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疼
印象中,总觉得蔷薇开花的时间要久一些,大抵可以开完整个暮春时节,不似樱花那般,一夜间蓬勃,缤纷绚烂地开上短短几日又急急地凋落了——好像之前和之后一年的沉寂,都为了衬托那短短几日的绚丽。
但蔷薇也是绚丽的,同样小小的饱满的花朵,花瓣同样轻薄柔软,同样五彩缤纷,也同样在开放时给人密密匝匝的蓬勃感。于是好奇,为什么相比樱花,蔷薇却会开得久?
于是这个春天,便格外用心去留意了小区南边的院墙上,那满墙攀援的蔷薇花树。
枝叶在初春便慢慢绿了起来,大抵是谷雨的时候,看到花树间有了含蓄的小小花苞,一小朵一小朵,三五成群簇拥在一处,让人觉得,那些小巧的花苞,也会同樱花一样,在某一个夜晚,齐齐地竞相开放。
却并没有看到那一幕。只在一日早上,看到缠缠绕绕碧绿的每一棵花树的枝干间,各自有那么三两朵蔷薇静静地开放了。玫红色的小花朵,零落在大片大片的碧绿中,像图画中不同色彩的点缀,那么一点点,那么三两处。
又过了两天,花开得多了些,每一棵开了十几朵的样子,远远看去,那小朵小朵的红映入眼底,并不夺目,在大蓬的绿色中,有种清爽的艳丽。
又过了三五日,那些蔷薇才开了大半,依然有繁多小小花苞默默地坚守着花苞的姿势,并不急于盛开。直到过了半个月的样子,依稀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小花苞,藏在枝叶和已经盛开的花朵间。
那样的甘于寂寞,排着队等在后面,不急不躁。
而早早盛开的蔷薇,也并没有迅速凋落,只是花瓣在时光里变得柔弱了些,但有开得正盛的同伴陪衬着,并没有凋零前的不堪。
如此,蔷薇终于一小批一小批地在某一日清晨齐齐地挂满了枝头,盛放出同樱花般密密匝匝的绚丽、蓬勃、缤纷。
从谷雨到立夏,竟然是过了半个月之久,蔷薇才慢慢抵达了这一日招展的盛放。
原来,蔷薇的开放,是次第的,一拨儿一拨儿,一簇一簇,在时间里按照次序开放。早早盛开的,不遗余力装扮枝头;迟迟等待的也无怨言,依旧在时节到达时,以同样的绚丽填补枝头的空间。过了立夏好些天,它们还在枝头蓬勃缤纷。
这过程,多像一个聪慧女子的青春,不在一夜间盛放到极限,而是次第地、缓缓地,让青春的每一个阶段,都开放出它的美好,并让这美好持久一些,再持久一些。
生活里,当真有这样的女子,她们并不急于在青春最盛时出尽风头,而是安静地伫立于人生的一隅,按部就班地碧绿、含苞,然后用缓慢的姿势开放,并用练就的耐力,默默开到最盛,开到最久,一样美好却又是“润物细无声”。她们的青春期由此变得很长很长,直到好多年,在她们的眼神里,还能看到女孩子般的清澈和纯净,甚至她们的容颜也改变无多——因为耐得住寂寞,所以享得起长久。
从容貌,到心灵。
这样的女子,正如春日的蔷薇,早早就懂得了,有一种开放叫次第。她们从来都不要一刹那的惊艳,却也从不曾错过盛放的美好。
(金卫东摘自《家庭主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