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铮:不拒绝任一种艺术形式的创作

2015-09-10 07:22王跃王蒙
北京青年周刊 2015年44期
关键词:旦角慈禧话剧

王跃 王蒙

人们介绍刘铮时,总会提到他梨园世家的背景。父亲刘长城是小生名宿,母亲宋玉珍拜张君秋为师,是河北省京剧院国家一级演员,姑姑则是《红灯记》中铁梅的扮演者刘长瑜。于是,刘铮从小就顺理成章地走上了戏曲之路?并没有。他12岁开始学舞蹈,说起原因,刘铮调侃自己学习成绩太差,考试总不及格,怕是将来考不上大学。然而学舞而不学戏,则源于家人均戏曲出身,深知这一行的艰辛不易与戏曲的不景气。后来刘铮考入了解放军艺术学院舞蹈系,毕业后在济南军区歌舞团做起了舞蹈演员。

在刘铮看来,跳舞也不是一辈子的事儿。一方面因为军队歌舞团管理严格,气氛颇不轻松,另一方面,总是跳群舞,刘铮难以满足。于是,他选择转业,当起了北漂。刘铮形容自己“总是稀里糊涂的”,人生的每一步几乎都是跟着感觉走。到北京后住在姑姑家,姑姑去唱戏常带着他,一来二去他就对京剧来了感觉,私下里也唱一唱,发现自己的嗓子特别适合唱旦角儿。2000年春节的新闻界京剧俱乐部联欢会上,刘铮即兴清唱了一段《霸王别姬》,获得满堂喝彩。半年后,他又在长安大戏院唱了一段《西厢记》,只是唱着玩儿的刘铮没想到,媒体的好评接踵而至。受到了鼓舞,刘铮唱起戏来一发不可收拾。

“人都说三十不学艺,我三十才开始学艺。”刘铮考入了北京戏曲学校,虽然年龄摆在那儿,但是基因太强大,抑或宿命使然,兜兜转转过后,刘铮终究还是站在了戏曲舞台上。

“从进专业学校学习到现在十二年当中能让大家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很不容易了。我说的是在戏曲圈里,戏曲圈里的人如果不知道我,是他段位不够(笑)。”他曾师从梅派名家李玉芙、昆曲名家张毓文等,还得到母亲宋玉珍和姑姑刘长瑜的亲授,对于青衣、花衫、刀马旦、花旦都有涉猎。全国的男旦屈指可数,刘铮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可是,刘铮虽是继梅兰芳之后国家京剧院第二位正式的男旦演员,但四大名旦当年的风光却难以再现。戏曲大环境的不景气,加上旦角由女性来演绎已成定俗,男旦越来越边缘化。在院团的舞台上,刘铮的演出机会并不多。刘铮坦言,现在是他最困难的时候,“不是吃不上饭,而是没有演出。”今年,他的第一张戏曲专辑《流芳铮艳》问世,是他自费了十几万出版的,总共2000套,一部分送师友,一部分自己卖。

谈到这里,虽然有点委屈,但刘铮也颇淡定。剧院演出机会少,他就靠自己。10月7日,他自己组班子在石景山文化馆演了一出《玉堂春》,“我又得组班子又得唱又得给大家发钱,累死了。”虽然喊累,但他乐意有戏唱,戏曲演员只有保持一定的表演频率,才不至于荒废了功夫。

戏曲之外,刘铮也没闲着。这不,他在话剧《帝国专列》里演了主角慈禧。《帝国专列》是名编剧过士行所写,由名导演易立明执导,讲的是光绪二十九年(公元1903年),慈禧力排众议,携光绪帝乘火车回奉天祭祖,一路上,在英国火车司机约翰·坎贝尔、慈禧太后、众太监、众军机大臣,以及宫廷翻译和龄公主之间,发生的一段段让人啼笑皆非的荒诞故事。

对于演慈禧的人选,易立明一早考虑过卢燕和吕中,她们都是老戏骨又都演过慈禧,但最后没成,除了年龄原因,再就是不想让人们对慈禧的角色产生模式化的印象。那为什么要请一位男旦来演呢?刘铮的解释是,“因为慈禧虽是个女人,但是她是个政治家。她掌握了中国将近五十年的命运,在政治家的范畴里,我理解的是没有性别之分,她就是一个权力者。而且女人演女人,缺少创造性。为什么那会儿男人演的旦角儿大家那么爱看,因为男性演员比女人表现更淋漓尽致,他懂女人。再加上他生理的构造,通过京剧的训练,塑造的是一种艺术的感觉,很有魅力,柔中带刚。我觉得那是一种味道。”

当易立明找到他时,刘铮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与其他戏曲演员不同的是,刘铮早就尝试过跨界。除了京剧和昆曲,他还在电视剧《天下第一丑》、音乐剧《日出》和电影《面纱》里有过演出。对于第一次登上话剧舞台,刘铮的心态很开放:“我不拒绝任何一种艺术形式的创作。”

Q:这是你第一次演慈禧,你怎么理解这个人物的?

A:我了解了一下她的史料,发现我们接触的慈禧有些片面,她是一个历史人物,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她很有智慧,她从小主意就特别多,她父亲故去后,她就想着怎么样维持着这个家族,很有办法。我觉得慈禧是情商极高的一个人,史料里说,她很会拿捏人和人之间的这种感觉,可以通过一个举动就知道对方哪儿不舒服,就照顾到了。我很佩服她,虽然在某些时刻她有女人狭隘的一面,但我觉得她是一个很大气的大政治家。

Q:导演想要一个什么样儿的慈禧?

A:易导他很大胆,他说我们要塑造我们这个戏里的慈禧,而不是我就是慈禧。

Q:这个戏是荒诞喜剧,完全不同于你之前演的传统京剧,有什么困难吗?

A:我必须得用假声念台词,没有一句是我现在的声音。但又不能是京戏的味儿,又不能是话剧的味儿。但有时我不小心会加一点京剧的韵,导演就说,不行你不能加这个尾巴。还有就是台词的节奏,主次之分,包括缓、催,这些都是和易导合作后才知道的。京剧里面这些都有,但我们都很习惯了,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催上去。但演话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催上去,既有肢体,又不能过火,对尺寸的拿捏在艺术中是一个永恒的话题。

Q:演话剧有哪些不一样的体验?

A:我们排戏之前花了两周时间先做了个工作坊,放个音乐让我们做小品,这个我在京剧中没接触过,这可以激发创造力,你想成什么样就怎么做。我开始不知道怎么做,后来才发现这是一种放松。

Q:演下来的整体感觉怎么样?

A:说实话,压力不大。唱戏得勒上头得扮上还得唱尤其是唱大戏太难了!调门儿得在这儿,从这点来看演话剧的难度比唱戏差远了。但演话剧另有难的地方,我们有剧本有台词有人物关系,所有人都和你有关系,得处处带着戏,不用说话的那种戏反而更重要。我演这个戏最大的收获就是我的艺术阅历增加了,有了演员的主动性,导演老说创造性,说你有自由。

Q:现在人们讲回归传统,但京剧市场并不景气?

A:我认为不乐观,回归传统是一种心理状态不是形式。而且现在艺术不被尊重,观众是需要引导的,现在谁来引导啊?

Q:你不喜欢人们称你为男旦?

A:我们都是旦角演员,但现在非要分个男性旦角演员。我这人有时也较劲,跟我们团里一些小姑娘在一块,她给人介绍说:“这是我们男性旦角演员刘铮”。我说你管我叫男旦没问题,那你叫她女旦吗?过去就叫梅先生京剧旦角演员梅兰芳。旦角是个行当,以前叫乾旦和坤旦,但我认为乾坤是阴阳的区别,而男女就是性别的问题。

Q:《星光大道》当初曾邀请你,但你拒绝了,后来李玉刚通过《星光大道》火了,你后悔过吗?

A:他跟我们范畴不一样。我从来不干后悔的事,包括《空中剧院》的邀请我都放弃了。我们价值取向完全不一样,但有人喜欢就行,甭管它什么形式。人家一场挣十万,我们一场挣一百,人家就这价值,我们就这价值。

Q:你怎么保持身段?

A:一周要练功三四天吧,还有两次是专门对嗓子的训练。保持身段就饿着,现在晚饭都不吃,演员得有状态啊。

Q:平时还有哪些爱好?

A:我超爱听交响乐。这两年我一直在听勃拉姆斯,我们音乐老师给我们启蒙就从这儿开始的,它奠定了我的审美观。

Q:你还喜欢shopping?

A:嗨,就是花钱呗。我就是爱臭美,衣服特别多,越多越觉着少。我的风格比较多元,会根据不同场合穿衣服,我很喜欢紫色,人说紫色孤独。

Q:你有偶像吗?

A:我觉得成功的一些人物都可以说是我的偶像,比如我们这个行当就是梅先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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