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
导语:许多人对原本学日语、又在日本打拼多年,却选择了移民并定居加拿大的人,觉得有些惊讶。其实在上世纪末、本世纪初,选择这条路的华人还真不算少。
我的朋友“爱美丽”是浙江人,本名叫任静芬,“爱美丽”是我对她英文名Emyly的音译,之所以这么翻,是觉得这样音意两全,对她特别贴切:她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当她看着你时,那双眼睛仿佛在对你微笑、说话。
她是我2002年在多伦多一家日本公司上班时的同事,初次见到她,觉得她人虽年轻却很老练谨慎,一看就是个能干人,稍一接触,更觉得她显得颇有些人生经历。后来才知道,她中专毕业后没工作多久便去日本打工。那还是九十年代早期,正值去日本打工风潮盛行,她老家有不少人跟风,才20出头的她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哪怕趁年轻挣一笔嫁妆钱也好么。
像当时大多数没有高学历,又不会日文的年轻女孩一样,她只能先去读语言学校,渡过语言关,等学会一些日常会话后,便加入餐厅打工族的行列。她为人机灵精明,在餐厅里做到过小主管级别。在多伦多共事那段日子,她有时会来我们部门串个门,聊聊自己的“英雄事迹”,说起如何对付客人逃帐以及员工利用收银机揩油的事时,眉飞色舞,好不得意,仿佛在说:“他们那点小把戏休想逃过我的眼皮。”别说在日本,就是在这里,她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也为她的销售业绩立下不小功劳,大家都说她是老板爱将呢。
公司当时有条心照不宣的规定,就是根据销售业绩排班,是销售额越高上班时间越多。我和爱美丽在不同部门,都是业绩较好的员工,常常被排到相同的班次。原本以为她挺泼辣,但接触多了,发现她还挺热心,我当时刚进公司不久,很多事情都搞不清,别看她不在我们部门,对我们的商品却挺熟悉,常常给我传授点销售技巧。我们公司规定每班次销售额不可为零,所以只要我和她搭班,她总会想方设法帮我一起销出点东西。作为新员工的我为常受她热心关照觉得挺幸运。这样我们就渐渐彼此敞开心扉。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从她口中知道,何以当时那么多旅日华人会移民加拿大的奥妙所在——外国人想入日本籍比登天容易不到哪去,他们已习惯了海外生活,不愿回去,那时候移民门槛还较低的加拿大,自然成了“搬家”的首选。
爱美丽总为自己当年果断的决定而有些沾沾自喜。由于去日本较早,赶上了发展黄金期,短短几年功夫,就靠在餐馆勤劳打工置下一笔不小的“嫁妆”,同时认识了常去她打工餐厅吃饭的一位青年人----一个先是留学生,后来幸运找到份白领工作的小伙子。他们后来恋爱、结婚,过着收入稳定的安逸日子。为了将来孩子的身份,他们又“领先一步”移民加拿大,后来如愿以偿生下个“小加拿大人”。
他们是1999年来多伦多的,落地不久就靠从日本带来的积蓄买了一幢独立屋,这在当时大陆移民、包括从日本来的大陆移民中是不多见的,家底可见一斑。刚来时他们也曾踌躇满志,无奈英语太差,爱美丽的先生是学计算机的,专业在当时原本不错,但本地经验、本地文凭都欠奉,在讲究这些的加拿大专业工圈子里自然很难混得开。不愿坐吃山空的他们只好一个去电子厂打装配工,一个来我们这家日本公司做销售,当时最低时薪才7.5加元,他们却都能挣到10块以上,算是差强人意的了。
但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生活。两年过去,孩子有了,福利自然也很周到,可她先生找到高薪工作的机会依然渺茫,早已习惯了专业人士角色的他们开始再度规划一家三口的人生,最终下定决心,又回归日本“重来一回”,毕竟,那里有他们熟悉的环境,当地的专业圈子也更熟悉他们、更能承认他们的专业素质。
爱美丽休完带薪产假,一家三口就卖掉房子回日本了。后来我们还有联系,当时据她说,她先生很轻松找回了原先的专业工,她打算暂时做个家庭主妇照料孩子,以后打算再多要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