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达多
“房地产是真不行了,今年服务的三十几个项目年底收账都成问题,我成立了个电影公司,名字叫作‘火花电影’,我就想在这个黑暗的世界喊上一嗓子!”
水围村的不二酒馆是我和洋哥常去的地方,我们在那里创下的喝酒纪录无人能破。有一天晚上,我俩喝干了20壶温热的米酒,唱了5遍《笑傲江湖》,第一遍,酒馆老板用古典吉他伴奏,最后发展壮大,我们把村里的民间歌手都联合了起来,有二胡口琴,还有手风琴低音大提琴,五六人的伴奏队伍围着我俩,敲断了四五根筷子。
“存在感,我只不过想找一些存在感,”洋哥说完从长钱包里掏出一叠毛爷爷,走过去一张张发给了临时组建的乐队成员。发到老板的时候,他摇摇手拒绝了,这个94年出生、戴着圆框眼镜和毡帽、貌似左小祖咒的老板,拒绝成为卖唱歌手,只想随性地活着。与他同龄的女朋友坐在他身边,一身灰布裙子,两人刚用意大利语合唱了一首《啊朋友再见》,水乳交融的同时也有暗示打烊的意思。
一共656块酒钱,洋哥坚持要给2000,这都是在夜总会培养出来的自动反应,毕竟没什么比掏钱更能证明自己身心愉悦的程度。毡帽老板摆摆手再次拒绝了,“来我的场就要听我的规矩,我们这从不多收一分钱。”
“你不是做房地产的吗?干脆送他们一套房子。”我在旁边起哄。毡帽老板半开玩笑地附和,“房子可以啊,我们现在还没房子呢。”洋哥问,“那你们住哪儿?”女孩抢答,“上面的阁楼。”
洋哥关于婚姻的不美好回忆显然被激发了出来,“我很羡慕你们现在的状态,可以后怎么办,有了孩子怎么办?还这么夜夜笙歌吗?”女孩假装认真地在听,因为她知道,只有老去的人才四处给别人提供生活经验和教训,他们已经承认自己完败给了生活。
“为什么要把婚姻和自由对立起来呢?”我忍不住插了一句,“你看看这酒馆的名字,有时候人的大脑真的很可怕,它把这个世界二元化了,只要这种对立标准存在,人就不会真正离苦得乐。”
“不要对立,当然不要对立,要不我们去趟泰国吧,那里会有我们的答案。我做出品人,钱的事儿我来;你做制片人,负责招兵买马,再拉几个搞技术的,把我们作品的灵魂表达出来。”洋哥一喝多说话就像在念经,嘴唇抖动的幅度很小,但是句子非常频密,总觉得每个字都包裹着一层糯米,软却有很强的情绪。
“被刽子手砍下了人头,魂魄还能留恋最后九秒,第七秒时突然从梦中惊醒,这一切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毡帽老板自弹自唱了起来,洋哥又要了两壶暖酒。“走啊,先去考察一圈!”我兴奋地回应。洋哥立马接过我的话:“主题我都想好了,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群体是从来没被影像真正记录过的,他们寿命很短,属于社会中最为边缘的一群人。”
“你说的是人妖?”我有点发懵。
“有一次在芭堤雅,我实在厌倦了常规的性服务,于是走进了人妖俱乐部,没想到一下子就找到了感觉,之后的两天我又接着逛了好几家,跟他们聊了许多。当时我就跟自己说,我一定要再回来,拍一部电影般的纪录片,名字就叫《海洋里的金鱼》。”洋哥眯着的眼睛开始发光。
3天后,我们到了曼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