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人妖

佚　名

来泰国之前，一直以为“人妖”是一种神秘的职业，指经过某种特别训练之后进入演艺界的人士——就如同“蜘蛛人”指给摩天大楼清洗外墙的清洁工；“的哥”指出租车司机；“小姐”指从事某种服务业的女性。

因此，到泰国后一直想见识见识这些神秘的专业人士，但苦于语言不通，在曼谷那几天也没机会去人妖夜总会。之后向同事吐露遗憾，同事不以为然：想看人妖干吗去夜总会？泰国满大街都是人妖。我大为惊讶：怎么可能？当时正在外边吃饭，同事朝左边一努嘴：喏，你右手边穿紫衣服的就是。我一看，哦，一个易装癖，不解：不是从人妖学校毕业出来唱歌跳舞的才是人妖么？同事笑得差点背过气去：什么人妖学校！在泰国，易装癖就叫人妖。

原来如此。

后来上街时稍加留心，果然发现人妖星罗棋布。泰国真是一个奇怪的国家：明明还是传统的男尊女卑、辈分森严，晚辈见了长辈都要自称“奴”，却和满街的人妖并行不悖。前面走着穿高跟鞋的男子，赶上去一看，却是络腮胡子画着大红嘴唇，还腆着大肚子，登时五雷轰顶，竭力安慰自己要坚强。可心下疑惑：人妖不都是美若天仙的么？

又有人热心扫盲：我们所在的府位于泰国东北部，喜食烤鸡和糯米饭，因而普遍人高马大，跟中国北方人相差无几。这样的人口基础，自然盛产高大硬朗的人妖。中部和南部的人妖为上品，芭提雅的人妖，女人见了之后死的心都有。北部的次之，东北的又次于北部的。如此一层层下来，我之遭遇可想而知。

尽管容貌有高下之分，人妖们的自信却都一样爆满——我从没见过低头驼背走路的人妖。或许与泰国的家庭教育有关：泰国父母极少否定自己的孩子。无论美貌与否，他们永远是昂首挺胸、理直气壮，动作极尽妩媚。说话也是用女性敬语“kha”而不是男性的“krab”，頂着他人的异样眼光风里来雨里去。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信念，即便面对责难——人生在世谁能免得了别人的责难？更何况这个国家已经对他们宽容至此。

有天去百货商场买东西，一名人妖与青年男子当众调情，场面之香艳缠绵，看得我脸红心跳，赶紧逃之夭夭。在我们上千年道德教化和数十年体制匡正的国家里，几时见过这么赤裸裸的勾搭？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男性可同食共眠，男女间碰一下便得给出个名分。现在男女可以公然恩爱，却恰逢同性恋大行其道，反倒是男人之间变得谨小慎微了，以免有伤风化。

(久久摘自《南方人物周刊》2009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