人民的文学是葛兰西针对意大利的现实提出来的,他说:“意大利人民更喜爱外国作家,这件事说明了什么?它说明,意大利人民在思想上和精神上接受外国知识分子的领导,在更大程度上同他们而不是同‘本国知识分子联系在一起……知识分子不是来自人民,虽然偶尔也有人出身于人民,他们同人民毫无关系(撇开娓娓动听的言辞不谈),他们不了解人民,不懂得人民的疾苦和愿望……”②葛兰西的这段分析还是在强调,知识分子要与人民紧密联系,文学也要与人民紧密联系,否则,一个国家就没有自己的文学,那又何谈文化霸权呢?
文学的对象是人民大众。他始终认为文学艺术的对象是人民大众,作家应该满足人民大众的精神需求,葛兰西在思考“民族——人民”文学的问题时,大量研究了关于通俗文学的问题,“‘通俗文学的问题,即报章连载小说(惊险小说、侦探小说、犯罪小说)在电影、报纸的支持下,深受普通公众欢迎的问题,而这却是关于新文学问题的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③“在人民当中,不同的阶层有着迥然不同的文化教养,不同的阶层热衷于迥然不同的‘情感、迥然不同的民间‘英雄典型”。④“民族——人民”的文学也有不同层次,有的审美价值高,艺术性强,有的不产生持久的审美魅力,有的高雅、深厚,有的则通俗、浅近。而为了满足人民群众的审美需要,应当更重视通俗文学。通俗文学,就其整体而言“既不是由人民创作,又非为人民创作,而是被人民接受,使之适应自己的思想、感受方式”⑤的文学。这说明葛兰西肯定了通俗文学与人民大众之间不可分割的关系,认为通俗文学不仅反映了下层社会人的心理,而且能够对他们的思想、文化起到一种潜移默化的作用。这也是文化霸权的作用所在,是对人民大众文化上的统治。
文学的功用上,葛兰西认为文学反应现实生活,并能升华为审美感受,成为群众的精神财富。他在《博马舍〈费加罗的婚礼〉》一文中夸赞道:“在这部戏剧里,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角色,都蕴含着强烈的艺术生命;它不以追求剧场效果和喧嚣一时的成就为宗旨,真挚、自然,构成它的首要特点。……社会关系,某些阶层的境遇,世态习俗,思想观念,借生气盎然的现实予以描绘,在真实的生活中赋以具体、丰满的外形;……”⑥葛兰西欣赏真挚、自然的文学作品,他认为这样的文学作品才有强烈的艺术生命,因为他们真实的反映现实生活,这就是葛兰西的文艺功用观,文学作品应该是反应现实的,能够从作品中感受现实生活。而且在《内容与形式》中他说文学作品与书信的风格差异很大,书信、回忆录及那些以不多的读者为对象的作品风格质朴自然,其他则装腔作势浮夸华丽,后一种作品一传播甚至会影响普通百姓,于是内容与形式除了有美学的含义又有了历史的含义。“‘历史的形式系指一定的‘语言,而‘内容,则至一定的思想方式,这方式不只是历史的,而且‘朴实率真,饱含深意,但不哗众取宠……”⑦在文学的功用上的大众性主要体现在葛兰西所说的“历史范畴”上,历史的就是与现实接近的,与现实接近的就必须与人民相联系,与人民相联系的文学必然是有通俗性特征。
葛兰西主张文化霸权,这文化霸权主要是在文学上的领导权,通过以上3点分析可知,葛兰西的文化霸权在文学上表现出通俗性的特征。
二、从知识分子看文化霸权在文学上的通俗性
知识分子可以说是市民社会的“领导者”,葛兰西将知识分子分为传统知识分子与有机知识分子,有机知识分子是文化霸权的主要力量,要生产的文化必须带有人民性,具有通俗性。
知识分子是实施文化霸权的主体。葛兰西在他的《狱中札记》中将知识分子分为传统知识分子与有机知识分子:“自称是文人、哲学家和艺术家的新闻记者也把自己看做是‘真正的的知识分子。在现代社会中,同工业劳动(甚至是最为原始和不合格的工业劳动)紧密相连的技术教育都必然构成新型知识分子的基础。”⑧知识分子是统治集团的代理人,行使的是社会霸权和政治统治的下级职能,这些职能包括:人民大众对统治集团强加于社会的总方向给予自发的首肯;合法的对那些既不积极也不消极的首肯的集团加以强制的国家强权机构。也就是说,知识分子行使的职能不是强制性的,是人民大众自愿的。“他(葛兰西)认为,知识分子在历史活动中起着重要的作用。首先,他认为领导核心必须由和人民大众有着有机联系的知识分子来建立、组成和实现;其次,知识分子本身的作用就是提供一个可以为大众所接受的信仰体系,以便保证领导权的实施;再次,知识分子本身也必须在感情上、思想上同大众建立紧密的联系。”⑨
葛兰西说:“传统的知识分子正在脱离他们迄今为止所体现的最高级和最复杂的社会集团,也脱离了最广泛、最完善的现代国家意识。”⑩他还举例说,当时西欧资本主义国家的市民社会之所以牢牢控制在资产阶级文化霸权手中,致使无产阶级革命屡屡受挫,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资产阶级拥有一支宣传和维护自己阶级的意识、道德、价值的知识分子队伍,或者说因为资产阶级拥有了力量强大的本阶级文化霸权守护神——知识分子队伍。
不仅在《狱中札记》中葛兰西充分讨论了知识分子与人民相联系,在他的《论文学》一书中也是多次谈到,尤其是在《关于“民族—人民”的概念》一文中,详细分析了意大利没有自己的文学的原因就在于意大利的知识分子没有与人民紧密联系。作为文化霸权的领导者的知识分子要保持与人民的联系,那么与人民相联系的知识分子生产的文学必须是人民的文学,其必然要带有通俗性。
三、从市民社会看文化霸权的在文学上的通俗性
葛兰西提出了国家的新概念:国家=政治社会+市民社会。“值得一提的是,对国家的基本认识离不开对市民社会的认识(因为人们可以说国家=政治社会+市民社会,即强制力量保障的霸权)。”{11}葛兰西认为,一个阶级的统治靠的是两个方面,一是国家机器,包括行政机构、军队警察、法律政规等等,用的是强制性方式,可以用“司法”一词来概括;一是市民社会,包括教会、工会、学校、大众传媒等等,用的是合法性权威,可以用“霸权”一词来概括。统治阶级虽然也运用强制性支配来让人服从,但更要用知识、道理、威望来使人们主动地认同。如果说国家是制裁性的制度强权,那么市民社会则行使文化霸权,它以社会成就、知识类型、价值观念来说服和操纵广大人民,但是这个操纵是建立在人民的自愿基础之上的。
“市民社会无须‘法律约束或强迫的‘义务就能运转,但是照常可以带来集体压力,并且通过风俗的演化、思想和行为方式以及道德风尚等产生客观效果。”{12}这里所说的“国家教育和塑造的作用”主要是市民社会,只有市民社会才是与人民紧密联系的,这里所说的“更高级的文明”以及“实实在在的新人类”都是在说未来的高度发展的社会主义社会的文明与无产阶级。葛兰西认为市民社会具有这样的能力:不需要法律或者强制,而是通过一系列的上层建筑层面的、精神上的使社会和人民产生变化,这一变化就是,生成新文明和新人类。葛兰西是将市民社会归入上层建筑范畴,并且认为精神层面在塑造和教育人民上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这一思想不仅是在《狱中札记》有所体现,在《论文学》和《狱中书简》里都有所体现。那么根据这一思想,市民社会所要运用或所需要的精神层面的就不需要适合人民群众,与人民群众紧密联系。
毛韵泽在《葛兰西 政治家囚徒和理论家》中说:“要超出国家的政府阶段,一个统治阶级就要发展政治意识去代替经济—行会意识,用于人民群众的领导权关系去替代经济的强制的关系。”{13}他分析葛兰西建立完整国家的两点,一是工人阶级实行一种联盟的政策,扩大工人国家的群众基础,保证各阶层的人民广泛参加国家机构的政治活动,有共同的纲领,能引起人民大众的同意,防止分裂;另一个是使文化世界革命化,文化能把不同层次、不同水平的人民大众联系起来。由此可以看出,在市民社会这一领域当然也是跟人民大众联系在一起的,而且葛兰西认为的市民社会包括教会、工会、学校、大众传媒等,这些本身就是由人民多种组成的,如果这些机构失去了与人民大众的联系,那么,市民社会就不可能成立。而且,文化霸权的实行主要是靠市民社会,也就是市民社会进行文化统治,前面也说市民社会在人民自愿的基础上对人民大众进行文化、意识形态、教育上的统治。那么,这里的文化必须要与人们大众联系,也就是说必须要有通俗性。
综上,葛兰西文化霸权在文学上的通俗性特征从3个方面体现。一是“民族—人民”的文学方面,在这一部分又是从“民族—人民”文学概念的提出、文学的对象以及文学的功用3方面来体现出;二是通过知识分子来看文化霸权在文学上的通俗性,首先知识分子在文化霸权中的作用与地位以及知识分子必须与人民群众相联系才能行使文化霸权,这样知识分子产生的文学才具有通俗性特征;三是通过市民社会来看文化霸权在文学上的通俗性,首先也是论述市民社会在文化霸权的作用,然后分析市民社会通过上层建筑层面来对社会产生影响从而行使文化霸权,这样其所运用的上层建筑范畴也具有通俗性特征。
注 释:
①⑧⑩{11}{12}安东尼奥·葛兰西.狱中札记[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38-39,5,225,218, 198.
②③④⑤⑥⑦葛兰西.论文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50,17,142,169,172,25.
⑨詹·约尔.“西方马克思主义”的鼻祖——葛兰西[M].湖南:湖南人民出版社,1988.3.
{13}毛韵泽.葛兰西 政治家囚徒和理论家[M].北京:求实出版社,1987.195.
参考文献:
〔1〕谢冬冰.“民族—人民”与“文化霸权”——也谈葛兰西的文化思想[J].马克思主义美学研究,2011,(1).
〔2〕张发.初期“西马”的美学思想[J].杭州师范学院学报,2002,(3).
〔3〕周兴杰.文化霸权理论与大众文化研究的话语重构[D].暨南大学,2006.
〔4〕焦勇勤.葛兰西文艺思想评析[J].工会论坛,2002,(6).
〔9〕姜华.西方大众文化理论研究的葛兰西转向[J].东北师大学报,200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