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洁
提起蹄花汤,上海人可能不陌生。黄豆煲猪手,那也是出了名的,汤色润白,猪手肥而不腻,营养又美味。
但我记忆里的猪手汤却是另有一番风味。
妈妈是湖北人,且爱吃素食,猪蹄这样油腻的大荤是入不了她老人家的眼的。年轻时,嫁了父亲,哪知道父亲是天生的肉食动物,无肉不欢,尤其爱吃肥肉,于是对于这些大荤的制作便也有了些自创的秘方。
大约是觉得直接煲猪手太油腻,妈妈的菜谱里便研制出了一道“腊味蹄花”。
在湖北,小寒一过,天便一天天冷了下来,“打霜”的日子里,大地白茫茫一片,哈出的气也是白的。这时,妈妈便买来原材料准备制作腊味了。猪蹄是下端带脚的好,名为“蹄花”,有嚼头而不腻,一同买来的还会有肉和鸡鸭。
在湖北,很多人家里都会有个专门用来腌制腊味的大缸,把需要腌制的蹄花与肉类一同放进去,一层肉一层盐,层层叠叠,最后用塑料布密封坛口,把盖压紧。
从小寒到大寒,这些腊味便差不多腌制好了。
新取出的蹄花,经过腌制后已经变了颜色,白色猪皮上泛着暗暗的红光,被腌制出来的汁水包裹着,宛如清晨带露的花朵。
此时的蹄花是要吸收太阳光芒的时候了,晒太阳是有讲究的,用老妈的话说是一定要晒腊月里的太阳,若是太早拿出来,晒再多的太阳也没有腊味。湖北的腊月,有暖阳的时候颇多,常见 老妈把腌制好的腊味挂在朝南的屋檐下,密密一排,整齐排列长短参差,仿佛钢琴琴键般好看。
晒过几场腊月的太阳后,蹄花便慢慢开始有了“成熟”的颜色,猪皮慢慢变黄,肉也变得紧实起来,汁水是不再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腊味特有的香味,风一吹远远便能闻到。
肉被太阳晒到差不多干了后,接下来的风干操作也很有讲究。再晒下去,肉会太硬,吃起来咬不动,但如果就这样收起来,又少了些该有的香气。于是,老妈会把晒好的蹄花收到通风背阴处,同样是挂在屋檐下让北风吹,这个时候这种状态的肉才既紧实又有嚼头。
一个腊月过去,春节也就这样来了。老妈的腊味蹄花汤常常会在春节的餐桌上出现。用瓦罐煲的蹄花,原汁原味,金黄的汤水荡漾着腊味的香气。老妈又尝试拿厚海带入汤,清爽的海带味吸收了肉中的油脂,入口后回味无穷。
老妈不爱吃荤,但这样腌制的腊味蹄花汤不会那么油腻,所以连她自己也不免多喝几碗。我和父亲就更不必说了,一定要把瓦罐里的汤全喝掉才爽快。
新年里、正月里,还有春天里,老妈特别制作的那一只只腊味猪蹄都要伴随我们度过好几个月的幸福时光。
而今,老妈渐渐老去,我也在她手把手地调教下开始学习制作腊味蹄花汤。儿子一气喝完,小脸埋在碗里,只留出眼睛快乐地忽闪。
这是爱的传承吧!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