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土豪

阿紫

发叔是老婆本家亲戚，虽是叔辈，其实只比我大2岁。正是考虑到这一因素，我极少到他家走动，怕会出现一些尴尬场面。

几天前，发叔给他爹做一周年祭，高朋满座。老婆在老爷子遗像前磕了个头，发叔就给了一千元红包。老婆给几个长辈倒了几杯茶，每杯又收到几百元红包，这趟下来，赚了大半个月工资。

论血缘关系，发叔和老婆家其实很远，但发叔却是他们家最亲的亲戚。我大舅子35岁那年去世，留下了3岁大的孩子。“孩子以后上学的学费，我包了！哪怕读到博士，只要他读得进去！”当时发叔在葬礼上承诺，另外每月还给一千元抚养费。一晃5年过去了，发叔一直兑现着。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大舅子生前和他谈得来。其实大舅子和那些当官、发财的亲戚都“谈得来”，但去世后仍对他重情重义的仅有发叔。

发叔开着一家建筑公司，全村人因此都进了省城，有了饭碗。亲戚关系比较近的几位都成了千万富翁，我岳父退休后也在他公司拿着八千月薪。那些亲戚对发叔都很感恩，逢年过节去他家“朝拜”者络绎不绝，但边感恩边捞油水。公司从上到下据说都喜欢拿回扣、虚报费用，岳父说若非管理松懈，发叔的资产应该还不止于此。

“如果没有你发叔，那些人哪里买得起几套房子？恐怕当民工都不一定有人要！”岳父常说。其实若换一家公司拿补差，岳父也未必拿得到两三千元工资。

老婆家族出了个发叔，一两百户人家因此过上了好日子。我家亲戚中也颇有几位家产与发叔不相上下者，而且血缘关系近得多。不过每每去走动，也就是一杯清茶，顶多外加半斤花雕酒、几盘小菜。有位亲戚在一线城市有7套房，可她老妈去她家帮忙带孩子，买菜钱都是用微薄的退休金倒贴的。可想而知，对父母都如此，其他人怎么可能沾光？这些亲戚相比发叔都比较低调，“成功？我还刚上路呢。”他们都会这么说。他们的公司管理都很严格，假以时日或许能超过发叔。

“江浙人抠，出不了土豪。”和我这边亲戚有过一些接触之后，岳父很失望。看来在他眼里，“土豪”是个荣誉称号。我那些亲戚确实既不土，也不豪，每每聚会时远没有发叔那种鹤立鸡群般的辨识度。

老婆他们家族出了个发叔，是他们的幸运。不过发叔的儿子大学毕业即将回国，据说会接发叔的班，亲戚们的幸福生活也许不会长久了。土豪是特定历史阶段的产物，只是一群历史的过客，他们最终只会留在一些人的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