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士双
今年第一季度,21个省份的经济增速出现同比下降,北京等10省市经济增速低于全国平均水平,最低的辽宁省仅为1.9%。接下来的4、5两个月份,工业生产增速回落、固定资产投资放缓和进出口总额下滑的趋势依然伴随。新常态下的稳增长已经成为从中央到地方的首要任务,也是一道难题。
重返稳增长时代
一季度经济数据统计出来后,国务院连续出台了11个“稳增长”的政策文件。5月份以后的40多天里,陕西、辽宁、吉林、安徽、河北、云南、河南、江西、山东、广西、内蒙古和湖北等,多个省份相继发布了地方性稳增长政策措施。随着广东等省份的相继加入和中央政府不断加大的督促,中国已经全面“重返”稳增长时代。
从中央到地方的举措看,稳增长的着力点再次聚焦到投资上。从中央层面看,重大项目投资尤其是基础设施投资是稳增长的主要政策取向。
5月18日到20日的三天内,发改委就批复了4587亿的九个重点领域建设项目。6月11日,又批复了投资总额1267亿的七个机场等相关基建项目。在公布七大工程包和六大领域消费工程后,发改委又相继发布了一批涉及轨道交通等基建投资储备工程。
从地方层面看,重大项目尤其是基建项目投资,也同样被作为主要抓手“委以重任”。如,河南省发布的《促进经济平稳健康发展若干政策措施》,强调稳增长是当前全局工作的“首要任务”,其“二十字方针”的第一个就是“急抓投资”。
河北省出台的《关于加大投资力度稳定经济增长的若干意见》中,首要强调的重点工作是“狠抓重大项目建设”,要求加快抓好省管重点项目和1500个投资10亿元以上的产业项目,其中交通、能源和水利等基建项目总计要完成3150亿元的投资额度。
湖北省也提出“扩大有效投资稳增长”的举措,力争全年在建亿元以上重大项目不低于9000个,完成投资超过1.5万亿元。而吉林、湖南等地也把“稳投资就是稳增长”作为政策主线。广西和云南则分别提出了全年超1.5万亿的投资目标。
除基建投资外,各省的稳增长措施还主要涉及到房地产市场、环保和“互联网+”等领域。
实体经济是立国之本,新常态下的稳增长,实体经济振兴与否是成败的关键。从已有的政策组合看,积极的财政政策,趋向宽松的货币政策,数万亿规模的基建项目,正逐步实施,政策效果将会陆续显现。
但从近期的统计数据看,CPI虽然趋稳,PPI却连续下滑,购进价格大幅下降,说明实体经济形势堪忧。尤其是近几个月股市的明显上涨,以及楼市的逐步升温,吸引了大量资金流入股市楼市,导致实体经济缺乏足够的资金导入,这将阻碍实体经济的发展,经济增长后续乏力。
所以,确保流动性供给切实回归到实体经济,尤其是加大小微企业的扶持力度,是关系到稳增长效果好坏的关键。
当调结构遇上稳增长
2014年,“调结构促改革”成为适应新常态的重要战略,中央提出了较低的经济增长目标,有些省份甚至没有公布经济增速目标,凸显了“缓增速、调结构”的政策取向。
2015年随着经济下行压力日益加大,调结构遇上了稳增长,中国全面“重返”稳增长轨道,调结构和稳增长的关系平衡,成为一个重要课题。
一方面,必须要保持合理而必要的中高速增长,如果经济增速下滑过大,政策重点就必须转向稳增长;但另一方面,结构性改革是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化解经济矛盾的不二之选,抛开结构性改革,经济发展就难以有质的改变,将不可持续。
从当前稳增长政策看,调结构显然已经让位于稳增长。但稳增长和调结构必须要合理搭配,不可偏废。
在新常态下,稳增长需要加大资本投资,也离不开结构性改革,如投融资体制改革。从长远来看,投资还需要消费和出口的帮助,完善社保制度增加消费信心,也意味着深层次结构性改革的需要。
在稳增长和调结构的权衡中,我们隐约可以看到中央和地方的博弈。由于目标函数的差异,中央“稳增长中调结构”的政策意图,在地方也许就转化为政绩冲刺的“良机”。
以产能过剩为例,中国的产能过剩已经积弊已久,由于经济不景气,工业PPI已经连续38个月负增长,其中煤炭、石油、石化、钢铁和铁矿石这五大产能过剩行业低迷的影响因素就占到了70%,去产能化势在必然。
就全局而言,中央政府从总量上要求进行行业“去产能化”调整,使市场实现再均衡,以避免资源浪费。对地方而言,在经济向上时,地方政府热衷于优惠政策招商引资实行产业扩张,而当经济下行时,地方政府又会强调稳增长,回避产能缩减。这就产生了稳增长和调结构的央地博弈,其根本原因还是政绩考核的激励机制使然。
从稳增长的角度看,中央和地方立场不同。中央政府从全局出发,强调社会整体资源配置的帕累托最优;而地方政府却把稳增长看作是,扩大干预市场和要政策优惠以提升政绩的大好机会。
经济下行时,中央政府清理产业过剩属于调结构,而出于政绩追求的地方政府却不愿意配合,造成产业过剩的持续累积,这又会拖累企业的财务状况,导致企业利润下降,进而拖累行业发展,形成恶性循环。
从中央稳增长的系列政策看,连续降息降准和两万亿规模的地方债券置换,已经给予了地方部分复活“融资”机能的空间,虽然这有利于加快增长恢复,但地方政府动辄万亿规模的投资冲动,饱含着浓烈的政绩驱动色彩,已经值得引起警惕。
如何提升驾驭能力
在新常态下,稳增长和结构性改革的平衡拿捏需要高超的驾驭能力。首先,保持合理而必要的中高速增长,既然是一个硬指标,那如何实现?我们可以从世界经济历史中寻找答案。
一项统计研究表明,1990—2010年间,世界发达经济体57%的增长来自于资本投资;其次是劳动力投入,占32%;最后是全要素生产率,占11%。资本投资对亚洲发展中经济体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55%,对非亚洲发展中经济体的贡献率为50%。
这是用现代统计研究方法,验证了亚当·斯密、马克思和凯恩斯等经济学家提出的“经济体越发达,资本投资对其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越大”的理论。
就现实而言,中国已经在向发达经济体迈进,经济增长将更多地依赖资本投资,加大资本投资是实现维持中高速增长的正确选择。再考虑当前情势,在消费和出口短期难以大幅提升的情况下,把投资作为现阶段稳增长的主要抓手,方向无误。
但对于地方政府来说,目前已经债台高筑,负债高达25万亿,稳增长投资的巨额资金从何而来?
从公共资金看,困难显而易见:一方面,历史债务还本付息压力巨大,也引发了中央政府对地方债务的清理和限制;另一方面,经济下行导致财税收入滑坡,房地产投资下滑也减少了土地出让金收入。
尽管中央通过降息和地方债券置换给地方减压,但公共资金显然是捉襟见肘。唯一的出路是引导社会资本投资,这就需要在投融资体制上进行改革,放松管制,引入PPP模式。但要看到在短期内,PPP模式也难以弥补稳增长的资金缺口,对地方政府的融资平台问题还需要一定程度的容忍。
更重要的是,在投资边际效率递减的情况下,稳增长的投资资金如何有效使用,才能实现“收益最大化”?
一直以来,靠投资驱动的中国经济,投资率高达30—40%,是世界同期平均水平的两倍。从增量资本与产出比看,发达国家一般是1—2,而我国在5以上,即投资5元只能增加1元产出,投资边际效率很低。因此,要改善投资边际效率,就要提高投资的有效性,就必须在资金投向上优化选择。
结合实际看,可以投资有利于改善生产条件项目,比如基础设施、公共服务和公共品等;也可以投资中长期发展的项目,比如高科技产业园的现代服务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等。
(作者单位:东莞理工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