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吴军
钱玄同是民国时期著名的思想家、语文改革活动家、文字音韵学家、中国“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之一。他曾拜清末民初的大学问家章太炎为师。章太炎一生桃李满天下,在他的众多弟子中,钱玄同是成就斐然的一个。而且,钱玄同对于恩师章太炎极为尊重,他和章太炎之间有着很深的师生之谊。
钱玄同在拜章太炎为师之前,已经打下了深厚的国学基础,尤其是在音韵文字学方面,这就为他跟随章太炎学习经学铺就了很好的基础。1906年10月初,钱玄同在日本拜流亡到日本的章太炎为师之后,他勤奋学习,求学如渴,好学不倦,章太炎倾心教导,诲人不倦,爱护后进,可谓是师生一起尽心学习知识。钱玄同两次系统地听章太炎讲授《说文解字》,详细而认真地记下了十几本听课笔记,章太炎的讲授使钱玄同受益终生。后来,钱玄同成为教授,在大学里主讲文字学,还写了许多文字学方面的讲义和专著,成为一名学识渊博的学者,除了他不断钻研和努力之外,与当初恩师章太炎的传道是分不开的。
钱玄同在章太炎身边学习了一年之后,离开日本回国。不在章太炎身边的时候,钱玄同写信向章太炎问学之勤之细,常常是一封信有十几页之多。章太炎对于钱玄同的问学书信,几乎是有问必答,而且回答得极其认真、详细。尤其是钱玄到嘉兴、湖州等地教书期间,章太炎回答钱玄同问题的复信在四页以上者多达十几封,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在信笺上写得满满的,显示出了老师对弟子的热心和负责。
章太炎一生有许多弟子,仅及门弟子就有百人之多,其中,最大的弟子有黄侃、汪东、朱希祖、钱玄同、吴承仕。章太炎的弟子各自继承恩师的某一种学术精华,自成学派。在章太炎的众多弟子中,与章太炎关系最密切的是钱玄同、朱希祖、吴承仕。鲁迅和周作人兄弟等弟子更多的是思想上与恩师章太炎保持着师生之谊,而钱玄同则是章太炎当之无愧的大弟子,他帮恩师做了许多事,深得章太炎的看重和欣赏。
章太炎的重要著作《小学答问》就是由钱玄同手书付印的。辛亥革命后,章太炎因为反对袁世凯称帝被囚禁在北京,钱玄同经常去探望恩师,有时候,钱玄同未来探望,章太炎就会主动写信约钱玄同一见。章太炎晚年出版《制言》杂志,钱玄同积极参与,并和吴承仕一起为章太炎编印了《章氏丛书续编》,这让晚年的章太炎最为高兴。而且,《章氏丛书续编》中的《新出三体石经考》是由钱玄同用篆隶书写的,为此,章太炎专门作跋写道:“吴兴钱夏(钱玄同原名钱夏),前为余(指章太炎)写《小学答问》,字体依附正篆,裁别至严,胜于张力臣之写音学五书。忽忽二十余岁,又为余书是《考》。时事迁蜕,今兹学者能识正篆者渐希,于是降从开成石经,去其泰甚,勒成一编,斯亦酌古准今,得其中道者。”可以看出,章太炎在跋语中对钱玄同极为称赞。
1919年至1929年这10年左右的时间中,钱玄同正致力新文化运动,成为“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旗手和先锋。钱玄同的言论在当时是惊世骇俗的,其影响甚至超过了章太炎当年带头提出的“反满革命”,和七次追捕、三入牢狱的章太炎相比,钱玄同的言行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实,钱玄同提倡新文化运动,像极章太炎当年反满革命的气概,章太炎传授给他的“六经皆史”观念,使得他敢于怀疑一切的古。章太炎与钱玄同这对师生为政为学往往是义无反顾的,无比激烈的,但是,他们待人却是很和蔼很坦诚的。
1932年,章太炎北上讲学,由于乡音很重,担心多数学生听不懂,已是著名教授的钱玄同和刘半农自告奋勇做恩师章太炎的翻译,钱玄同是口译,刘半农用粉笔在黑板上笔录,二人翻译的一丝不苟,毕恭毕敬。坐在下面听章太炎讲演的都是钱玄同和刘半农的学生,他们见自己的老师对章太炎有着说不出的佩服和敬重,顿时都热烈鼓掌。当时,钱玄同是北京大学国文系的主任,章太炎去讲演时,钱玄同扶上扶下,执弟子礼甚恭。对于此事,北京的报纸纷纷报道,一时传为美谈。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可以说是弟子和恩师之间最温馨的写照。钱玄同与恩师章太炎的师生之谊,就可以用这句话来概括。
二人师生之谊保持了四十多年,直到章太炎去世,这是很难能可贵的,也是值得称道的。1936年,章太炎去世,这年的9月4日,钱玄同和北京的同门师兄弟在孔德学校的礼堂为章太炎开了追悼会,钱玄同为章太炎写了一副长联作挽,恐怕是挽联中最长的一副。
恩师这个词,许多人都能随便说出来,但是,若要像钱玄同一生尊重恩师章太炎那样去尊师,却未必是所有人都能做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