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层公务员收入之辩

麻晓天

中国公务员到底挣多少钱，他们的收入合理吗，为什么现在要给他们涨工资

——如果不了解基层公务员的真实收入情况，以上的问题只会陷入口水之争

“不干可以走，想当公务员的人有的是。”反对者通常以这样一句话把孙世周反驳得哑口无言。

孙世周是河南濮阳政法系统的一名基层公务员，有时会和网友讨论一些公务员话题，他已经习惯了公务员涨薪的网络骂战。“谁提涨薪，谁必被骂。”

今年1月，中国青年报舆情监测室抽样调查两千多条网民留言，结果显示，有67%的网民反对公务员涨薪。果不其然，今年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何香久提出的公务员涨薪提案引来网上骂声一片。

公务员调薪的进程并未因反对声而停止，而口水之下，基层公务员收入的实际情况并不被外界所了解。

2015年1月12日，国务院下发了公务员调薪的文件;随后人社部新闻发言人李忠表示，从6月份开始，地方已经陆续开始兑现增加的工资，并在7月底全部落实完毕。

从2006年最近一次工资改革至本轮调整前，公务员基本工资已9年未涨，参考近十年间的物价上涨程度，基本工资上涨也是随市场变化做出的正常调整，无可厚非。

与此同时，公务员灰色收入时有被曝光，此前中央部分单位公布了2014年工资福利待遇，在一些机构的工资组成中，近九成是工资外的各种补贴。

舆论再次把公务员涨工资的话题推向风口浪尖。在本轮工资调整之前，但凡出现公务员调薪的消息，孙世周观察到骂战基本上可以总结为两种声音：公务员认为基本工资已近十年未变，主要指基本工资部分没有变化;网民则认为公务员工资的津补贴部分相对灵活，全国各地在十年内都有不同程度的提高，且存在灰色收入。

“现在，随便一个打工的都挣得比我多。”这是公务员在网上“晒”工资时说得最多的一句。早前，湖北省人大代表、蕲春县株林镇党委书记陈菊珍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我是正科级干部，现在每个月工资2400元;我们这里刚毕业的大学生，工资只有1500元。”

一些网友却并不买账，只要有公务员“晒”出工资，马上便能引来网友的质疑：“工资虽少，灰色收入和隐性福利总不会少”、“嫌工资少就辞职啊”以及“我不相信他们晒出的工资，如果真那么少为什么公务员考试还那么火”。

在公务员薪酬研究者、香港教育学院亚洲及政策研究学学系助理教授吴木銮看来，造成双方没有共识的关键在于公务员工资不透明。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教授周志忍在早前接受采访时表示，由于公务员收入不太透明，造成公务员内部也存在着很大争议，各地方、各行业的公务员都觉得不公平。

国家行政学院公共管理教研部教授汪玉凯也指出，中国目前的收入分配制度不合理，贫富、地区、行业差距都很大。单独谈论公务员涨薪，容易引起公众不满。

2015年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孙世周都尝试跟反对者寻求对话的平台，但最后往往发现徒劳一场。

中国劳动学会副会长苏海南认为，双方对立在所难免。“首先由于公务员的工资是纳税人掏钱的，涨多涨少纳税人肯定要关心;其次公务员的工资真实状况大家又不了解，而且参差不齐;第三确实有少数人以权谋私，一些公务员制度外的非法收入、灰色收入又比较多，这几个因素相加在一起，所以公务员要加工资，老百姓当然非常关注。”

工作之余，孙世周喜欢跟网民交流。针对公务员的日常工作是“一张报纸一杯茶，舒舒服服躺一天”的传言，身为狱警的他难以认同。连续工作30小时才是他的日常，休息半天，再周而复始。

2002年大学毕业后，孙世周通过招考进入河南省濮阳市监狱系统。干了13年狱警，他还只是一个副主任科员。自2006年工资改革之后，孙世周的工资没再有过任何变化。“在调薪之前工资是2779元，上个月起涨了200元，现在3000元左右。”

在孙世周看来，公务员的福利跟地方财政和部门权力有关。在他所供职的单位，“八项规定以前，过年就发四五百元的过节费，中秋节发4个月饼。”

工资近十年未有变动，孙世周对这次调整方案有着空前期许。此前，网上曾流传一套涨薪方案，如果实行，他涨薪的幅度最终可达60%。

他一直留心相关闻报道：今年1月19日，人社部副部长胡晓义证实，国务院办公厅转发了3个实施方案;人社部新闻发言人李忠表示，这次工资调整的实际增资幅度并不高，按全国平均水平计算，月人均实际增加300元左右。

依照此次调整方案，孙世周扣除养老保险后拿到手的工资只涨了约200元，跟他的预期完全不一致。

濮阳的房价在每平方米6000元左右，孙世周买房时得到了父母赞助，他不敢想象那些还要还房贷的同事怎样生活。“我们是小城市，但是消费也在这儿放着呢，现在物价那么高，要再有房贷压力，那就跟赤贫没有什么区别了。”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公务员被认为是就业第一选择。2010年国家公务员考试中，约150万人竞争不到1.6万个空缺。但2014年140多万人竞争约两万个空缺，这个比例还在缩小。

尽管此次调整已经向基层倾斜，但基层公务员所增加的工资却不多。孙世周认真探寻过原因。查阅资料后他发现，这是一次关乎近四千万机关事业单位工作人员的工资调整。“任何一个数字除以四千万之后，惠及到个体的数字都非常之小。”

此外，据人社部介绍，这次调整基本工资标准与养老保险制度改革同步进行，个人需承担养老保险制度改革成本，增加的基本工资大部分用于此。孙世周还发现，职务职级并行之后，此次工资调整最大的受益者是临退休的人员以及任职时间相对较长的领导干部。

职务与职级并行制度实施后，公务员的收入构成为基本工资、津补贴与奖金之和，其中基本工资又分为职务工资与职级工资。我国不同的地区发放津贴的标准并不相同，这也导致不同地区的同一级别公务员的工资相差较大。

中央直属机关津补贴较高。2015年4月17日，94个中央机关单位公开了2015年度部门预算，预算总额约8059.75亿元。其中83个部门基本工资总额为286.5亿元，占工资福利总额的31.2%;同时公布的“津补贴”一项为494.1亿元，占比达到53%，后者是前者的1.7倍。而公安部公布的津补贴数额是基本工资的近6倍。其次是海关总署，其基本工资是津补贴的五分之一。仅有11个中央单位的基本工资高于津补贴。

在东部沿海地区，不同层级政府的公务员收入差别也很大，很多地方均出现“市不如区，区不如镇街”的情形。以江苏常州为例，常州市级机关普通公务员一年收入在6万元左右（不含住房部分，下同），武进区7万元左右，而武进区下辖乡镇在10万元左右。内陆地区与东部沿海地区明显不同，一般而言，越往基层，公务员的待遇就越低。

广州市政府公务员廖志强的职务工资四百多元，职级工资将近600元，加上津补贴每月实发约6300元，没有过节费，年终最多多发一个月工资。这样的收入很难令他满意：“广州这点工资有啥用，一个月工资买个厕所都不够。市长的工资都不到两万。”

此外，人社部工资研究所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目前省与省之间公务员最高和最低津补贴相差在3-4倍之间，同一省内不同地区也存在很大差距，特别是县市标准不同，差距较大。有些省份公务员津贴补贴标准多达32个，一个市内就有6个标准，最低和最高每年相差1.5万元。

北京市怀柔区公安局副处级干部李冠州1993年参加工作，职务工资590元，职级工资1004元，生活津贴3900元，职务津贴1980元，工作年限津贴700元，通讯补助150元，警衔工资235元，一年到手14万元左右，每年还有1万元绩效奖金。

在怀柔区公安局。正科级公务员月工资约在6300元左右，副科级约在5700元左右，科员一般4500元左右。而津补贴是拉开公务员收入差距的关键。

尽管东部地区公务员的收入较高，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与社会平均收入的比值高于中西部地区。公务员薪酬研究者吴木銮正采取抽样的方式做调研，结果发现东部地区与中西部地区的公务员收入虽然都高于当地社会平均水准，但中西部地区公务员收入与社会平均水准的比值要高于东部地区。

吴木銮认为：“尽管东部地区公务员的收入较高，但是性价比却低于中西部地区。”这也是孙世周暂时不动的现实原因之一。

根据《新京报》此前报道，美国法律规定公务员薪资不得超过私企，大多数公务员领取的薪水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虽然白宫的平均薪资比全国平均薪资高，但在全国公务员队伍里领取高薪的人数少得可以忽略不计。

日本《国家公务员法》规定，决定公务员收入的要素为“生活费用、民间单位薪金及其他人事院决定的事项”。根据这项规定，人事院每年都会对国民正常生活费用和民间薪资水准进行调查。在制定工资调整劝告时，会对官民收入进行比较，统计出两者之差，并以民间收入为标准调整公务员的收入，称为“民间标准”。

法国公务员的平均工资与工人大致相等，比同等资历的公司职员低30%至40%。法国公务员工资管理的基本原则是：工资均以国家规定的最低标准作参照，雇员可以和雇主协商薪资标准，但不得低于最低标准。加班须增加工资;不得有歧视行为。公务员实行同工同酬，如果同一职务的公务员在不同地区得到的报酬不同，就直接违反了宪法，政府会被诉之法庭。公务员工资调整方式和普通企业职工相仿，工会直接与部门最高行政长官进行谈判，确定薪资调整，薪资谈判主要涉及基本薪资部分。

作为世界上最早建立公务员制度的国家之一，德国现有约192万的职业公务员。他们的工资由《联邦公务员工资法》统一规定，并允许各州根据实际情况适度调整。针对不同的岗位状况，德国政府用岗位津贴来缩小联邦公务员与地方公务员的工资差距。

新加坡虽以“高薪养廉”闻名，但其公务员工资水平都大致等于或低于全国就业人员的平均工资。新加坡公务员的工资参照劳动力市场制定，要和国民收入挂钩。部长工资是全国48个薪水最高的银行家、律师、会计师、工程师和企业总裁工资的2/3，其他级别的公务员工资也参照此标准制定。因此，高工资也仅仅存在于极少数高官中。

在中国劳动学会副会长苏海南看来，中国不可能也没有必要高薪养廉。“公务员就是合理的薪酬水平，即社会平均水平稍偏上一点即可。当然这是大平均，如果到了公务员的各层级，要分别比照同层级企业相当人员的薪酬水平来合理确定。”

作为第五次工资改革制度的设计者之一，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组织与人力资源研究所教授刘昕表示，人社部早前就展开了关于工资调查机制的研究，但这套机制一直没有启用，因为到现在为止技术上还未实现。刘昕认为应当建立了一个常规的公务员工资增长机制，以使得公务员工资跟着国家经济状况上下浮动，形成常态。

国家公务员局党组书记兼副局长杨士秋在接受采访时表示：“部分公务员存在灰色收入，但不能把该现象与整个公务员队伍，特别是基层公务员队伍收入低混为一谈，公务员工资应该上涨。”

尽管孙世周否认其所供职的单位有灰色收入，但他也承认和认定一些部门存在灰色收入。

实权部门与清水衙门的公务员收入相差甚远。据2014年3月19日数据统计，湖北省公务员报考最热的3个岗位分别是省市税务、公安、水利系统，而偏远地区的法院、检察院和地方税务机构大多无人报考。

灰色收入缘何存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我国现在没有一个统一的公务员工资方案，或者说公务员薪酬制度。”国家行政学院公共管理教研部教授、公共行政教研室主任竹立家表达了他的看法。一些部门的执法性收入、服务性收入等比较多，其福利补贴发放也就较高，这也使得这些部门不愿放弃这些收入高的项目，“这也是现在机构改革难度很大的一个原因。这是不公正的。”

公务员薪酬研究者吴木銮认为，应当对灰色收入和非法收入加以区分，灰色收入是很模糊的，而非法收入是违法的。“所谓的灰色收入实际上是制度性的灰色收入，不由个体操作，而是以一个单位或系统为基础，旨在补偿工作人员这种工资上的需求。”

非法收入则是以权谋私，主要集中在一些有执法权的单位或窗口单位，绝大部分是领导层的事情，大多数基层公务员与之无缘。

早年，公务员还能分得福利房，但在1998年7月，国务院发布了《关于进一步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加快住房建设的通知》，明确提出停止住房实物分配，逐步实行住房分配货币化;建立和完善以经济适用住房为主的多层次城镇住房供应体系。

当年单位集资买房时，湖南省汨罗市公安局的黄树生以2万元的价格买了160平方米的房子。几年前，单位还有福利房，比市价便宜三分之一到一半。

“每一个行业都有它的漏洞。”江苏省盐城市政府某处长汪华认为，“网上说公务员混得很差，实际上这种情况很少。一般公务员至少两套房子，一套是房改房，一套是买房抓住的时机很好;另外虽收入不太高，但总有一些应酬之类的，在办事上也有各种各样的朋友，可以享有折扣。这也不算是违规。”

公务员还享受着优厚的福利待遇，比如看病报销额度高，很多公务员子女的入学问题都可以通过共建学校等途径解决。而餐饮补贴也是被外界热议的焦点，四川省自贡市地税局和财政局就提供1元餐。

随着近两年“八项规定”不断深入及依法治国等治国方略的推进，这些特权受到越越多的限制。中国行政体制改革研究会副会长汪玉凯认为：“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央明显加大反腐力度，使得官员不好当;转变工作作风，严格执行中央八项规定，公务员灰色收入拿不到或减少，再加上公务员群体容易受到公众质疑;中央加大查处裸官的力度。官员辞职一定程度上与这种大环境的改变有关。”

今年3月，智联招聘发布的《2015春季人才流动分析报告》指出，“政府、公共事业、非盈利机构行业的白领跨行业跳槽人数，比去年同期上涨了34%。”

尽管真正的辞官潮仍未到来，但是“辞官创业、离开体制”越来越成为体制中人谈论的话题。

今年5月初，30岁的黄艳辞去湖北省秭归县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副局长一职。放下别人眼里的“金饭碗”，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此前黄艳月工资为2500元，年末额外发一个月基础工资1300元，加上国家政策规定的额外津贴以及年终考核奖励，收入共计5万元左右。

至于外界盛传的公务员灰色收入，黄艳颇有些无奈：“八项规定管得严，地方都不怎么发。”

黄艳的丈夫在深圳一家IT公司上班，年薪几十万，与丈夫同是硕士的她，工资只及丈夫十分之一。

对于36岁的孙世周而言，他可以放手一搏，但对43岁的周雪松来说，已经太迟了。周雪松是山西省太原市晋源区法院院长。“我现在到了这个位置上反而不考虑（离职）了。年轻时也曾考虑过，我召进来的几个年轻人都有考虑。”

经过这次工资调整，周雪松的工资上涨了500元，最后所得在5000元上下。“相同的案子，律师的收入可能是法官的10倍甚至是20倍。山西工资水平本来也比较低，我跟沿海地区的朋友们说月薪为5000元，他们没有人相信。”

近3年，北京市已经有500位法官陆续辞职。“法官的担子多大啊。”周雪松分析原因说，“我们这边每个法官每年是100个案子，北京是300到400个案子，多的时候甚至有500个案子。工作强度跟收入不匹配。另外法院也在司法改革，工资涨的幅度也不如期待那么大，年轻法官晋升空间不大。”

学者吴木銮调研时发现，社会转型期内基层公务员的工作量和工作难度其实都是不低的，一线的公务员格外辛苦。

“收入是非常重要的考虑。”在周雪松看来，“公务员招考，有的部门特别热有的部门特别冷，说白了热的都是有权有钱的部门，比如规划局、土地局报的人就很多，而信访局就很少。反腐倡廉力度加大后，他们不愿冒险，收入也随之下降。”

一些部门官员无作为的现象，周雪松认为法院系统并不存在。“近几年案件比较多，特别是今年，案件增加了一倍，一百多个案件无作为不可能。”但有些权力机关无作为现象颇为明显。“反腐力度大，有些原来追求灰色收入其他收入的公务员有所顾忌，工作积极性没了。”

周雪松认为现今一些权力部门领导的心态是：“主体责任监督责任抓得比较紧，出了问题要找人承担责任，因此不符合规定的就不做。”

职务与职级制度改革后，熬资历的现象在吴木銮看来并非坏事。“在公务员体系当中熬资历很正常，公务员大部分情况下不需要很大创造力，仅需按照程序来执行工作。熬资历一段时间后会对自己部门体系更熟悉。”

成效

之辩

接受记者采访时，广州市政府公务员廖志强说：“八项规定后不是津补贴减少了，是公开吃喝绝迹了。各个地方发放的津补贴都是合法的，是符合当地规定的。不管我之前在基层还是现在在广州市工作，大家领到的津补贴都是可以在单位内部公开的，只是说没有对群众公开。如果说有些地方补贴多也比较高，那也是过去是允许的。”

江苏省泗洪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刘朝文认为：“社会上对公务员认识存在严重偏差。”他已经有15年工龄，工资5542元，调整之后将增加300元。对此次涨薪无论多少他都表示满意。“国家是站在全国层面上考虑问题做决策的。”

刘朝文希望大家可以角色互换：“公务员不能漫天要价，社会其他阶层也不要一听说公务员加工资就骂街。公务员如果不满足，认为哪里的工资高，可以去到他认为工资高的地方上班，其他阶层如果认为公务员舒服，也可以去参加公务员考试。”

在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刘昕教授看来，推动职务与职级并行只是一项“临时性的修补”，不是从根本上去修正制度。“这个做法其实从理论上就不对，既然不是副科级干部，没干副科级工作，为什么要给他副科级待遇？”

对此，中国劳动学会副会长苏海南有不同意见，他认为此次公务员薪酬改革绝不是单纯涨工资。“中央的出发点讲得很清楚，要调整不合理的工资结构并向基层公务员倾斜。但是光调基本工资肯定解决不了，接着还有职务与职级并行制度、地区附加津贴制度的建立，以及再把艰苦边远地区津贴制度等搞得更合理一些，几项多管齐下，才能达到改革的预期效果。”

“现在还不能简单下结论到底怎么样。“苏海南相信职务职级并行制度的改革只是组合拳中的第一拳。

“利益机制摆不平，公务员的行为不端正，将来老百姓的满意度就会继续下降。”从刘昕的角度出发，他希望政府能找到一个公平公正公开的公务员的薪酬决定和调整机制，使之不再成为社会争论的焦点。

孙世周似乎已经没有耐心再去等到那一天。他身边的一帮公务员朋友最近都做起了副业——开微店做网购，等着养老金并轨后就扎进创业的大潮。这虽不符合规则，但用他的话说是“迫于生计”。受他们的影响，孙世周也开始寻找合适的项目，准备“一旦有机会就跳出去”。

“如今没有哪份工作是要做一辈子的”。公务员曾是一个无数人羡慕的工作，但孙世周却后悔了。他说：“如果有再次选择的机会，我宁愿去当个司机。”

（文中孙世周、王兰、廖志强、李冠州、黄树生、汪华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