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夏尔·莫尔斯特特
在慕尼黑,华伦提诺·贝茨和马尔文·舒曼经营着一家唱片店,名为“公共财产”。一眼望去,这家商店如同一家画廊,裹在昂贵包装中的一张张黑胶唱片挂在墙上。这里半是销售区、半是客厅,人们可以在放松的氛围内听几张唱片。周六常有国际DJ大咖在此表演。
除了这家唱片店,两人还经营着一个小音乐厂牌。音乐厂牌是音乐专辑的出版公司,分为“大厂牌”和“独立厂牌”。通常一家公司出版的音乐专辑风格相近,时间一长,一些知名厂牌就代表了某种音乐风格。尽管两人在唱片早已被电子数据载体所取代的时代长大,但对他们来说,黑胶唱片仍是独一无二的。“电子音乐听起来都一样,而对唱片来说,有很多影响音色的因素,例如指针、唱头等等。”舒曼说。
长年以来,黑胶唱片业一直濒临灭亡边缘,但从未完全从公众的视野中消失。它在电子摇滚乐和独立流行乐厂牌的小环境中安身立命,以此幸存于每次电子革命,例如CD、迷你光碟和MP3下载。目前它甚至是唯一的销量还有所增长的物理声音存储介质,此外只有流媒体音乐服务的收益仍在增长。
去年,全德国共售出了1800万张黑胶唱片专辑,与前年相比增加了27%;自2005年以来黑胶唱片的销量甚至增长了350%。披头士和鲍勃·马利的永恒经典音乐如同如今的流行明星拉娜·德雷(Lana Del Rey,美国歌手)、Deichkind(德国电声乐队)或北极猴子(Arctic Monkeys,英国摇滚乐队)的专辑一样销量喜人。
“在一首歌曲可以被随心所欲地多次复制、一键删除的时代,黑胶唱片又赢得了新价值。”来自柏林工业大学的社会学家多米尼克·巴尔特曼斯基说。多年来,巴尔特曼斯基一直在研究黑胶唱片的回归,是《黑胶唱片:数字化时代的模拟录音》一书的合著者。
黑胶唱片的追随者们甚至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节日。每年四月的第三个周六是“唱片商店日”,这个节日出现于2005年左右,目的是扶持处于风雨飘摇中的黑胶唱片店。如今它已获得了世界范围内的影响力。
这一天来到位于慕尼黑市中心的黑胶唱片商店“最优唱片”(Optimal Records)的人,就会清楚地知道,黑 胶唱片不再只引起古怪的收藏家和DJ们的兴趣。门前排起了长队,不管是头发微白的男人,还是刚刚脱离了少女稚气的女人,都手拿方形包装袋骄傲地走出商店。有些人是回头客,有些则是第一次发现这个新世界。
在这个过程中,就连一些大厂牌也注意到,这种陈旧的声音存储介质又能盈利了。他们重新压制经典歌曲,包装精致贵重,唱片富有厚重感,以便产生更好的声音。有时它们还是彩色的,蚀以大理石花纹,或压印上图案。
这样,黑胶唱片突然成为一种时尚的生活装饰品。这可能是技术史上人们第一次主观选择一种完全过时的媒介。目前甚至已经出现了专门配置的底框,人们可以将唱片放在里面挂在墙上。根据一次调研结果:15%的顾客从来不会将他们的黑胶唱片放上唱片机。他们并不想听里面的歌曲,而只是想拥有它们。
由于黑胶唱片大热,少数度过了危机的黑胶唱片压制工厂——在全欧洲一共也就3家规模较大,生产速度已经跟不上供货需求。“我们这边一天四班倒,全年全天24小时工作,复活节和圣诞节不休。”位于德国梅前州的“最优”印制工厂(Optimal)生产经理皮特·隆格说。这里每个月能生产150万张唱片,尽管如此仍要不断扩大生产规模。
这里的黑胶唱片印制机器都已经30岁甚至更老了,在它们投入生产之时,如今的大部分黑胶唱片爱好者们都还没有出生。隆格表示,要继续研制它们,需要投入几百万资金。压制工厂之间关于机器的竞争非常激烈,他在一个大仓库里囤满了现在不再投入生产的零部件。如今在该公司运转的30台压制机器是从芬兰、俄罗斯和保加利亚等国收购来的。
而且,黑胶唱片的生产成本很高。到乙烯基颗粒材料在130度的高温和50吨液压压制机的压力下形成唱片雏形为止,需经历无数无法自动化生产的制作环节。其制作工艺自上世纪50年代以来一直基本保持不变,必要的技术知识由公司员工认真负责地传递下去。
皮特·隆格认为黑胶唱片还会继续繁荣下去。对此,他说:“黑胶唱片既没有快进也没有慢放功能,听的时候不能乱走乱动,否则指针会跳动。黑胶唱片强迫人们全神贯注于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