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学杰
我记不起,我是否看过《阿甘正传》这部电影。步入中年,我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大不如前,脑袋里只对阿甘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但不管怎样,《阿甘正传》这部小说让我读得兴趣盎然。小说充满了夸张和无厘头,使人笑,又让人回味思考。
“做对的事情”,阿甘常说这样一句话。从小只要阿甘做错事,妈妈就会说:“阿甘,你千万要小心,因为他们会把你关起来。”阿甘害怕被关,因此总是尽力做好。起初,我还以为这是一部励志小说呢,还好,它不是。虽然阿甘这个白痴很努力,但是他有他的先天条件和奇遇,这些是可遇不可求的,别人又如何学他呢?他不会打领带,也几乎不会系鞋带,智商大概只有六到十岁,可是他的心智却贮存着罕见的才能,他可以解答大学生都解不出的高等数学方程式,可以像李斯特或贝多芬一样信手弹奏复杂的乐曲。他拿来口琴就会吹,别人教他下几盘国际象棋,然后就不是他的对手了。这哪里是正常人能够做到的?他因为身强力壮且跑得快,才得以能够打橄榄球,并且进入大学。同样,倚仗这个优势,他又在越战中表现英勇且救人有功获得国会勋章。
“谁又不是白痴呢?”珍妮说。可是,是不是白痴真的那么重要吗?也许作者是想借阿甘这个白痴的视角,写出黑白颠倒、真假错乱的世界。作者温斯顿·葛鲁姆在小说中借人物之口说出他对白痴文学的理解。“‘作家在书中安排一个傻瓜,目的是,’奎肯布什博士说,‘运用双关语这种策略,让傻子出洋相,同时让读者明白愚蠢的更深层意义。偶尔,像莎士比亚这样的伟大作家,会让傻子使他的主角之一出洋相,从而提供一种转折,以启发读者。’”
小说结尾的一段话——也是被奉为经典的一句电影台词,或许有助于他人对这部小说的理解。“我或许是个白痴,但是,无论如何,我多半岁月都在努力做对的事——梦想终究只是梦想,不是吗?所以,撇开其他的不谈,我认为:我永远可以回顾过去,然后跟自己说,起码我的人生过得并不乏味。”阿甘的人生确实丰富多彩,但是他算成功了吗?这个不好说,恐怕他自己也无法认可。假如他不是白痴,他的人生又当如何呢?我想,这是一个问题。作者也给予了这个白痴足够的清醒,“我所思考的事是这样的:如今,过了这么些年,我终于又找到了珍妮,而且她还生了我们的儿子。或许,有什么法子,让我们可以和好。但是我越是思索,越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同时,我也无法理直气壮地将这结果归咎于我是个白痴——虽然这个借口很能安慰自己。”电影版《阿甘正传》中珍妮的歌就唱出了人生(或说是人世吧)的几多心酸与无奈——人要走过多少路/才配称大丈夫/白鸽要救过多少种子/才得在沙滩上栖息/炮弹要发射过多少次/才永远地停火/朋友,答案随风飘去……
《阿甘正传》这部电影已经走过了二十年,二十年弹指一挥间。爱默生说:“大悲者会以笑谑嘲弄命运,以欢容掩饰哀伤。丑角也许比英雄更知人生的辛酸。”阿甘,丑角与英雄,他兼而有之吧。他的成就足可以堪称英雄了,只是他依然没有找到他所要的生活。珍妮,是他唯一所爱,但只能擦肩而过;养虾,被他奉为理想人生之业,但是实现之后,他又觉得很不快乐。虽然在小说的最后,他选择做流浪艺人是快乐的,“新奥尔良人全不理会旁人在做些什么,因此我们三个人享受了毕生难得的快乐时光,每天在杰克逊广场表演,旁观别的怪人做他们的事。”但是那依然不过是一个驿站而已。“我仍旧跟大家一样有梦想,偶尔我也会想到,要是换个情况,人生会是什么样……”还是用阿甘的话来做结吧,“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回事”,就是这样,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