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几多欢喜几多愁

李晗

还记得那个眼神由纯真变为狠辣的宫廷霸主甄吗？还记得那个多次玩“壁咚”的律师何以琛吗？还记得那个妖孽万千的魔宫圣君杀阡陌吗？《甄传》、《何以笙箫默》、《花千骨》等系列现象级大剧的轮番亮相荧屏，不仅给观众带来了一场场视觉盛宴，也催生了影视剧行业的新秀——“IP”。那么IP到底是什么？它是如何炼成的？产生了哪些影响？

现象：热门小说成“改编”新宠

IP是英语Intellectual Property的缩写，即知识产权。电视剧市场的IP主要是指围绕有大量粉丝基数的文学作品进行的影视剧改编。一个IP可以延伸到动漫、网络游戏、电商等各个领域。

近期火爆荧屏的电视剧大部分是由热门网络小说改编而成。实际上，网络小说被改编成电视剧并非影视界的新鲜事儿。2011年俘获了大江南北观众的宫廷剧《甄传》，大型穿越剧《步步惊心》均由小说改编。

根据CNNIC（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第35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我国网络文学用户规模为2.94亿，较2013年底增长1944万人，年增长率为7.08%。网络文学使用率为45.3%，较2013年底增长了0.9个百分点。网络文学已成为与网络视频、网络游戏、网络购物、网上支付同等重要的主流互联网应用。

多种因素的综合影响使由网络小说改编而成的现象级大剧在2015年形成井喷之势。所谓现象级大剧，主要是指这部剧有很大数量的受众群，在播出时甚至能达到万人空巷的效果。据统计，仅2014年就有114部网络小说的改编权被购买。对于购买网络小说版权，然后改编成电视剧的情况，著名编剧、制片人、中国电影文学会副会长汪海林在接受《经济》记者采访时认为：“由IP改编成优秀影视作品的转化率是很低的。”

“承包”了几乎整个暑假的仙侠大剧《花千骨》一跃成为年轻人话题的焦点，是转化较成功的例子。该剧于2015年6月9日起在湖南卫视播出，每周播出4集。主要讲述了少女花千骨与长留山上仙白子画之间关于责任、成长和取舍的纯爱虐恋。根据百度指数显示，《花千骨》未开播时，其百度指数直逼50万，开播当天其百度指数达到120万。

《花千骨》由慈文传媒集团制作并发行，其总策划师谭景在接受《经济》记者采访时表示：“《花千骨》的播出效果比预期要好很多。”在制作过程中，也花费了很多心思。在选景上，特意选择了风景优美的广西大新;在演员选择上，为充分考虑原著粉丝的感受，选择了和原著很贴切的演员赵丽颖来做女主角。

但更多的IP在转换过程中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胎死腹中”。《盗墓笔记》就是其中一例。这部由南派三叔创作的盗墓题材小说，共出版实体书9本，包括《盗墓笔记1——七星鲁王宫》《盗墓笔记2——秦岭神树》、《盗墓笔记3——云顶天宫》等。从2006年在起点中文网首发至今，《盗墓笔记》已经积累了将近172万粉丝。《盗墓笔记》准备开拍的消息一传出，就牵动了无数原著粉丝的心，但从播出后的效果来看，并不是很理想。原著粉丝直呼“《盗墓笔记》的结局是个什么鬼？”“和原著相差太大，心脏受不了。”……

纵然如此，投资者对热门小说改编的热爱仍有增无减，顾漫的言情小说《微微一笑很倾城》改编成的电视剧，郭敬明同名小说改编的《幻城》电视剧等都在紧锣密鼓地筹拍之中。“热门小说的版权呈现供不应求的现状，导致其价格持续飙升。”谭景说。

结果：IP衔接全产业链

“自从出现电视剧IP热，电视剧的整个环节和以前相比更容易形成良性循环。”谭景说，既然是热门小说，说明其通过了市场的考验，有一定的粉丝基础。然后，通过对这一强有力的粉丝基础进行挖掘，可以形成文学、游戏、影视、衍生品等全方位产业链。

文学方面，因为IP热的出现，使得网络小说的价格也水涨船高。据前景广告数据统计，2013年下半年，一部热门网络小说的版权价格约100万元，而现在普遍涨至200-500万元不等，一些点击率极高的网络小说甚至能卖到千万元，与过去相比翻了数十倍。作者人气较高、故事情节跌宕起伏、代入感较强，在小说排行榜中排名靠前的小说成了“香饽饽”。

游戏方面，谭景表示，在《花千骨》筹拍之时，就已经开始规划手游的开发以及其衍生品的制作。《花千骨》正版页游于6月9日内测当天，就取得了创号率96%、在线比18%、付费率 5.8%的优异数据，远超业内均值。后续运营也利用IP的优势实现了游戏和原著粉丝的强连接。

其表现在：第一，游戏的推广。通过在屏幕下方的广告位放置《花千骨》的手游广告与IP本体进行深度结合。一方面能精准锁定人群，一方面能最大效率地把观众转化为游戏玩家。第二，时间点的选择。《花千骨》手游公测和电视剧播出的时间相差不到一周，这样能更好地发挥“IP的协同效应”。在播出时间上，刚好是暑期档，符合核心用户玩家的时间。不仅利于游戏的推广和宣传，也提高了游戏的在线时间和留存率。第三，与游戏玩家的互动。这是IP游戏与普通游戏的不同之处，也是可以增强连接的地方，比如，采取晋级来提前获知剧情的方式，或者抛出一个较具争议的话题，让玩家加入讨论。

影视方面，致力于打造全球最大IP运营平台的华策影视相关负责人告诉《经济》记者：“IP本身拥有的粉丝群和影响力，使得影视前期在宣传和制作话题方面有很强劲的动力，能起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效果。”汪海林也认为，IP最大的优势就是在宣传推广上能达到交互式推进的状态。

衍生品方面，则利用影视剧中观众比较喜欢的服饰样式或其他元素来进行线下生产和制作，进行多方位挖掘，达到利益最大化。

正因为IP有如此大的商机和“魔力”，众多投资者纷纷抢购网络热门小说，有的投资方甚至在预约比较有影响力的作家进行IP创作。华策影视也表示，未来将打造全球最大的IP运营平台，如今他们正在筹备南派三叔的《怒江之战》、杨幂和黄轩主演的《翻译官》、《锦衣夜行》、《倩女幽魂》等大IP项目。

困扰：桎梏网络文学的产业化发展

IP热的出现无疑是我国网络文学产业规模化发展中的一个环链和一种扩大再生产策略。在一定程度上使网络写作获得了更大范围的公众认同，但从网络文学产业化的发展来说，却不得不忽视一些潜在的危险。

事实上，网络文学的商业机制或者网络文学的产业化，正是以文本“时尚化”吞噬写作主体的“个性化”为代价的。这个“时尚”使文学成了一个不断被消费的符号，一个不断被改写的虚空。如此，会一步步吞噬文学的真正本质——一种语言艺术，话语蕴藉中的审美意识形态。而且，IP加剧了消费者的需要和喜好，成为网络写手写作的唯一标准和动力的现象，从而将文学价值让位于市场需求。

“这对于本就不成熟的中国网络文学本身而言是很危险的，或许会带来创作道路的越来越窄化。”汪海林担忧地说。

首先，网络文学走向与影视文学的趋同化道路，一方面会越来越丧失网络文学的文学独立性，另一方面也无法完成时代赋予它的历史使命。在图像化的视觉艺术火热发展时，网络文学所肩负的是使文学获得新发展的历史使命，网络的出现更应该扩大这种使命，而非向影视文学看齐。

其次，一味追求网络文学的影视剧改编，无疑放弃了代表当代文学发展方向的交互式文学生产方式，退步到传统文学单向播放式传播模式中。在双向交互式活动中生产意义本是包括文学活动在内的人类一切精神信息交流活动的根本属性。所以说走交互式生产道路才是网络文学发展的康庄大道。

再者，“网改”由挑选和具体改写编制两个环节组成。在这个过程中，不仅会受到下至道德尺度，上至政治尺度的约束，也会受到影视传播中时尚、消费等各类社会意识形态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网络文学要放弃一部分的丰富性和包容性。

“因此，网站方面，可以利用平台优势给好作品一定的特殊扶持，并努力引进主流作者或优秀作者，从而抑制网络文学的过度商业化;中国作协应对网络作家进行专业化培养，并有计划、有组织地加强网络文学与传统文学的沟通交流，形成文学性和商业性相互制约、共存共生的产业新形态。”汪海林总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