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援交文化”内幕

李硕

援交，即“援助交际”的缩写，指少女为获得金钱而答应与男士约会并进而发生性行为。这一词来源于日本，在日本这也是一个并非秘密的现象。然而，最近一位联合国特使对日本援交现象的批评在日本国内引发轩然大波。

到底有多少“援交妹”

10月19日至26日，联合国买卖儿童、儿童卖淫和儿童色情制品问题特别报告员莫德·德布尔—布基契奥在访问日本期间，评估了日本买卖和性剥削儿童的状况。离开日本前，德布尔—布基契奥在东京举行记者会，指出日本“（儿童）性剥削形式多”，比如“援助交际”。这种行为“在女学生中流行，涉及其中大约13%的人”。她还说，“这是一种让人十分担忧的现象。”

德布尔还批评了日本色情出版物。她说，日本政府应该针对儿童色情出版品加以严管，包括目前尚属合法范围的一些穿着暴露的儿童照片，以及有些同样合法的儿童色情或性暗示图片。她坦承艺术表达的自由值得被保护，但是是在不能牺牲儿童福祉的前提之下，才能去成全。她更力促日本国会议员应加紧检讨和修正法律漏洞，并控诉日本社会包容默许了色情产业继续在国家机器中运作。

但是，特使的言论却遭到了上至日本政府，下至日本网民的不满。日本外务省表示，德布尔—布基契奥的言论没有客观事实依据，使用了不可信的消息源，这种做法“不可接受”。很多日本网民纷纷通过非主流渠道表达不满，甚至认为联合国应该就此闭嘴，管好自己的家务事就好。

面对批评与舆论压力，联合国驻日宣传中心回应说，布基契奥的数据是综合了日本文部科学省与警察厅以及东京都教育委员会等相关机构组织调研的结果。而联合国不得不通过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回应说，13%只是“概算”数字，德布尔的本意是想借此引起日本政府对该问题的足够重视。

此次的事件是平息了，但援交的话题有一次得到了人们的关注。到底有多少数量的援交妹？这个数据恐怕是个无从得知的秘密。不过，网上流传不同版本的数据。日本对女中学生援助交际的数据进行过小范围内的调查研究。如1996年，东京都生活文化局就援助交际的实况，对东京都内的女高中生开展了调查，结果显示：有援助交际经历的女高中生比率为4.6%。1997年10月，东京学艺大学福富护教授对首都圈的960名女高中生进行的调查结果显示：女高中生援助交际内容中，性交比例为2.3%、性交以外的性行为占2.3%、喝茶或约会占4.8%。

不过，随着互联网与手机的普及，任何一名学生都能很轻松地接触到援交网站。据统计，当今的日本高二女学生中，32.3%有“援交”行为，高三女学生的比例则高达44.7%，这个数据比德布尔所公布的要高出许多。根据一些日本很多经济专家的估算，援交的经济规模可能已经接近甚至超过每年一千亿日元的规模。

禁而不止

日本的色情业举世闻名，其产业链之发达、类型之多样让人瞠目结舌。在这样开放的背景下，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初产生了援交现象。援交问题起源于80年代初的“情人契约”风潮，1982年日本性风俗业中出现了名为“情人银行”的经营组织。在这个“银行”中，名义上是男女们缴纳高额费用寻找结婚对象，但实际上是进行色情交易。1984年，因涉嫌违反《防止卖淫法》被取缔。

此类现象逐渐转为地下，名目也越来越多，比如说，一些女中学生以打工名义，通过“电话俱乐部”、“约会俱乐部”等中介机构向中年男性提供性服务。1994年9月20日，日本《朝日新闻》刊登了题为“留言电话，介绍卖淫”的报道，这是援交问题首次见诸日本报端。从此，少女援交问题的报道激增，这一问题很快成为社会问题，政府也制定了多部法律来遏制这股风气。

日本早在1999年就设立了《儿童买春及儿童色情处罚法》，规定如果通过金钱让未满18岁的儿童提供性交或者性服务就被看成是“儿童买春”行为。与未满18岁的儿童进行性交或者猥亵行为时，无论有金钱往来与否都要受到处罚。其它的法律诸如《儿童福利法》规定：“与未成年人进行性交行为或者其他与性有关的行为，处监禁10年或50万日元以下罚款。”《防止虐待儿童法》里也规定了：“禁止任何人侵犯未成年人的性行为或对未成年人做出本质为侵犯其性权利的行为。”

但是，为何援交在日本仍然如雨后春笋般存在，禁而不止呢？这要归结于日本对色情业的宽容与对援交暧昧不清的态度。

日本富士电视台在1998年播出了一出热剧《神啊，请多给我一点时间》，可以说，整部剧的起点就是从援交讲起的。在剧中，高中女生叶野真生为了买到一张偶像的音乐会门票，不惜卖身换钱，不幸地是，因为这一次援交，这位女主人公感染了艾滋病。

日本人价值观的特殊之处在于，他们并不把援交作为一种可耻的行为。在《神啊》中，电视剧并没有着墨于这个社会道德问题，而是展开了这样的情节：对自己病情毫不知情的叶野真生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与自己的偶像石川启吾发生了一夜情，两个人与时间赛跑的恋情就此展开，最终两个人执着的爱恋、少女非凡的求生意志赢得了周围所有人的尊重。可以看到，此剧着墨的主旨是在于爱可以战胜一切。

日本关于援交话题的影视剧不少，可想见整个社会对这一话题的态度是开放的。

低龄化隐忧

援交并不是日本一国存在的现象。比如说在美国，女大学生当中也有不少人“投身”入这一行业。据媒体报道，美国有两家最知名的援交网站，“Seeking Arrangement”和“Sugar Daddie”，其中“Seeking Arrangement”已有360万注册用户。在网站上，一部分女大学生为了缓解学费压力而寻求援交，还有一部分人毕业后未找到理想工作，于是想依靠“干爹”资助生活。“Seeking Arrangement”网站则号称，在该网站“成功配对”的女士每月平均能从“干爹”那里得到3000美元生活费。

不过，日本援交现象与欧美等国最大不同在于，日本援交女生呈低龄化发展，这是让人十分担忧的方面。《亚洲时报》的记者威廉·斯帕罗曾长期关注过日本援交问题。据他报道，有些学生妹不过才12岁就开始了“援交生涯”。他采访过一名叫做爱子的女性，现年20岁的她从14岁就开始援交了，最初的目的是想要一个名牌包包。爱子对斯帕罗说，“赚钱那么容易，为什么不去做呢？日本男人想从我这里获取放松和温暖，而我可以从男人那里获得物质，他们给我买东西，带我去五星级饭店吃饭，我陪他们上床，这就是一种交易。”

日本教育社会学会曾在1997年发布过一组数据，从事过援交的高中女生的月零花钱大多落在了两万到十万日元的区间中，而没有从事过的高中女生则大多是在一万五以下。这种落差是援交在女学生中流行的重要原因。

不过，一部分女生援交也并非出于自愿。美国Vice News记者西蒙·奥斯妥耶夫斯基在日本东京秋叶原拍摄了一部名为《日本待售女学生》的纪录片，他搜集了许多少女从事性交易的资料。他采访了一名曾被强奸的援交少女，她向他讲述了日本“少女文化”的黑幕。她说，妈妈患有精神疾病，与其他家人也合不来，为了找到归属感，她在16岁难念参加了所谓的“散步约会”活动，在“散步”后遭遇强奸。“散步约会”顾名思义就是顾客付钱和高中女生一起散步。看起来似乎是精神交流，但是在事实上很多顾客和女学生去散步之后就去了情人旅馆，同时以金钱和社会地位压迫女生就范。

奥斯妥耶夫斯基称：“令人觉得怪异的是，许多人审视日本文化时，都认为这属于角色扮演游戏。实际上，这些女学生都是真实的。他们没有穿着制服，而是学生服。”日本是世界上初次性行为年龄最低的国家之一，在东京这样的大城市为13岁，在中小城市则为13至18岁之间。这是日本援交现象低龄化的重要原因。

日本在近年加大了对援交的打击力度，比如说在2003年颁布《交友类网站限制法》、2009年颁布了《保证未成年人安全安心上网环境的整顿法》等法律法规，规定网站运作者有责任阻止18岁以下的未成年人进入；禁止交友类网站发布“希望援助交际”类的信息。不过，在色情文化深厚的日本，援交现象恐怕是不受区区几部法律法规就能管束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