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复
李泽厚老师推出《回应桑德尔及其他》时,我还是抱着一些希望的。
易中天的文章《盘点李泽厚》说:“李泽厚已经不时髦了。上个世纪末某日,记得那是一个冬天,李泽厚南下应邀做客一家开在大学附近的民营书店。书店老板是个做事低调的人,对此并未大事张扬,只不过在店门口贴了一张不起眼的小告示,却也引得一群青年学子注目。他们兴高采烈地指指点点奔走相告:太好了!李泽楷要来了!”这说法恐怕为时过早。君不见,今年李泽厚重出江湖,在华东师范大学一露面,就引起了无数粉丝的欢呼。可证李泽厚老师还是有雄厚的读者基础的。李泽厚老师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红,余秋雨大师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红,可堪比较,而两者正折射不同年代的文化气象。
当我抱着希望来读《回应桑德尔及其他》时,却顿生失望。这是一本“没序没跋”的书:一上来就是“一问一答”,问者何人?答者谁?并不直接说明。好吧,《论语》中不也有过相似的体例?拜托,那是孔夫子!李泽厚老师显然充满自信,觉得读者程度也应该跟上他的智慧,能在他的一问一答中享受哲学的乐趣。请恕我直言,“没序没跋”与“一问一答”未免有故弄玄虚之嫌。
本书既然以《回应桑德尔及其他》为名,点题自然要说说桑德尔(Michael Sandel)的问题和李泽厚老师的回应了。开篇李泽厚老师就说:“简而言之,认为社群主义是具有长久自由主义传统的发达国家的产物,有参考借鉴价值,但直接搬用,危险甚大。”这是多么好的开头啊,我急切地想看下去,听听李泽厚老师如何结合中国的特殊国情,谈谈有何参考借鉴价值,而直接搬用又有何危险,可惜找不到完整的答案,不免又失望了。
对于一个当年读《美的历程》而深受感染的读者而言,《回应桑德尔及其他》的程度太高了,实在读不懂!是读者成长太慢,还是李泽厚老师升级太快呢?可以说,李泽厚老师已经把当年的读者如我远远抛出几条街了。唯一让我困惑的是,李泽厚老师竟然在书中不时出现这样的说法:“这问题已回答了很多次。”“我反复强调历史和教育。”“还是我以前说过的。”“已再三重复过。”对不起,类似的语句看多了,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电影《大话西游》里的唐僧。李泽厚老师自然是著作等身,读者如云,可是在一本新书里,又何必如此念念不忘过去的光辉思想呢?
曾经光芒万丈的学术明星李泽厚老师老了。在《回应桑德尔及其他》中,他以长者的口吻说:“中国某些年轻学人似有三‘原病’,民族、民粹、神秘,穿上洋衣裳更难改易,局面不佳。”(121页)这是李泽厚老师对“中国某些年轻学人”的看法,那么,李泽厚老师又如何看自己呢?且听他的夫子自道:“毛是Marx加秦始皇,我是Kant加孔夫子。都是不同时期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118页)这里的局面佳不佳呢?
李泽厚老师是他的时代里杰出的学者,其思想和文字鹤立鸡群,至今还是让人充满期待。不过,2014年的这本《回应桑德尔及其他》,让我心生疑惑:泽厚老矣,尚能书否?也许,历史会证明《回应桑德尔及其他》有何价值。不过,我作为一个普通的读者,目前实在无法读通,只能坦率地说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