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远
2015年7月6日,全球社交网络巨头Facebook首席执行官雪莉·桑德伯格再出狂言:未来,当你思考某事时,如果你愿意,你的朋友能立刻知悉你的想法,同你产生心灵感应。这是终极的沟通技术。
这位被美国媒体誉为“硅谷最有影响力的女人”,在今年5月痛失爱人。一个月后,她重现公众视野,继续在Facebook的风云岁月,依然亲和低调,不掩饰抱负。
从政治新星到商业精英
1969年8月,桑德伯格出生于华盛顿一个中产家庭。父亲是眼科医生,母亲教授英语。上世纪80年代,她考入哈佛大学主修经济学。她的父母热衷于参加社会活动,受父母影响,桑德伯格热衷政治。在哈佛大学期间,她的社交能力和政治热情开始崭露头角,经常组织社团活动,鼓励更多的女生主修经济学和政府管理。在其校友眼中,大学时的桑德伯格是一名集才智、社交和政治头脑于一身的人。
1991年,凭借优异的学习成绩,桑德伯格被经济学家劳伦斯·萨默斯看中。一次国际经济论坛上,当萨默斯的学生拼命地表现,致力于贡献最前卫的经济概念,在图书馆和大企业里苦熬苦修时,唯有桑德伯格在默默核对入会者的名牌,关注大会的食物供给,制定日程表,就连应急预案也做得堪称完美。这样的服务意识,不显山不露水的组织能力,深深打动了萨默斯。他立志要将桑德伯格打造成服务美国民众的政治新星。
1995年,萨默斯出任克林顿政府的财政副部长,桑德伯格被邀请出任萨默斯的办公厅主任。萨默斯严肃地对她说:“你应得的,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桑德伯格与恩师一道,成为那一届政府的财智大脑,而她对自己人生的设计也是如此,要么在政府,要么在非营利组织工作,她相信这些机构或组织可以让世界变得更美好。彼时,桑德伯格被喻为“华盛顿的政治动物”,很多人认为她理应成为另一个希拉里。可2001年,萨默斯任期结束,对于恩师建议她继续留在政坛发展的建议,她犹豫了。那条从政的路在桑德伯格看来,是有尽头的,就像看白宫里的那些总统的画像时,她脑海里一直想向他们提问:“如果不是做了总统,你们最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恰在这时,时任谷歌首席执行官的埃里克·施密特找到了桑德伯格。施密特建议她去“机会更多”的互联网公司工作。谷歌的邀请让桑德伯格脑洞大开:何不去试试?
为了验证谷歌对自己的信任,桑德伯格给了自己4个月的期限,找一份互联网公司的工作。然而,并不顺利,对她的跨界和女性身份,很多公司都说“不”,甚至有一个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对她说:“我之所以面试你,完全是受朋友所托,但我根本不会考虑聘用像你这样的人——在政府工作过的人无法胜任科技公司的工作。”桑德伯格说服该公司让她无薪试用一周。结果,她让该公司的软件用户量从以前的10万增加了一倍。桑德伯格转身去了谷歌。她确信爱上了互联网,并可以在硅谷占据一席之地。
在谷歌,桑德伯格负责销售。那时,谷歌不过是一家创办仅3年,还没有实现稳定盈利的私人公司。桑德伯格凭借一系列广告项目,迅速帮助谷歌实现了盈利。而谷歌与美国在线的合作,让整个硅谷都看到了桑德伯格的 “强势而无畏”。
桑德伯格无日无夜地跟软件工程师待在一起,讲她作为用户对其研发的产品的感受。她用词准确,体验细腻,常常被工程师拍肿了肩膀,大赞其提供的思路前无古人。
房间里唯一的女性
2008 年3月,Facebook宣布桑德伯格出任首席运营官。当时,桑德伯格是谷歌负责线上销售业务的副总裁。
桑德伯格加入Facebook时,很多人并不看好她。老板扎克伯格傲慢倔强,为了能够“为公司定下基调”不愿意让出CEO的位置。但他无法管理好偌大的Facebook。桑德伯格既要担任“家长”的监管角色,又要心甘情愿地当“二把手”。
两个人的性格又颇有冲突。桑德伯格注重效率,觉得公司运营需要盈利;而扎克伯格关注产品、用户体验,并不着急赚钱,公司员工甚至将广告比作“收买灵魂的魔鬼”。
桑德伯格一上任,就展现出了让人倍感舒适的亲和力与社交能力。最初,Facebook的员工对她“心怀畏惧”。于是,她走到员工们的办公桌前,主动沟通,融洽关系。事后,在问及缘何采取平易近人的姿态时,她说:“公司的走向取决于员工的工作。我作为新人进入一个组织,对先来者的工作表示尊敬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迅速打开局面后,桑德伯格很快明晰了公司盈利模式。当时,Facebook已拥有6000万用户,被誉为“全球最受欢迎的社交网络”。但扎克伯格不知道如何从中赚钱,2008年,Facebook全年的广告收入不足3亿美元,2010年,Facebook的收入达19亿美元,2011年高达38亿美元。
2012年,Facebook成功上市,桑德伯格被媒体称为“Facebook的第一夫人”。她也是第一位进入Facebook董事会的女性成员。经过多年磨合,桑德伯格与扎克伯格配合默契。每周一和周五,他们都会进行推心置腹的两人会议。《纽约时报》称,桑德伯格是扎克伯格“最具有价值的朋友”。
如桑德伯格自己所说:“渐渐地,我成为房间里唯一的女性。”一次,她去某家风险投资机构谈判,茶歇时,竟没有找到女厕所,因为从来没有女性在这间会议室开过会,因此没有设置女厕所。桑德伯格觉得这样的状况不对, 2011年春季,她在Facebook设立“女性领导日”,邀请公司12名女性管理层成员参会,鼓励女员工争取领导职位。她还每月在家举办自助晚餐会,邀请企业主管、教育学家、市长、剧作家等知名人士与女员工交流。
与此同时,桑德伯格出了书,书名叫《向前一步》。桑德伯格坦诚地写道:她不仅有过让孩子穿校服睡觉的经历,而且在一次出差飞行中,她的女儿被发现头上生了虱子。她说女性的职业成就不是唾手可得,也根本不像其他成功女性表现的那样得心应手。恰恰相反,除了能力和时间,需要付出比男性更大的努力,其中包括:承受舆论压力的心理准备、豁达的心胸和幽默感、和自己的内疚好好相处,以及找到一位真正的人生搭档。
在这本书里,桑德伯格花费了相当的笔墨讲述和丈夫大卫是如何互相信任、磨合和磕磕绊绊走过来的。《向前一步》给了无数女性改变的勇气,有人说桑德伯格在硅谷搭起了“一个新女性势力网”,是她让更多女性意识到“不要掩埋自己的抱负”。
以柔软的坚强拥抱变故
互联网的魅力使桑德伯格迷恋不已。2009年,萨默斯重返白宫,担任奥巴马政府国家经济委员会的主任,再次邀约桑德伯格加盟。她婉言拒绝了恩师,表示“与扎克伯格一起共事来改变这个世界是一件愉快的事”。
然而,2015年5月3日,桑德伯格迎来她人生中的巨变。她的丈夫大卫和两个女儿在墨西哥旅游时,在酒店从跑步机摔下来造成头部受伤,4小时后被发现,因失血过多死亡,享年47岁。30天后,桑德伯格的一篇文章让世界落泪,她说:“过去的30天,我像是过了30年,我多了30年的悲伤,但也感觉自己多了30年的智慧。我更加深刻地理解了身为人母的意义,这部分来自我的孩子们哭叫时,我感受到的深沉悲痛,部分来自我的母亲对我所承受的痛苦的理解。每天晚上,她都躺在我身边填补我的空虚,搂着我,直到我哭累睡着。为了让我的泪水有释放的空间,她努力忍住自己的泪水。她对我说,我的痛既是我自己的,也是我孩子的痛。我看到她眼睛里的痛,明白了她的话。”
“我也知道了,原来我从来就不懂怎么去安慰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我以前说的话都是错的;我一直对人们说,一切会好起来的,我以为希望是我能够给他们的最好的安慰。我的一位癌症晚期的朋友对我说,人们对他说的最糟糕的话就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句话会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尖叫。你怎么知道一切会好起来呢?你知道我可能会死吗?在过去的一个月,我理解了他。真正的同情,不是坚持说一切会好起来的,而是承认一切不会好起来。也有人对我说,‘你的人生会恢复正常,可是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美好’,这样的话反而更能够安慰我,因为他们知道真相,并且告诉了我真相。”
当桑德伯格回到工作岗位,她很快发现,很多同事看到她时,眼睛里出现了畏惧——他们想帮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帮,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桑德伯格意识到,自己需要重新建立起与这个世界的关系。于是,她告诉同事们,他们可以诚实地问她问题,一起讨论感受。
大卫的离开是桑德伯格人生里最大的变故,她拥抱了它,以无尽的悲伤和柔软的坚强,接管了大卫的公司。对此,硅谷乃至全世界都无比坚信,桑德伯格说得出,更做得到。
(编辑 张秀格 gegeprett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