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牧人诗

胡金良+唐晓丽

在城市之外，大山深处，有一列不高的葱茏的山岭，一条清凌凌的小溪静静地流淌。在小溪与山麓之间，是广袤的草原、参天的青松胡杨、悠闲自得的牛羊马驼，以及简而不陋的毡房和木屋，汇成了哈萨克人的生活及精神家园。

在富蕴县萨依恒布拉克夏牧场的天底下，一碧千里，四面都是小丘，到处都是绿的，小丘也是绿的。小丘线条是那么柔美，只用绿色渲染，没有笔墨勾勒，轻轻流入云际；驼群、羊群、马群，或奔腾长啸、或漫步游走在牧人的长鞭下，缓缓融入夕阳。

日落时分，夏牧场是宁静的，像是老舍说的一样：在这境界里，连骏马与大牛都有时候静立不动，好像回味着草原的无限乐趣。

动人的音律

悠悠岁月，茫茫草原。长期居住在富蕴这块美丽的夏牧场的哈萨克族牧民，禀赋草原的灵性、智慧，同时把自然、美丽归还草原。碧草荣枯，穹庐转徙。牧民的生活、习俗、文化与草原一起汇聚为一条涓涓细流，流入额尔齐斯河这条母亲河。

阿依特斯、木沙依拉、毡房、刺绣、奶香……构成了富蕴这片草原上最醉人的符号。淳朴的哈萨克人就是在这样一个世外仙境传承他们最原始、最本真的哈萨克草原文化。

我喜欢这片草原，而我更沉醉于草原上阿依特斯（阿肯弹唱）、木沙依拉（诗歌朗诵）。因为那原生态、浑厚的声音太能让我敞开心扉。

每逢阿肯弹唱会，远近的人们身着盛装，骑着骏马，弹着冬不拉载歌载舞来到鲜花盛开的草原上，各路歌手登场献艺，听众们喝彩助威，经常是通宵达旦一连数日地尽兴。而这时，我也会安静的坐在其中，去聆听去感受。

颂歌、哀怨歌、情歌、习俗歌、诙谐歌……我虽然难懂唱词中的语言，但是那些喜怒哀乐却能让我的思绪跟着阿肯指尖波动的琴弦四处飞扬。这时的心定神宁，足以胜过那万千次的安抚，因为那一切聒噪的、繁杂的、浑浊的，都将被那琴声和歌声抽离了出去，只剩下清透的草原。

无论是被形容为骏马、英雄还是雄鹰、骆驼，在哈萨克人的心中，阿肯永远都是值得褒奖的精灵，因为他们传递了草原最美的声音，他们让草原上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充满了生命。

有人说，阿肯弹唱不仅是一种艺术表演，更是智慧和才华的竞技，是草原游牧民族勇气、意志、好胜心、搏击力的张扬和展示。

哈萨克人是天生的诗人。牧羊人可以是诗人，也可以是养马人，他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朗诵出内心而发的诗歌，木沙依拉（诗歌朗诵）这种最为原生态的形式，已经在富蕴大草原上成为历久的常事。

牧人的胸怀

哈兰别克是我认识的许多哈萨克族朋友当中接触最少的一个，因为他长期生活在萨依恒布拉克夏牧场，我也只能借着采风的机会一年半载的与他见上一次，而每当这样的机会到来时，他总是邀请我去他家的毡房坐上一坐，我很享受这样的时刻，品味着他母亲精心准备的包尔萨克、野生果酱、奶茶，了解他羊鞭下的游牧生活、细品哈萨克人的醇厚质朴。

从哈兰别克的讲述中，可以明了哈萨克人生活的草原造就了他们强壮、团结互助、纯朴友善的性格。在相对残酷的生活环境中，只有学会互助和分享，才能走得更远。也因此，“祖先留下的财产，有一部分是留给客人的”便逐渐成为了一句流传广远的谚语。在他们的思想深处，认为自己所拥有的财产，并不仅仅属于个人所有，只是上天暂时寄存在自己家，所以，凡是前来拜访或投宿的客人，无论是否认识，也不论是哪个民族，不论懂不懂他们的语言，都热烈欢迎，竭诚接待。

哈萨克人以纯朴、诚实、直爽、热情好客而闻名。这是因为牧场地广人稀，居住分散，行旅不便，外出时，凡有毡房的地方，自然就成了休憩和投宿之处，行人就可免受饥寒之苦。如果你在大草原上旅行，临将吃饭或者日暮投宿时，哈萨克人不会将你拒之门外，因为哈萨克族还有一句俗语：“如果太阳落山时放走客人，就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这个耻辱。”倘若过客在黄昏时投宿哈萨克人家而遭到拒绝，便可传告他们的头目，这个拒绝过客的家庭，一定会受到惩罚。实际上，哈萨克人是从来不拒绝过客住宿的，长期生活在山林或草原，他们的胸怀也如同美丽的新疆大草原一样，美丽、善良、热情，具有很强的包容性。

哈兰别克不喜欢旁人说他是牧羊人，他喜欢自称是逐草人。他说，逐水草而居，最能接近自然，最能嗅到最美的香味、听到甜美的声音，只有这样他的生活才会显得更有韵味。

哈兰别克的孩子马上要被送到县城上学了，他说孩子是一定要接受现在文化和新鲜事物的，但是，他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忘记自己曾经生活过的那片纯净的草原，不能遗失草原上这个纯朴民族的宽厚和博大胸怀。

醉心的诗意

美丽的地方，总能唤来许许多多的鸟类、野生动物以及家养牲畜，还有野生的各色小花，就连白云都显露出几分祥和。夏牧场就是这样一个充满灵性、美丽如画的地方，水草丰美的山野茂林，孕育了小松鼠、旱獭、黄鸭等各种精灵，野芍药、野百合、满天星、野草莓……身在其中，让人都不忍打扰它们安静的生活和生长，只有静静的观赏！

我常常想，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草原上的青春应该是什么样儿的呢？是奔放，是静谧，是幻想，是写实，抑或是那些我们根本无法触及的、最接近灵魂的惊心动魄！不由得心生畅想，附一首小诗赠别早已潜藏在内心的草原：

草原上的青春

漫无边际的绿

悠远清新的香

你说，你愿做这广袤草原上的一支小花

在蓝天白云深处

随风尽情地摇曳

我说，我愿能与那些个身穿民族服饰的青年男女一起

感受青春，任思绪肆意飞扬

在这里

有肥美的牛羊马驼

有红的、紫的、黄的，叫不出名字的山花

在这里

有雄鹰展翅

有鱼儿欢唱

你说，这是自然的造化

我说，这造化就是他们的庭院、他们的家

在这庭院里

小伙子用粗大的双手

弹奏着粗犷的音律

连那青山都被唤醒倾听

姑娘们用曼妙的身姿

跳动着醉心的舞蹈

连那长河都被吸引放慢了脚步

你说，他们的青春应是在云中

我说，那云朵就在草原上

那绿意正浓的草原

那风华正茂的人儿

因为你，和你的青春

这里变成了

四季醉人心脾的净地

你说，草原上的青春是一幅绝美的画

我说，草原上的青春是一曲流动的长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