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觉时代

王洋

收音机上播报新闻：预计3014年10月28日百年雾霾会散开一天。

这条新闻播放后立刻炸开了锅，这样的天气是百年一遇的，没有雾霾的天气就和日食月食海市蜃楼一样，是值得好好观测的天象，何况那些天象由于雾霾的关系，普通人是很难观察到的，我对这些的认识只限于播音及特大屏幕的电脑和手机，不过大部分读物还是由录音书完成的，作家也依靠录音来勾画作品。

于是大家都期待着10月28日那神圣的一天，植物学家等着那一天好好观测植物，动物学家等着那一天好好研究动物，天文学家等着好好观测星空。即使是我这样的普通人也密切期待着那一天，我想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色，在几百年前的照片上可以看到绿树红花碧水。我还想看看与我朝夕相处十多年的女人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文学作品或古图片上描绘的那种美人。

我对妻子说：“等到10月28日，咱们要一起沿着河边看风景，晚上还要看星星，据说天上的星座都很美。”

妻子偎依在我怀里：“我也盼望着呢，不过我也担心，你看到我的样子后会不会讨厌我，也许我很丑呢。从以前留传下的小说看，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姑娘，丑的会惹人厌呢。”

我觉得妻子的担心是没有必要的，我对她说：“靠视觉产生爱情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这个时代靠听觉、味觉、触觉，就算在那一天我看到了你不如想象的漂亮，那也不过是我们生活中的小小插曲，并不会影响分毫的。我一直都喜欢你的声音，从第一次听到你的声音起，我就认定你是我今生唯一的伴侣。”

但妻子还是辗转反侧，她总担心那天短暂消失的雾霾会影响我们的爱情，因为几百年前很多女人为了让自己更漂亮，化妆，减肥，整容做那些对自己身体有害的事情，那说明女人的美貌对于男人对自己的宠爱是有很大的影响的。如果在那一天丈夫发现世界上有很多女人比自己的妻子漂亮，会不会心猿意马想别的事情，也许会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就算男人并不在乎这些，也保不准自己看到英俊的男人会意乱情迷，身不由己。

妻子的这种担心也开始影响我，我也渐渐担心起会不会我妻子是个漂亮女人，但我是个丑陋的男人，在那天云开雾散后，妻子和我都发现我配不上她。

我发现周围的人和我一样有这样的疑虑，过去的杂志里总有男人或女人外遇的事情出现，不过后来雾霾渐起，人们渐渐看不到了对方的脸，后来婚姻的稳定性越来越高，那样的事情几乎很少出现了。但同时人们的呼吸系统也受到影响，人们渐渐放弃用鼻子呼吸，而改用嘴，并在嘴里含一个小型的过滤器。

大家开始聚在一起想对策，希望那天可以欣赏风景，但不要看到配偶的脸，也不要让配偶看到自己的脸，最后商量的结果是，10月28日那天，和配偶出行的时候都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面具，这样谁都看不到谁了。

终于到了10月28日那天，大家兴致勃勃地拉着配偶到街上散步，打算吟首诗，或者画幅画。

可是当人们走到外面的时候却发现世界没有太多改变，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我们都很疑惑也很失望，为什么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我们想天气预报一定预报错了，雾霾散开并不是10月28日，而是别的日子，或者这个预测本身就是子虚乌有。

不过晚上收音机里的新闻为我们解开了10月28日出现了百年一遇的明朗天气，但是，人们的视觉退化了，而且可能继续退化，未来人类会更多地依赖听觉和触觉……

（编辑/袁恒雷 刘刚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