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国
旅美学者、历史学家孔祥吉,原籍山西省洪洞县。他的治学精神和研究成果,常被国内外同行赞赏传颂。30多年来,他推出一系列著作——《近代京华史迹》《光绪帝与戊戌维新》《康有为奏议研究》《清王朝亡国实录》《晚清佚闻丛考》等,都是令人耳目一新的近代史研究力作,均受到国内外同行的普遍好评。《人民日报》曾刊登书评,称孔祥吉“写出了一篇篇令人信服的考证文字,勾画了一幅幅晚清政治舞台的动人画卷”,说他的考证“对于解开晚清的一些历史谜团,正确评价当时的历史人物,理清错综复杂的政治派系,有着无法替代的重要作用。”
孔祥吉出生于1943年,后移居美国。他在国内时,就已在中国近代史研究领域崭露头角。他的名字和事迹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已载入《中国现代社会科学大辞典》。
说起他步入中国近代史研究领域和后来到海外发展的经历,还有些偶然的因素。孔祥吉的父亲长时间在运城(今运城市盐湖区)工作,所以他在念小学、中学期间都没有离开运城。运城市古称河东,历史悠久,文化底蕴十分深厚。曾涌现出不少风云人物,留下了珍贵的遗迹。对于这些,孔祥吉自然是心有所感,情有所动。他在运城师范附小上学时,遇到一位从闻喜县来的女同学,其曾祖父就是“戊戌六君子”之一的杨深秀,因主张维新,支持光绪皇帝实行变法,被慈禧太后以“大逆不道”罪残酷杀害。这位女同学经常向孔祥吉讲述曾祖父的故事,并给他看曾祖父的遗物。孔祥吉内心被震撼了,不禁由衷佩服和崇拜那些为挽救国家危亡而抛头颅撒热血的先辈们,萌发了要研究和揭示历史谜团的念头。
1963年,孔祥吉考入中国人民大学历史系,1968年毕业分配到运城县工作。当时正值“文革”,他先被分到运城砖瓦厂去“锻炼”,后被调到县委写材料。对于历史,他情有独钟,虽不能进行系统研究,仍不时寻找有关图书资料进行阅读、思考。
1978年,“文革”后国家第一次招收研究生,他和爱人双双应试,一起被录取。孔祥吉读的是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攻读的是“戊戌变法”史。从此后,他纵情地在史海中奋力求索,并取得一项项令世人瞩目的成果。
1988年,孔祥吉以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室主任的身份,应邀赴法国高等社会科学院现代中国研究中心讲学和研究,后转赴美国,担任美国哈佛大学费正清东亚研究所的客座研究员、教授。在海内外,孔祥吉被认为是清史研究的权威,美方对他更是欢迎和挽留,给予他优厚待遇,并提供良好的研究条件。后居住在底特律城。
俗话说:学者如牛毛,成者如鳞角。孔祥吉以自己的不懈努力,跻身于成功者的行列。如果引用古人的话来概括他的成功之道,那就是:“志高者意必远”“唯陈言之务去”“自甘清苦苦为乐”。
首先,是“志高者意必远”。学者不患才不及,而患志不立。他回国访问,在运城高专讲学时对师生们说:“一个人要想在学术上有所成就,首先要有攀登学术高峰的雄心壮志。特别是在美国,竞争十分激烈,优胜劣汰,不进则退。美国人一般比较务实、直率。你只要敢冲敢闯,成就突出,他们还是心悦诚服、敬重你的;如果你很平庸,胸无大志,一事无成,就别怪人家瞧不起你。”孔祥吉不愧是黄土地的优秀儿女、洪洞大槐树的杰出苗裔,在强手如林的学术界,他敢于独辟蹊径,独树一帜。至今已出版专著10余部,发表论文上百篇,成为研究清史的为数不多的权威之一。在哈佛大学这所美国一流大学讲台上,人们时常看见孔祥吉的身影;在专心聆听他的讲演的同时,时时投去敬佩的目光。
其次,是“唯陈言之务去”。求真,求新,不拾别人牙慧。孔祥吉认为:历史就是历史,研究历史的基础就是史实,是千真万确的史实。他发现,有的历史工作者所依据的资料,是当事人回忆录式的东西,所见所闻均有局限,加上感情支配的作用,常常把“真迹”放大、缩小或歪曲,从而失去了历史的原貌。为了不重蹈别人的覆辙,他下决心从搜集第一手资料入手,进行史料的发掘、辨伪和考证工作。在北京工作时,他几乎每天都由北京西郊跑到故宫博物馆和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去查阅那浩如烟海的历史资料,在档案、官书、文集、方志中,特别是在朱批奏折中,找到了许多珍贵史料。在美国,他从满清朝廷和民国政府一些要员子弟那里,找到了十分重要的资料。例如《晚清佚闻丛考》所使用的许多资料,便是来自清朝军机大臣兼光绪皇帝的老师翁同龢的私人档案。翁同龢在“戊戌变法”后的第4天,就被慈禧太后罢免并逐回原籍。翁同龢的后裔翁万戈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出国,携带了大量家族档案,在海外得以保存。在美国,孔祥吉得到翁万戈的慷慨帮助,使他能够亲眼看到清末要员往来信札《朴园越义》《翁文恭公日记》原稿本以及翁同龢从政之余所写的《随手密记》等十分重要的原始材料。由于他的考证和研究,是在发掘和掌握丰富的原始资料的基础上进行的,所以他发表的论文著作,甚有独到之处,可读可信,具有极大的说服力。
最后一点,是“自甘清苦苦为乐”。史学家不如歌星影星,常有鲜花掌声做伴,史学家需要的是埋头钻研与苦干,甚至让人忘记他的存在。孔祥吉便是有恒心、能吃苦并且甘坐“冷板凳”的人。在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时,他天天骑着自行车进城去查阅资料,一头扎进去就是一整天,吃的是方便面,喝的是白开水或自来水,数十年如一日。他说:“古人十年磨一剑,我呢,也可谓‘甘坐板凳十年冷’了!我曾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每月写一篇论文,一年出版一部专著,自己给自己加压。”定居海外以后,他仍然潜心做学问,甚少交际,很少去游览和逛超市,而是利用国外的便利条件,搜集散佚的珍贵史料,继续拓宽自己的研究领域。历史学家、中国史学会会长戴逸赞叹说:“一般说来,海外做学问的环境与国内是大不相同的。那里生活紧张,经济压力大,在这样的环境下,他能安下心来著书立说,自甘清苦,确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运城学院中文系教授孟肇咏借用《尚书》的两句话,称孔祥吉“功崇惟志,业广惟勤”,是很中肯的概括。
孔祥吉经常回祖国讲学和交流学术,许多著作也是拿回国内出版。他说:“美国的生活、科研条件不能说不优越,但我觉得自己的‘根’还是在中国。那种魂牵梦萦的亲情,是千金难买的。”
多年来,孔祥吉养成了一个习惯:不管工作有多忙,每天都要抽时间坚持慢跑3000米。显然,除了健身外,他还在有意识地磨练和考验自己的毅力。他那充满活力的奋进身影,正是他孜孜不倦,坚韧不拔地在史海里矻矻求索的真实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