侴海峰,符建华
(哈尔滨商业大学经济学院,哈尔滨 150028)
中国产品内贸易对环境的影响效应
侴海峰,符建华
(哈尔滨商业大学经济学院,哈尔滨 150028)
在规模效应上,虽然短期内贸易规模扩大不利于环境保护,但在长期却存在积极影响,有利于环境保护;在结构效应上,工业产品内贸易可以促使中国贸易结构向更“清洁”的生产阶段转变;在技术效应上,工业产品内贸易可以提高生产企业的排污技术水平,更有利于清洁型行业的发展。中国应进一步采取政策措施,鼓励企业积极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在国际分工工序上应尽量选择附加值较高、环境污染较少的生产环节。坚决禁止以资源再生利用为名在中国投资设厂从事进口危险废物的拆解、加工等业务。并要根据中国在产品内国际分工体系中的定位目标,有意识地引导外资流向特定产品的特定生产阶段,由原来的从事生产、加工、装配等环节,逐渐向前期的研究与开发及后期的营销等环节转变。
产品内贸易;规模效应;结构效应;技术效应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以加工贸易和外商直接投资为突破口迅速融入了全球生产网络,出口贸易飞速发展,2013年出口额突破了4万亿美元,超过美国、德国,成为了世界第一大出口国。通过参与国际产品内贸易和内分工,我国获得了较为先进的工业技术和管理经验,促进了就业和经济的发展。但与此同时,我国经济增长与环境污染之间的矛盾也日益突出,生态环境不断恶化。鉴于我国工业产品产业内贸易快速发展和环境污染日渐严重的现状,探究产品内贸易和环境污染之间的关系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这将有助于我们更加全面、客观地评价产品内分工方式对中国环境的影响,使中国工业能以更加合适的方式参与国际分工,促进环境与贸易的协调发展,实现“美丽中国”的梦想。
学者们很早就开始关注贸易对环境的影响。Grossman和Kruger在1991年建立了贸易——环境效应的一般均衡分析框架,他们认为国际贸易对环境的影响表现为规模效应、结构效应和技术效应三个方面。[1]此后,学者们在此框架基础上进行了深入研究。例如,Copeland和Talyor认为,贸易会给发展中国家带来环境污染问题,即贸易对环境存在负面影响。[2]李怀政对中国外向型工业行业出口贸易的环境效应进行研究后认为,出口贸易对环境影响的结构效应和技术效为正,可以促进中国环境质量的改进。但是,由于规模效应为负,且负效应非常大,以至于掩盖了这一改进,并导致了总体负效应。[3]何洁通过建立联立方程组分析了贸易开放对SO2排放的影响,她的研究表明,国际贸易的规模效应使污染排放增加,而技术效应由于可以提高污染治理技术水平,从而可以减少污染排放,相对而言,结构效应的影响较小。综合以上三个效应,国际贸易对中国工业SO2排放量的影响相对很小。[4]
近年来,也有学者试图从产品内分工角度分析贸易对环境影响。例如,戴翔研究后认为,在产品内分工背景下,中国出口贸易的增长有利于环境的改善;[5]田野以污染密集型产业为例,通过实证研究发现,产品内贸易对环境影响的结构效应和技术效应均为正;[6]丘兆逸的研究表明,垂直专业化(在产品内贸易理论中,垂直一体化与产品内分工的内涵相同)加重了中国CO2的排放。[7]
通过对现有文献的梳理可以发现,产品内贸易对环境影响的研究成果比较少,研究结论也存在着产品内贸易对环境有正效应和负效应两种不同的结论。这与学者们的研究视角、研究方法及样本选择不同都有关系,从中也可看出产品内贸易与环境关系的复杂性。本文在我国产品内贸易发展趋势及工业污染现状的基础上,分析了产品内贸易对环境的影响机制,并结合我国的国情,给出了相应的政策建议。
参与国际产品内贸易的程度可以用Hummels等学者提出的VSS(垂直专业化比率)来测量,[8]具体计算公式为:
由于中国的投入产出数据并不连续,目前仅有1995年、2000年、2005年和2007年的数据,这里用已知年份的直接消耗系数矩阵代替缺少年份的数据,即用2007年的数据代替2006、2008~2012年的数据。并根据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课题组的研究作出两点假设[9]:(1)各个行业进口中间产品的比例相同;(2)每个行业的产品只有中间产品和最终产品。经过计算,从2005年到2012年,我国工业品的垂直专业化比率呈上升趋势,在2012年到达了28.6%。总体上看,中国工业制成品参与产品内贸易的程度不断提高,产品内贸易已经成为中国工业、尤其是制造业参与国际分工的主要形式。
工业污染主要是通过工业三废,即废水、废气、固体排放物来体现的。根据《2012年中国环境统计公报》显示:2012年中国工业废水排放量为221.6亿吨,比2011年减少4%;全国工业废气排放量635519亿立方米,同比减少5.8%。全国工业固体废物产生量32.9亿吨,同比增加1.86%。2012年废水排放量位于前四位的依次为造纸和纸制品业(共排放34.3亿吨,同比减少10.2%),化学原料及化学制品制造业(共排放27.4亿吨,同比减少4.9%),纺织业(共排放23.7亿吨,同比减少1.7%),农副食品加工业(共排放15.7亿吨,同比增加13.8%)。这四个行业的废水排放量达到101.1亿吨,占工业废水排放总量的49.7%。工业废气排放量居前三位的是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共排放了203436.4亿立方米,同比减少11.6%,占总排放量的32.0%);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排放量为160874.9亿立方米,同比减少4.3%,占总排放量的25.3%);非金属矿物制品业(排放量为123285.2亿立方米,同比减少0.9%,占总排放量的19.4%)。工业固体废物产生量较大的行业依次为黑色金属矿采选业,其排放了7.1亿吨(同比增加2.78%),占总排放量的22.5%;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排放了6.1亿吨(同比减少0.01%),占总排放量的19.6%;黑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排放了4.2亿吨(同比减少0.81%),占总排放量的13.4%;有色金属矿采选业排放了4.0亿吨(同比增加6.9%),占总排放量的12.8%;煤炭开采和洗选业排放了3.9亿吨(同比减少2.18%),占总排放量的12.3%;化学原料和化学制品制造业排放了2.7亿吨(同比增加1.71%),占总排放量的8.5%。
从我国各地区来看,东部、中部、西部的工业二氧化硫排放量在2002~2005年一直都呈增长趋势,而且增幅较大。2005年到2012年这三个区域二氧化硫排放量基本呈下降趋势。总体上来看,东部地区的二氧化硫排放量远高于中部和西部地区。这与东部地区是中国主要加工制造业区域有很大关联。
本文借鉴“环境三效应”的框架分析产品内贸易对环境的影响机制。设E为污染排放量,T为污染排放技术水平,S为污染排放密集的工序所占的比重,Y为经济规模,它们间的关系如式(1)所示。
E=T*S*Y (1)
对等式两边取对数,可以分解出规模效应、结构效应和技术效应,即lnE=lnY+lnS+lnT。在该等式中,lnY表示规模效应,lnS表示结构效应,lnT代表技术效应,三个效应共同表示产品内贸易对环境的影响。
在全球生产网络一体化背景下,各国间的贸易模式从产业间贸易、产业内贸易逐渐过渡到以产品内贸易为主的新型分工模式。产品的生产过程被分散到各个国家进行,参与分工的各国只需要在产品生产制造的某个工序具有比较优势就可以参与国际分工,由此降低了参与国际分工的门槛。产品内国际分工在国际分工中的作用越来越大,产品内贸易的规模也越来越大。中国凭借自身的劳动力资源优势积极参与全球生产的制造环节,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已成为了世界制造大国,“中国制造”的商品遍布全世界,参与分工的程度也越来越深。加工贸易和外商直接投资是产品内贸易在中国的主要实现形式,我国加工贸易的进出口额都比较高,外商直接投资额也呈上升趋势;由此可见,我国产品内贸易规模呈不断上升趋势。
在短期内,产品内贸易规模的扩大使得运输活动增加、资源加速损耗,生态系统承受了空前的压力。从长期来看,产品内贸易规模扩大使得收入提高,一国可以投入更多的人力、财力用于保护环境,这样有利于缓解此前由于贫困而造成的环境恶化,消费者更愿意购买对环境污染小的“清洁型”产品。[10]因此,长期来看,产品内贸易的发展有利于环境的改善。
依据各行业污染排放物排放强度的大小,可以判断该行业是清洁型行业还是污染密集型行业[6],具体分类情况见表1。
根据VSS比率的确定方法,可以计算出工业细分行业的产品内分工程度。按2006~2010年工业各行业产品内分工程度从高到低排序(见表2),可以看出,2006~2008、2010年排名前五位的行业都属于清洁型行业,2009年有四个行业是清洁型行业,只有一个属于污染密集型行业。
表1 主要工业行业污染密集度分类
表2 2006~2010年产品内分工程度排序表 单位:%
总体上来说,中国工业通过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分工结构已经逐步向清洁型结构转变。其原因在于:在产品内国际分工背景下,各参与国只需要在产品生产的某个阶段具有比较优势就可以参与国际分工,参与分工的门槛大大降低。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通过参与本国具有比较优势的生产工序,跳过产业升级的初始阶段,从而能够直接发展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产业。因此,产品内分工方式已经成为发展中国家加快工业化进程和实现产业结构升级的新途径。对于中国来说,在传统产业间贸易模式下,中国主要出口纺织品、服装、玩具等劳动密集型产品,相对于资本或技术密集型产品来说,中国的资源被过多的占用,环境污染问题也更突出。随着中国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与贸易的范围不断扩大,中国工业制成品逐渐以污染较小的资本与技术密集型产品做为主要出口产品,例如电子产品、机械产品等;虽然在某些污染密集型产业上继续保持着一定的出口优势,但总的贸易结构已经向更加“清洁”的产业进行转变。[11]
作为中国参与产品内分工的两种主要形式,外商直接投资和加工贸易都存在着技术溢出效应。在中国产品内贸易的发展过程中,随着贸易规模的扩大,国外的一些先进技术和生产工艺被引进,中国国内的生产技术水平也随之大幅提升,贸易的清洁度不断提高,国内企业也会顺应新的贸易模式不断改进传统的生产方式,采用更为清洁的技术,从而减少对环境的损耗,减轻环境负担;同时,产品内分工使得分工更加细化,企业只需要关注自己具有比较优势的某个工序,企业生产的投入——产出效率得以提高。具体来说,要素的使用效率会大幅度提高,单位产出的要素投入会随之降低,最终单位产出的污染量也会降低。[12]因此,产品内贸易的发展可以减少污染排放,有利于环境保护。
图1显示了我国工业污染治理投资占GDP的比重。从中可以看出,2000~2010年我国工业污染治理投资占GDP的比重总体呈上升趋势,这说明工业产品内贸易的发展在使收入增加的同时,政府会增加污染治理投资,加大对清洁产业的资金和技术投入;企业也会积极采用更为先进的治污技术,提高资源的使用效率,减少污染的排放。因此,由环境保护而增加的投资产生的技术效应可以改善中国环境污染的现状。
图1 我国环境治理投资占GDP比重变动情况
通过上文的研究结论,结合我国的实际国情,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第一,中国工业产品内贸易对环境具有较大的影响。在规模效应上,虽然短期内贸易规模的扩大,不利于环境保护,但在长期存在积极影响,有利于环境保护;在结构效应上,可以促使中国贸易结构向更“清洁”的生产阶段转变;在技术效应上,可以提高生产企业排污技术水平,更有利于清洁型行业的发展。为此,中国应进一步采取政策措施,鼓励企业积极参与产品内国际分工,在工序选择上应尽量选择附加值较高、环境污染较少的生产环节。
第二,鉴于加工贸易和FDI是产品内分工与贸易在中国的两种表现形式,因此,我国一方面要进一步完善加工贸易目录,把对环境有隐蔽性影响的高新技术加工贸易从鼓励类转为限制类。坚决禁止以资源再生利用为名在中国投资设厂,直接从事进口危险废物的拆解、加工等业务。在利用外资方面,要根据中国在产品内国际分工体系中的定位目标,有意识地引导外资流向特定产品的特定生产阶段,由原来的从事生产、加工、装配环节,逐渐向前期的研究与开发及后期的营销环节转变。通过向“微笑曲线”的两端过度,有利于中国贸易结构的转变升级,使中国出口贸易出现“量”和“清洁”的双增长。
第三,中国应适当强化环境管制力度。现有的环境管制主要是针对产业而进行监管,已经不太适应当前的国际经济形势。在产品内国际分工背景下,环境管制的对象应从产业层面深入到工序层面,避免国外高污染的产业工序向中国转移。
[1]Grossman,Kruger.Environmental Impacts of A North American Free Trade Agreement[R].NBER Working Paper,1991.
[2]Copeland,M.Scott Taylor.Trade,Growth And The Environment[J].Journal Of Economic Literature,1994,(109).
[3]李怀政.出口贸易的环境效应实证研究——基于中国主要外向型工业行业的证据[J].国际贸易问题,2010,(3).
[4]何洁.国际贸易对环境的影响:中国各省的二氧化硫(SO2)工业排放[J].经济学季刊,2010,(1).
[5]戴翔.产品内分工、出口增长与环境福利效应——理论及对中国的经验分析[J].国际贸易问题,2010,(10).
[6]田野.产品内分工视角下中国对外贸易的环境效应研究——基于污染密集产业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J].东北大学学报,2012,(11).
[7]丘兆逸.国际垂直专业化中污染工序转移研究——以中国为例[J].国际贸易问题,2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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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Ederington J,Arik L,Jenny M.,Trade Liberalization and Pollution Havens[R].NBER Working Paper,2004.
[11]Chintrakarn P,Millmen D.,The Environmental Consequences of Trade Evidence from Sub National Trade Flows[J].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2006,(52).
[12]DANIELA MARCON.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and Revealed Comparative Advantages in Europe:Is China a Pollution Havens?[J].Reviews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2012,(3).
F260
A
1005-2674(2015)02-062-05
2014-11-18
2014-12-24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13YJA790028);黑龙江省教育厅项目(12542066)
侴海峰(1978-),女,黑龙江鹤岗人,哈尔滨商业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产业经济学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产业经济学研究;符建华(1979-),男,吉林松原人,哈尔滨商业大学经济学院讲师,主要从事数量经济学研究。
责任编辑:蔡 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