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家变

盛喆

我和小毛的交情并不深，是在某次开会时互换名片才认识的。可能是因为一个人置身大上海人生地不熟，刚过而立之年的小毛急切想要和我这个长相普通、出身郊区的同龄女孩做朋友。

前一阵子，小毛微信说要请我吃顿饭，我突然发现她憔悴了不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快结账时，小毛终于抬起头两眼看着我，严肃地说：“盛姐，我家出事了……”

80后小毛出生在浙江农村，像她这个年纪的农村女孩往往还有兄弟姐妹，但她却是家里的独生女。小毛曾庆幸父母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后来才发现父母早就貌合神离、分床而睡了。小毛的母亲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却很有主见，因此在家由她当家。

小毛家的发迹源于30多年前小毛母亲帮助的一位下乡知青，后来那人成为小毛家乡的小领导，小毛母亲分到了当地较好的一块地。因为这块地，小毛一家盖起了厂房收租金，鼎盛时期一年光租金收入就有100多万。小毛也可以安心念书，从来不管家里的经济状况。她很要强，工作后就没花家里一分钱，因此平时着装很朴素，至今都在上海租房居住。

前两天，小毛突然接到了父亲电话，让她赶紧回趟家。原来，小毛母亲把厂房抵押给银行后又二次抵押给小贷公司，又欠了一屁股高利贷。小毛一下子就懵了，家里怎么会欠下这么多钱？小毛母亲说自己本想凑一大笔钱去放贷，这种“理财”方式在浙江很流行，谁知签订合同时被人摆了一道，现在钱和厂房都没了。小毛母亲最后说，都怪你那位“李哥”，忽悠我，现在厂房归他了。

同样国外留学归来的“李哥”和小毛没啥血缘关系，但小镇上的人喜欢攀亲带故。有一阵子，小毛母亲还准备把“李哥”招为女婿，后来却成了她的“干儿子”。小毛父亲把小毛拉到一边，说你妈不知中了什么邪，所有钱款事宜都和那姓李的小子商量，还把分管厂房出租的人开除了……

小毛立刻带母亲去当地公安局报案“李哥”诈骗，却因证据不足不予立案。小毛写了诉状，希望走法律途径。她还不得不想办法每个月还小贷公司的利息，现在亲朋好友都躲着她。

说到这儿，小毛说：“盛姐，你别误会，我不是问你借钱。”然后我俩就散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把一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听过香港“小甜甜”龚如心和风水师陈振聪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