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会是下一个世界工厂？

姚大庆

由于国家规模较小，越南即使在服装、纺织、电子产品等少数产业占有世界生产和出口的较大份额，也难以像此前的英国、美国、日本和中国那样，在钢铁、化工、汽车、机械等主要工业领域都成为世界主要的生产者和出口商。

近年来由于中国的生产成本上升，部分劳动密集型产业开始向越南等国家转移。如世界知名鞋业品牌耐克、阿迪达斯、彪马等企业已将订单从中国转向越南。

目前，越南已成为仅次于中国的第二大鞋产品出口国，制鞋业成为越南出口的三大支柱行业之一。那么，越南会取代中国成为下一个世界工厂吗？

什么是“世界工厂”？

所谓“世界工厂”并不是一个严格的经济学概念。在2001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中国的对外出口迅速增长，日本学者惊呼中国已经成为“世界工厂”，这引发了国际社会关于中国是否是“世界工厂”的讨论。

综合国内外的相关论述，一个国家要能称为“世界工厂”，需要具备三个基本条件：一是经济总量较大，主要工业产品的产值居世界前列。世界工厂不只是某一两个产业的国际排名较高，而是有较多的产业排名世界前列。二是经济开放度高，工业制成品出口在世界有重要地位。三是融入全球价值链分工，具有独特的竞争优势，成为国际生产体系的重要环节。

在世界经济史上，被称为“世界工厂”的国家先后有英国、美国、日本和中国。

英国成为世界工厂花了100年的时间。从1760-1830年，英国的工业增长了23倍，国民收入增长了10倍，进出口额增长了7倍多。英国制造业占世界总量从1.9%上升到9.5%，1860年更是达到了19.9%，英国生产了全世界53%的铁、50%的煤。而且，英国不光制造业发达，批发零售、物流通讯等服务业务也很发达，国内外贸易迅速扩大，当时在全球制成品贸易中占有2/5的份额。英国由于得益于工业革命和自由贸易，使其产品遍布全球。因此，在19世纪的前70年里，仅占世界人口2%的英国，一直把控着世界工业生产的近1/2和世界贸易的1/4，这一时期英国的进出口额增长了7倍多，而人口只增长了3.5倍。

从19世纪后期到20世纪中叶，美国已经完全取代了英国，成为世界工业强国，在钢铁、汽车、化工、机器设备、飞机制造、电气产品、医药以及军事装备等制造业的各个领域，其生产规模和出口份额，都位居世界前列，成为世界工业品出口的重要基地。美国的自由经济体制，使美国的经济茁壮成长，国际资本源源流入美国，最终使其成为世界经济的中心，创造了美国的经济奇迹。现在美国的GDP已经占到全世界22%，凭借上个世纪90年代后期年均4%的增长，美国推动了全球40%的GDP增长，美国占全世界产值的31%，科学研究和开发经费更占到世界总量的40%，占到它GDP的2.6%。

日本在20世纪50年代后到70年代初的高速增长时期，通过导入现代化大型化生产设备，极力追求规模效益，使钢铁、石化等重化工业获得巨大发展，实现了产业结构的重化工业化。出口商品结构的重心也随之从纺织品、陶瓷器等向钢铁、汽车、船舶等转移。在70年代发生石油危机的背景下，日本将其工业化重点从基础材料型产业向汽车、机械、电子等加工组装型产业转移。与此同时，日本的出口结构也进一步提升，利用日本高水平的制造技术来生产高附加价值产品对外出口，日产汽车、家电、钢铁、机械、半导体等物廉价美的产品风靡世界，追赶上甚至打败了美欧国家。1983年日本机械原动机等超过美国居世界第一。

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是一种新型的世界工厂。根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统计公报，2014年中国货物进出口总额264334亿元，比上年增长2.3%。中国出口的主要商品包括钢材、纺织品、服装、鞋类、家具、无线电话、集装箱、液晶显示板、汽车等。在欧美国家的大型超市中，“中国制造”的商品比比皆是，以至于有人惊呼离开中国制造“一天也无法生活”。但是，中国制造的主要是劳动密集型产品以及部分高科技产品的劳动密集环节，与英国、美国、日本的“世界工厂”不同。

越南有哪些底气

原本以“世界工厂”著称的中国制造业，因其劳动密集的特点，受到工资成本上涨、人民币升值等多重不利因素影响，制造业外流成为趋势。相应的，越南凭借良好的地理区位、积极的政策推动和廉价的劳动力成本，获得投资者青睐。

CEIC全球经济数据库显示，服装和纺织品在越南制造业中的占比达9%，当前越南积极参与美国主导的TPP谈判，受到这一政策预期的影响，外资正积极流入越南服装行业。数据还显示，2014年第1季度，美国从中国进口的平板与笔记本电脑同比下降14%，而从越南的进口规模则上升超过百万台。

据美国调查公司IDC统计显示，2015年智能手机全球市场规模将达到9.18亿部。三星旗下越南工厂的产量将占其中的2成。此前，约一半智能手机在中国生产。到2015年，越南将生产超过40%的三星手机，预计这一数值未来将达到80%，而目前这些生产主要在中国完成。

越南海关总局发布的数据统计显示，2014年越南鞋类出口市场达40个国家和地区，最大市场为美国，出口额为33.3亿美元，同比增长26.7%，占越南整个鞋类出口份额的32.2%。此外，越南对比利时、德国、日本等国家的出口额增速皆超过20%。值得注意的是，越南去年对中国出口鞋类5.05亿美元，同比增长42.2%，出口额总量排在第六位。自2010年中国—东盟自贸区全面启动以来，东盟出口到中国的鞋子品牌全部实现零关税，中国鞋企不仅外销订单被越南等东南亚分流走，内销地盘也逐渐被东南亚鞋业“蚕食”。

越南制造和出口的强劲增长，得益于各种有利因素。越南是世界上发展经济自然条件最好的国家之一。越南在地理上是东南亚的中心。相比东南亚其他国家而言，越南是一个长条形的国家，有着3260公里长的海岸线，为其发展对外经贸提供了天然的地理优势。越南有近三分之一的土地是平原，它有两个三角洲，红河三角洲和湄公河三角洲，都是鱼米之乡，交通十分便利。

低廉的工资价格是越南提升竞争力的因素之一。目前中国大陆东部沿海地区工人月薪大约是500美元，越南150美元左右。虽然越南工人的劳动生产率比中国低50%，但由于工资成本更低，在越南投资劳动密集型产业仍然有利可图。越南政府已经将劳动力技能培训作为重点工作，经过培训的劳动者比重从2000年的16%提高到2010年的40%，计划到2015年提高到55%，2020年提高到70%。

越南政府的引资政策是跨国公司向越南转移的重要原因。越南工贸部于2014年7月出台了《2020年前工业发展指导计划和2030年展望》，目的是促进国内需求，并提高越南工业在全球市场上的竞争力。在三星寻求建设工厂的2007年，越南总理阮晋勇从计划投资部和财政部等抽调10多人成立了直辖团队，并为三星提供了最高水平的税收优惠。此外，对三星投资20亿美元在越南北部太原省建设的新工厂也给予了优惠政策。“三星效应”还让芬兰诺基亚下决心进驻越南。诺基亚将启动新工厂建设，而地址则是三星工厂所在的北宁省。2013年，越南便携终端和零部件的出口额为127亿美元，比上一年增长2倍，占出口整体的11%。受手机出口扩大推动，时隔19年实现了贸易顺差。

但是，越南制造也存在基础设施落后、原材料依赖进口、创新能力不强等弱点。受政治因素的影响，前几年越南频发针对外国投资者和企业的暴力打砸事件，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产业投资的风险性。而且，由于国家规模较小，越南即使在服装、纺织、电子产品等少数产业占有世界生产和出口的较大份额，也难以像此前的英国、美国、日本和中国那样在钢铁、化工、汽车、机械等主要工业领域都成为世界主要的生产者和出口商。随着全球价值链分工的深化，越南更可能成为某些产品的“全球生产车间”，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世界工厂”。

（作者单位：上海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