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经济跌跌不休何处是底

廖伟径

新年假期结束后卢布再次步入下跌通道， 2015年俄罗斯经济开局遇阻。2014年俄罗斯经济在外部复杂环境和内部结构桎梏的困扰下已显颓势，俄罗斯总统普京在当年年终大型记者会上表示，今天的俄罗斯政治相对稳定，经济总量及国家储备已具规模，轻言“崩溃”为时尚早。的确，俄罗斯经济崩溃论不足信，但是陷入衰退的现实也不容回避。

泥足深陷源于三大困境

根据俄罗斯经济发展部的最新预测，如果国际油价在每桶80美元以下徘徊，2015年俄罗斯GDP将萎缩0.8%。俄经济发展部部长乌柳卡耶夫曾在2014年年底指出，如果油价在每桶40-60美元之间，2015年俄罗斯GDP将萎缩3%-5%。在出现经济负增长的情况下，俄的通货膨胀却一路高歌。俄国家统计局统计数据显示，2014年俄通胀率达11.4%，是2008年以来俄通胀率首次两位数增长。俄罗斯央行预测2015年通胀将达8.2%-8.7%（以国际油价为80美元/桶测算）或9.3%-9.8%（以国际油价60美元/桶测算）。

不久前，俄罗斯总理梅德韦杰夫在莫斯科出席第六届“盖达尔经济论坛”时指出，俄罗斯当前深陷困境是多重压力交织的结果，其主要根源在于：首先，2008年国际经济危机的严重后果仍在发酵，其负面影响仍未消除，部分国家经济依然无法摆脱经济停滞。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评估，欧元区国家的GDP尚未恢复到2008年危机前的水平，梅德韦杰夫指出这一情况说明了很多问题；其次，外部政治经济形势的变化对俄经济产生了直接影响。近年来俄罗斯依赖国际能源价格的持续高位实现了经济发展，俄企业和银行都可以从国外市场获得长期且相对廉价的资金，但是现在这些有利俄经济增长的外部条件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第三，内部问题是当前俄陷于困境的主因，结构性矛盾的积累使俄无法迅速地、理想地应对当前危机。应当看到俄罗斯经济尽管仍具备一些推动增长的要素，但是俄经济数量和质量的增长均不符合俄的潜力和雄心。

油价成为止跌关键变量

2015年俄罗斯经济衰退的“下限”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国际油价的“底线”，由于俄自身经济结构的制约，国际油价对俄经济的影响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主要表现在：一是，在国际油价再次探底的背景下，本已于2014年年底企稳的卢布汇率再陷飘摇。随着新年假期后市场交易逐渐恢复，卢布汇率由1月1日的1美元兑56.24卢布下跌至1月14日的1美元兑66.17卢布，1月14日，布伦特原油价格盘中下跌近2%，至45.68美元/桶的新低，卢布汇率的下跌迫使俄罗斯央行不得不连日动用外汇储备入场干预；二是，油价下跌直接导致俄财政收入大幅缩水，制约了俄政府救市的能力。日前，俄罗斯财政部部长西卢阿诺夫表示，2015年年均油价如果跌至50美元/桶，俄全年预算收入将减少3万亿卢布（按当前汇率1美元兑65卢布计，约合462亿美元，约占俄年预算收入的20%）。为此，俄财政部可能不得不将部分外汇储备和储备基金转换成外汇上市以增加财政预算。

国际油价下跌的负作用正逐渐向俄经济各领域延伸。一方面，俄卢布因与油价“联动”而不断贬值，这加剧了俄的通胀压力。俄经济发展部副部长韦杰夫指出，2015年3-4月俄将出现约15%-17%的通胀峰值。艾福瑞分析公司分析部主任拉祖瓦耶夫指出，当前俄通胀高企主要源于货币因素，卢布贬值推升了进口成本，从而增加了俄生产商和零售连锁企业的价格压力，同时卢布疲软催生了居民的提前消费和过度消费，货币流通速度加快，从而也助推了通胀；另一方面，为了因应油价下跌带来的冲击、保持货币币值稳定，陷入两难的俄央行不得不将基准利率保持在17%的高位，从而显著增加了实体经济的融资成本和难度，令俄本来就不景气的工业生产和投资意愿进一步低迷。俄实业界人士纷纷呼吁央行在油价趋稳后尽快降息，但是不断探底的油价令俄央行难以下定决心改变现行从紧的货币政策。

启动反危机措施欲筑底

普京在2014年年底出席俄政府全体会议时指出，政府应该像应对2008-2009年危机那样行动起来，制定各自责任领域的反危机措施。

首先，俄出台了一系列稳定金融系统的决策。由于俄金融行业正面临经济濒临衰退和卢布大幅贬值的压力，俄财政部决定发行1万亿卢布的联邦政府债券为俄银行注资。俄还决定大幅提升卢布和外币存款保险赔付金额。根据俄现行法律规定，俄境内所有从事居民存款业务的银行都必须参加存款保险，而居民存款后自动享有存款保险。在居民存款的银行出现倒闭等特殊情况时，存款保险将赔付存款人在出险银行的全部存款，但赔付总额不超过70万卢布。此次俄政府决定将最高赔付金额提升2倍至140万卢布，以便更好地保护俄居民的利益。

第二，积极因应通胀压力。俄政府宣布将于2015年2月至6月临时开征小麦出口税，除此之外俄政府监管机构还采取了多项措施来减少出口，包括延迟发放粮食买家和卖家必需的卫生检疫认证，以及禁止受污染批次的发货。俄政府希望通过一系列行政限制来防止国内市场的供应短缺。同时，俄总理梅德韦杰夫指示俄农业部，采取一切必要措施，控制食品价格不合理的上涨。

第三，向实体经济输血。俄经济界和政府官员深知，如果不发展实体经济俄罗斯很难摆脱原料出口型经济的陈旧模式。俄央行近日表示，将开始向那些愿将海外贷款作为担保品的企业提供硬通货贷款，从而帮助该国大型企业对海外贷款进行再融资。为了防止俄中小企业出现大规模违约，全俄企业家组织“实业俄罗斯”建议俄政府向部分从事中小企业项目的银行提供3000亿卢布的资金，对此俄政府已同意向资产不少于250亿卢布且信贷组合增长率不低于12%的俄罗斯银行提供国债融资。俄银行业日前也向央行提出请求，希望在1月份将基准利率降至15%，并最终降至危机前10.5%的水平，以防止俄信贷机构、公司和企业出现破产潮。

中俄合作挑战伴随机遇

2014年下半年以来俄罗斯经济加速下行，特别是卢布汇率的剧烈波动给部分中资企业带来了挑战。对于从事对俄服装、汽车等出口贸易的中资企业而言，卢布的迅速贬值导致这些企业的业务量出现了非常明显的下降：一方面，卢布贬值和市场低迷令许多俄方客户基本停止下新订单；另一方面部分俄方客户因为卢布下跌而无法付款提货，也造成了中国出口企业的库存压力。

不过，中俄经贸合作在当前形势下依然保持了健康向上的发展势头，中国海关总署不久前公布的数据显示，2014年俄中双边贸易额较去年同期增长6.8%，达952.8亿美元。“逆境”中稳步增长的贸易额充分反映了中俄两国经贸合作的坚实基础和良好前景。应当看到，俄罗斯内外环境的新变化也为中俄经贸合作提供了新的增长点：在俄对部分欧美农产品实施进口禁令后，中俄农业合作迎来了新的机遇，中国企业恢复了对俄猪肉出口，并且有望在2015年将出口量提升至15万吨。而俄罗斯总统企业家权利全权代表季托夫也表示，农业合作是未来中俄经贸合作的新兴领域，俄罗斯或将成为中国的绿色食品供应方。除此之外，卢布贬值将使俄劳动力和电力价格下降，项目投资成本降低，这为中国企业开展对俄投资合作提供了更为便利的条件。

俄罗斯经济经历的起伏跌宕，对同为金砖国家的中国提供了难得的借鉴。在这一轮经济困境中，俄罗斯既体现出外资流出、货币贬值等“个性”风险，也反映了债务总量增长、工业生产下滑、投资消费不足等金砖国家面临的“共性”挑战。俄罗斯的教训令中国更好地思考应如何合理地保持和利用一定规模的外汇储备，如何严格执行财政纪律控制债务总量，如何在人民币国际化的同时提高对外汇市场的控风险能力等。2015年中俄均面临着经济下行的压力，两国此时更应以邻为镜、相互支持，在“保增长、调结构”中找到更多共同语言，借力给力地推动中俄经贸合作跨上新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