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山之战、赣北游击队与武汉会战

陈圣钢 陈泽富

[摘要]岷山在地理上有着重要的战略位置。抗战前，中共领导的赣北游击队在这里创立，并进行了英勇斗争，形成了以岷山为中心的革命根据地。岷山之战是武汉会战中重要战役万家岭大战的前哨之战。赣北抗日游击大队当时不断出击，策应和配合了万家岭大战和武汉会战。

[关键词]岷山赣北游击队万家岭大战武汉会战

1938年9、10月间的万家岭大捷，是中国军队为抗击日军深入的武汉会战中的一次重大战役。叶挺将军将它与平型关大捷、台儿庄大捷并列为中国军队抗击日军三足鼎立、永垂不朽的三大名战[1]p106。叶剑英当时评价：“这次南浔以西的胜利，发挥了并且超过忻口、平型关、徐州战役的优点。正是这样，所以才收获更大歼敌效果。”[2]1938年10月底结束的武汉会战，是中国军民彻底粉碎日本法西斯侵华战争速战速胜的企图，成功将抗战拖入战略相持阶段的决定性战役。对这些抗战史上具有重要地位的战役，我们有必要深入研究。目前，研究万家岭大捷和武汉会战的文献，很少分析岷山之战与万家岭大捷、武汉会战的关系，更少提及岷山中共领导的赣北抗日游击大队在这其中的作用。

一、岷山重要的战略位置和赣北游击队的创立

（一）岷山重要的战略位置。岷山处于赣北九江、德安、瑞昌三县交界处，也处于赣鄂两省交界处。这里山峦起伏，层峦叠嶂，地势复杂险要，延绵80余里。因而在军事上，岷山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要地。在地理上，岷山山脉明显高于周边丘陵和平原地带，当时江西唯一的赣北交通大动脉的南浔铁路，就在离它10至20公里的丘陵和平原上。因此，占据、控制岷山，不仅可以威慑三县，震慑赣鄂二省，更能随时出击，有效地扰乱或者截断在战略上极为重要的南浔铁路线，迅速形成威震全局的重大声势。

（二）赣北游击队的创立。1927年10月星子暴动后，曾在法国同周恩来、李富春一起留学，并由李富春介绍加入中共的中共九江县委书记林修杰带领一些参加暴动人员撤回到马楚区（今九江县马回岭）沈家港。鉴于岷山的地理位置，又有辛忠荩、欧阳学端、饶华庭等共产党人在坚持地下斗争，有大革命时期就建立的党组织和农民协会组织，群众基础好。于是，他们决定到岷山开展革命活动。几天后，林修杰一行取道黄老门到岷山的小阳铺与辛忠荩等人会合，然后一起来到岷山最高峰的秦山金盆寺。

1927年11月初，德安、瑞昌、星子等县党组织负责人也陆续到达金盆寺，共20余人。他们开会决定以岷山为中心逐渐向周边发展，进行武装割据，开展游击斗争。11月上旬，江西省委为加强对赣北武装斗争的领导，委派懂军事的黄埔二期生张源健等来到陈村，召集林修杰、辛忠荩、欧阳学端等开会。会议根据省委和赣北特委的指示，作出了成立赣北游击队的决议。12月26日，赣北游击队在岷山朱家垄村成立。张源健任游击队长，李凌云为党代表，沈建华为副党代表。它的成立，为加强赣北武装斗争和扩大红色区域奠定了有力的基础。

从此，这支队伍在东到鄱阳湖口、西到武宁幕阜山地、北到湖北黄梅县境、南到永修云居山麓纵横数百里的区域，开展了声势较大的游击战争和革命活动，形成以岷山为中心的革命根据地。在1927-1939年长达12年的斗争中，这支队伍两次打进星子县城，两次攻克瑞昌县城，一次打下湖口县城，一次组织动员上万群众围攻德安县城，长时切断了德安与九江、南昌的联系，多次袭击南浔线上沙河、黄老门和马回岭等要地，强力截断南浔铁路。他们对这些赣北重镇和战略要地的攻击，造成了很大的声势，大量牵制了敌人的兵力。

二、岷山之战是武汉会战中重要战役万家岭大战的前哨之战

（一）万家岭大战前正面战场的形势。万家岭战役前，正面战场上的国民党军，在优势的日本军队攻击下节节败退，长江沿线的上海、南京、安庆、九江先后沦陷。此时，长江中游的武汉，成为国民政府临时首都和全国抗战的中心。为了迅速解决中国问题，彻底粉碎中国军民的抵抗，1938年5月29日，日本大本营发布进攻武汉的命令。日军原想以淮河水运为后勤补给线，由北面的河南进攻武汉的作战计划，由于蒋介石6月7日下令在花园口掘开黄河大堤，造成千里黄泛区而打消。之后，40万日本军队，在400架飞机、140艘军舰的支援下，转而沿着长江两岸西进。赣北由于在地理上是进入武汉的重要门户，国民党又接受了中共提出的守武汉而不战于武汉的建议，因而将中国军队的主力部署于距武汉100-300公里之外的周边，以护卫武汉。这样，距武汉200公里左右的赣北地区，就成为敌我双方志在必争的重心。日军企图“自湖口、九江南下，图先略德安、南昌，再西趋长沙，歼灭长江南岸我野战军，截断粤汉路，对武汉形成大包围圈，以利全盘之作战”[3]p124。

（二）岷山之战的背景和经过。1938年7月25日，九江陷入敌手。8月23日，日军攻占星子后，为了打通进军武汉之路，荡平武汉外围中国军队的抵抗，兵锋又迅速直指南浔线上的重镇德安。但在中国军队反八字形的剪刀阵地的顽强阻击下，伤亡惨重，难以从正面突破。于是，日军在此地最高指挥官冈村宁次，命令属下吉住良铺的第九师团从瑞昌进攻德安西北的岷山，以期占领岷山，迂回进攻德安，夺取德安，然后继续沿南浔线向南昌方向推进。

8月28日，日军第九师团第六旅团，攻击岷山地区。防守岷山的第三十军团，猝不及防，又装备低劣，岷山的许多制高点由此落入日军之手，造成了南浔线的国军守军心理上极大动摇。于是，此时驻守赣北地区的第九战区代司令长官薛岳，8月29日一日两次向属下中国军队最精锐的第七十四军下达命令：“着令51师即派一个旅，务于艳日（29日）晚进占岷山一线，掩护第九集团军。”[4]p71

由于道路不畅，8月30日上午，第七十四军先头两个主力团刚到岷山腹地的岷山脚下，即与千余日军遭遇，很快失利。薛岳听到消息后，大发雷霆，马上打电话给第七十四军军长俞济时：“听着，你要是再后退，使前方部队撤不下来，就军法从事。”[5]p115

8月31日午后，薛岳再次向第七十四军发来电令：“着五十一师王师长于三十一日晚，亲率所部将岷山脚下、杨坪山、岷山大屋之敌彻底肃清。确实占领鹅公包、高岭、岷山线北之洪家山、郭家岭、岷山大屋各要点。”[4]p72王耀武师长当即率部星夜赶进，于9月1日拂晓前到达东岭、大崖山附近，顿时士气大振。敌人亦同时大举增援，约为一个旅团。此后的几天，岷山之战更加激烈起来，敌我两军在岷山腹地大木尖、岷山脚下、童子岭、张家山等地展开殊死搏斗，双方死伤惨重。9月2日，冯圣法率第五十八师赶来，与第五十一师一起对敌进行左右夹击。激战两日，我军收复了岷山，日军向瑞昌方向退去。

岷山之战，日军伤亡较大。曾任第七十四军上校作战参谋吴鸢在其有关回忆中说：“从缴获文件中，证实日军为106师团及第9师团一部分，此役估计敌军伤亡2000余人。”[4]p74

（三）岷山之战是武汉会战中重要战役万家岭大捷的前哨之战。日军在岷山之战失败后，冈村宁次一直为征战多时也无法夺取德安和南浔线以有效向武汉推进而烦恼不已。到了9月中旬，当他发现薛岳在频繁调动兵力，于德安以西的万家岭地区形成了一条狭长的巨大空隙时，便迅速下令属下第一六师团悄悄开进万家岭地区，意在“使中国军队腹背受敌，彻底动摇中国军队防御体系”[5]p155。而薛岳发现第一六师团突然从马回岭消失，孤军深入出现在万家岭地区后，胆识过人的他也决心集中优势兵力，在万家岭地区消灭这一师团。于是，1938年9月下旬至10月中旬，为了保卫德安和南浔线，以拱卫大武汉，紧接着岷山之战，中国军队在德安境内成功地进行了万家岭大战。这一大战几乎全歼日第一六师团，取得了巨大胜利。它一结束，武汉会战也于10月底很快地结束。

岷山之战虽为时只有一周，但它消灭了不少日军，挫损了日军锐气。更重要的是，在战略上使日军通过战术迂回攻占德安城、打通南浔线的企图破灭，稳定了中国军队严防死守南浔线周边阵地的后方，也严重迟滞了日军行动，为我军随后的万家岭战斗作战部署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这些对于我军夺取万家岭大战胜利，有着重要意义。所以，当年亲历岷山之战的吴鸢就认为：“岷山为万家岭前哨，这一前哨战……岷山战役的胜利意义，更深刻意义体现在万家岭大捷上。”[4]p74

因此，放眼当时以武汉会战为中心的正面战场，鉴于万家岭大捷对武汉会战的意义，也鉴于岷山之战同万家岭大捷在战斗目标上的同一性和在时间上的相随性，我们完全可以进一步认为岷山之战就是保卫大武汉的万家岭大捷的前哨之战。

三、赣北游击队在武汉会战期间的活动和出击

（一）赣北游击队改名为赣北抗日游击大队。武汉会战是1938年6月至10月进行的。其间7月25日，九江被日军攻陷，法西斯铁蹄踏入赣北。1938年8月，为准备打击入侵的日军，也是为了与国民党岷山地区的力量形成抗日统一战线，中共赣北工委率领赣北游击队从德安土山垅来到九江县岷山张家嘴，并将队伍改名为赣北抗日游击大队。为了适应对日寇作战，赣北抗日游击大队在这里进行了大规模的军事训练和整编。经过训练，战士们瞄准、投弹和使用地雷的技术等军事素质得到了提升。整编后，赣北抗日游击大队下设3个中队、1个传令排、1个医务所，共有400多人，有长枪300多支、短枪30多支、重机枪2挺、轻机抢18挺、迫击炮4门。指战员一半以上是驰骋过湘鄂赣战场的老红军，英勇善战。

（二）与国民党力量在岷山地区进行抗日合作。九江沦陷后，作为赣北游击队领导者的赣北工委，为了打开国共两党团结抗日的局面，采取主动上门的办法，把蒋介石的庐山谈话和承认共产党的合法地位的声明油印成传单，送到赣北各地国民党的军政机关进行宣传，还贴在反共靖卫团的门牌上。万家岭战役打响之前，赣北工委派出代表到德安磨溪（万家岭所在地），与国民党驻军第十九集团军总司令吴奇伟的代表谈判。双方商定：赣北抗日游击大队在德安和九江县境内的南浔铁路和德瑞公路线上作战，协助和配合国民政府军阻止日军向南昌进犯。

接着，刘为泗等赣北工委领导又来到国民党江西省保安第十八团驻地（九江县岷山黄家岭），与该团长官钟石磐谈判。谈判桌上，钟石磐企图取消红军游击队名称，将游击队和他的保安第十八团混合改编为“挺进军第三纵队”。阴谋失败后，他又用金钱美女和高官厚禄引诱，均遭到刘为泗的严词拒绝。刘为泗等人坚持共同抗日的主张，也强调保持赣北抗日游击大队的独立性。为了便于联合作战，也是为了表示我方合作诚意，赣北工委同意在岷山地区夜间戒严口令由保安第十八团统一发出。

3.英勇出击对武汉会战形成有力的策应。赣北工委和国民党部队达成共同抗日协议后，把重点放在阻击和歼灭南浔线周边的小股日军上。1938年10月初，日军第一六师团和第一一师团一部，被薛岳指挥的第一兵团包围在德安万家岭，日军进退维谷，企图用其外围部队打出一条退路。赣北抗日游击大队获此消息后，10月3日，刘为泗亲自带领100多名有作战经验的老战士埋伏在日寇必经之地——德安蔡山垅，阻击侦察退路的日军骑兵。刘为泗身先士卒，带头奋勇杀敌，经过几小时战斗，赣北游击队共歼敌30多人，缴枪30余支，获战马30余匹，及大批弹药[6]p336。此战震动了整个赣北，揭开了赣北人民抗战的序幕，也一时打乱了日军增援和退却的路线，有力地配合了万家岭大战。

万家岭大战后，赣北抗日游击大队愈战愈勇，连续出击，不断打击敌人。10月19日，在当地革命群众支持下，成功袭击了侵占岷山根据地中心余家河的日本侵略者，打死14名日军。10月24日，刘为泗把40名队员分成5人一组，埋伏在德安夏家铺的公路上，炸毁日军汽车5辆，毙敌32名。10月24日，日寇先头骑兵队在汉奸带领下向德安山湾田家河进攻，赣北抗日游击大队设伏阻击，击毙敌30余人，缴获武器弹药甚多。10月27日，刘为泗指挥20名队员，剪开铁丝网，摸进黄老门日军的营房，在一片手榴弹的爆炸声中，24名日军血肉横飞[7]p154。

赣北抗日游击大队这样不断地英勇出击，有力干扰了万家岭大战后日军对赣北地区的占领，它对南浔线上黄老门的勇敢袭击，对日军的威慑更大，是对当时还在激烈进行的武汉会战的有力策应和配合。○

参考文献：

[1]刘德意.九江红色记忆[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2008.

[2]叶剑英.论南浔铁路的胜利[N].新华日报社，1938-10-11.

[3]德安县政协委员会.万家岭大捷[G].赣新内准字第003873号，2005.

[4]江西省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江西文史资料选辑（第21辑）[G].赣字80年第55号，1986.

[5]九江市政协学习委员会.血沃南浔[G].赣内资字第2054号，2000.

[6]中共九江市党史办公室.九江人民革命史[M].北京：新华出版社，2001.

[7]孙朝辉.赣北老区岷山情[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9.

责任编辑马永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