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四件遗物见精神

2015-09-09 12:13孟兰英
红广角 2015年7期
关键词:皮箱收据陈云

孟兰英

陈云同志是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我党卓越的领导人。他生前一贯反对领导干部搞特殊化,时时刻刻都把自己摆在普通共产党员的位置上。在他逝世后,除了2万元的稿费外,有几件物品最为特别——几张收据、一只棕色皮箱、一把老式刮胡刀和一个破旧的“被包”。在这些普普通通的物品背后,有着一段段鲜为人知而又感人至深的故事,从中折射出老一辈革命家的高尚品质。

一、鲜为人知的几张收据

陈云一生淡泊。他曾经书写下这样一个条幅:“个人名利淡如水,党的利益重如山。”

1959年6月至1960年6月,陈云因心脏病由夫人于若木陪同到杭州休养。按理说,陈云是党和国家的重要领导人,夫人陪同照顾理应视为公务。然而,陈云却不这么看。他对于若木说:“你在陪我期间的工资不能拿。”

这样,于若木回京上班后,把攒了一年的2000多元工资全部退给了回去。单位收到退回的工资后开出一张收据。如今,当年的这张收据珍藏在陈云故居暨青浦革命纪念馆中。

无独有偶。1971年9月,在中国科学院物理所工作的大女儿陈伟力来到江西南昌照顾父亲陈云。期间,单位也照常给她开出工资。但陈云对女儿说:“国家发给你工资是让你给国家做事,这段时间你没有给国家做事,就不应该拿工资,你将来要把工资退还给公家。”1972年6月,陈伟力回到物理研究所,把这一段时间的工资悉数退还给了单位。物理所财务给她开具了编号为“4883”的收据,并在“收款单位”一栏盖印了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财务专用章。

上世纪80年代初,《陈云文稿选编(1949―1956)》出版发行,1982年8月24日,陈云收到5000元的稿费,9月25日,他将这笔稿费全部交了党费。现在,这张党费收据珍藏在陈云故居暨青浦革命历史纪念馆。

以后,《陈云文选》第二卷、第三卷陆续出版发行,陈云得到一大笔稿费,他也要全部作党费上交。秘书劝他先存起来,以后可以捐给某项事业。后来,他把这笔稿费,分别捐给了希望工程和新成立的北方曲艺学校。

2007年1月,陈云故居暨青浦革命历史纪念馆的同志与陈云的家属一起清理陈云在中南海的遗物时,意外发现了一摞保存得非常完好的信件和一份“捐款收据”。这是一份由中国青少年基金会开出的收据:捐赠号:119401017985;捐款人:陈云同志;捐款:人民币五千元整;日期:1994年4月7日。这份收据,显示了陈云同志对革命老区、贫困学子的深情厚爱。

据当时在场清理遗物的陈云的二女儿陈伟华回忆,事情的缘由是1994年4月6日,陈云从《新闻联播》中看到中央机关为“希望工程”捐款的报道。第二天,他就委托身边工作人员从他的存款中取出五千元,送到了中国青少年基金会。接受捐款的卢氏县希望工程办公室要求受助学生每年都要给捐款人写信汇报学习情况和家庭生活情况。这些信件由老师统一交送县团委,再由县团委邮寄或转送给捐助人。于是,陈云的遗物中就有了一摞保存得非常完好的信件。

陈伟华说,这些资料后来被放在何处,就不清楚了,没想到,父亲将这些捐赠收据与信件一起放在了他专用的书橱里,足见父亲对捐助希望工程一事是多么的重视。

从1994年5月份开始,陈云同志生命的最后321天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1995年4月10日的清晨, 陈云同志在弥留之际,向党组织交纳了最后一次党费。党费收据是10日上午开具的,上面写着:三、四月份党费,一百一十二元四角。

当天下午2时零4分,陈云同志便与世长辞了,享年90岁。

二、跟随了50年的行军装备——“马褡子”

在陈云的遗物中有这样一只“被包”。“被包”是陈云生前身边的工作人员给起的名字,因为它主要用于陈云外出时包裹被子、衣服、枕头等物品,所以取名“被包”。但它的形状又像个大马褡子,于是陈云的夫人于若木就形象地叫它“马褡子”。

这个“被包”很大,里和面都是用土法织染的粗布,外面的颜色是当年红军服装那种灰色的,里布是白色的。内分两个大袋子,其中一边袋子上还缝有两个小口袋,小口袋里装着捆包用的长长的尼龙绳。由于年代久了,里子已经破了好几个洞,工作人员也拆洗缝补过几次,即使这样,陈云仍舍不得扔掉。平时这只“被包”就放在仓库里,每当陈云出差时,它就派上用场了。

关于“被包”的来历,陈云身边的工作人员回忆说:1945年在东北时,陈云就使用这个“被包”。于若木也谈到过它:“这个‘马褡子是在延安开始用的还是在东北开始用的,我也记不清楚了。走到哪儿就住在哪儿,盖的被子就装在马褡子里带着一块走。”

可见,这只“被包”是革命年代的特殊物品。新中国成立后,再也不需要行军打仗、背包夜行了。陈云外出工作,也不再需要这个“被包”了。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这只“被包”依然是陈云的常用之物。每次外出,当天早上他一起床,就让工作人员将他的厚、薄被子及内装荞麦皮的大枕头、枕巾、还有起夜时穿的棉袄、毛裤、尼龙袜,以及睡觉的衣裤、手电筒等物品统统装进“被包”袋里,将袋子对折包好,然后用绳子将其打成一个特大的“被包”——这是他出差时独具特色的行装。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陈云到各地搞调研,一直到改革开放后到全国各地视察,这只大“被包”都是与他同行。1994年5月3日上午,那是陈云最后一次从上海返回北京,当时,随他一同返回北京的仍旧有这个“被包”。此后,陈云再没有走出北京,这只“被包”也就长久地“住”进了仓库里。

三、棕色皮箱,见证了陈云经历的沧桑岁月

在陈云纪念馆里,一只跟随了陈云同志60多年的旧皮箱引起了参观者的注意。这是一只棕色皮箱,长80厘米,宽40厘米。装满衣物后把盖子撑起来高不到30厘米。棕色的牛皮面,内衬的白布早已发黄破损,里边的两根皮扣带也早已不能使用。箱体表面的牛皮不知从何时起就磨毛磨破,有的地方脏旧颜色变深了,有的地方磨薄颜色变浅了,有的地方露出了里衬的黄色硬纸板。皮箱正面装有一把铜扣锁,钥匙早丢失,只能扣不能锁。两根牛皮带一左一右环绕稳固箱体,在箱盖顶上相扣,那铜扣也只有一只了;另一只铜扣因皮带磨断早已丢失,后来又用黑色人造革把磨断的皮带接了一尺多长,可以凑合使用。陈云一直把它摆放在卧室衣柜顶上,每次外出工作、视察时,总是提着这只皮箱。据工作人员回忆,1994年,89岁高龄的陈云最后一次到上海时,用的仍然是这只旧皮箱。endprint

这只皮箱是1933年初买的,那时他还在上海、江苏一带从事地下工作。1932年10月下旬,在上海的共青团中央被国民党破坏。为了避免危险、保存实力,1933年1月17日,中共临时中央的“三驾马车”——博古、张闻天、陈云三人决定前往江西苏区。为了方便转移途中掩护身份,临行前陈云买下了这只棕色皮箱。自此以后,这只皮箱就一直跟随陈云南征北战,见证了陈云一生中很多重要的历史时刻。

1933年1月下旬,陈云提着这只皮箱秘密离开上海,踏上了前往江西“苏区”的路程。经过数日的长途跋涉,历尽艰险,终于踏上了中央苏区的土地。多年来他一直在国统区从事地下工作,每天要小心翼翼;现在终于踏上自己的土地,总算到家了,可以自由地呼吸了,可以高声说话了。一向深沉含蓄的陈云这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动作,他把皮箱一扔,躺在中央苏区的土地上,连喊三声“共产主义万岁”。

1935年初,出席遵义会议后不久,陈云肩负着恢复上海的秘密工作和向共产国际汇报遵义会议的双重使命,他离开长征队伍,前往上海。由于此行必须轻装,临行前,他把有关的文件整理后装在这只皮箱里,其中就有那份上交共产国际的关于遵义会议的传达提纲。这些文件作为重要档案转运到了苏联,并被完整保存下来,为中国革命保留了重要的史料。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陈云被任命为中共中央东北局委员,受命奔赴东北战场。1945年9月15日,陈云拎着这只皮箱,同彭真、伍修权、叶季壮等人乘飞机前往东北。下午3时,飞机在山海关机场降落时出现险情,飞机冲出跑道,扎进一块稻田里,尾巴翘起,机身成垂直状态才停住。彭真、叶季壮等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伤,陈云比较幸运,飞机的舱门被撞开时,一下子把他推进了驾驶室而免于受伤。这只皮箱见证了那一刻的惊险。

1949年,三大战役相继取得胜利,新中国胜利在望,谁来统筹全国经济、发展生产?毛泽东、周恩来等人想到了远在东北的陈云。5月13日,陈云把简单的行李装在这只皮箱里,从沈阳出发,前往北平主持中央财经工作。

从1933年买下,到1995年陈云同志逝世,这只棕色皮箱跟随陈云走过了63年的沧桑岁月。

四、一把用了60年的刮胡刀

在陈云中南海寓所的卫生间里,放着一把很老式的刮胡刀,银白色不锈钢的刀身,没有半点锈迹。

对于这把刮胡刀的年龄和来历,陈云同志生前这样回忆:“1935年,我是从上海乘苏联轮船到海参崴,又从海参崴坐火车到莫斯科的。我当时坐在货舱里,一路上被汽油味呛得很难受。从上海上船后,我才发现自己的胡子长得好长,想到应该刮刮胡子,可是没有刮胡刀,自己上岸又有危险,怕被国民党特务发现。于是我就把钱交给苏联船员,请他下船去帮我买了这把刮胡刀。当时我买了5片刀片,一直用到了1945年,在延安时还送给马德海一片,10年只用了4片。刀片钝了就磨一磨再接着用”。从那之后,这把刮胡刀就成了陈云的常用之物。

陈云是个很注重形象的人,不管是战争年代,还是解放后,虽然衣着朴素,但会客时却十分注意仪表整洁。他说仪表整洁是对客人的尊重,所以不管任何时候出来会客,他都是衣着整洁、面容干净、精神抖擞的。刮胡子是他每天早上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他的胡子是每天必刮的,偶尔早上起床后有急事外出,回来后马上补刮。

改革开放以后,国家经济状况不断好转,儿女们也相继参加工作,为孝敬父亲,他们送给陈云电动的剃须刀,但陈云还是更喜欢用这把老式的刮胡刀。尤其到了晚年,陈云的胡子越长越硬,就更喜欢用这把老式的刮胡刀了,装上老头牌(英国产吉列牌)刀片,刮起来干净利索。他喜欢用上海产的蝴蝶牌剃须膏,每天早上,他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用热开水把胡子膏化开在一只小杯里,左手端着水杯,右手拿着一只说不清用了多少年的旧胡子刷,把化开的胡子膏涂在胡茬上,然后拿起刮胡刀来刮胡子。他虽已耄耋之年,但拿起刀来手却丝毫不抖,刮得又准又净。陈云刮胡子还成为了陈云家庭一段温馨的话题。一天早上,陈云像往常一样从卫生间刮完胡子出来,碰到女儿陈伟华,他像个小孩一样得意地问:怎么样,我的胡子刮得干净吧?陈伟华故作严肃地说:嗯,检查一下。她用手摸摸父亲的下巴,然后笑着说:不错,挺光滑的,刮得很干净。父女俩相视而对,哈哈大笑。

1994年5月陈云因肺炎住进北京医院,身边工作人员和家人为他收拾简单的日常用品一起带进医院,其中就有这把刮胡刀。从1935年陈云在上海买下这把刮胡刀,直到1995年他生病去世,这把刮胡刀他用了整整60年。

斯人已逝,风范永存,陈云同志的遗物还远不止以上四件。据陈云纪念馆工作人员介绍,生活中的陈云简朴至微,任何用品总是用到极致:一套中山装穿30多年,一条睡裤补了又补,就连打补丁的布他都不舍得扔掉。为了节省,他把旧口罩拆开来补衣裤;毛巾破了4个窟窿仍在“服役”,还叮嘱身边工作人员“别扔掉,还可以用它来打扫卫生”。陈云生前常说:“一件商品到了消费者的手里时,看似很容易。可谁想过,它经过了多少道工序?用了多少资源和能源?又让劳动者付出了多少心血?如果我们大家都能处处节约一点,这也是支援了国家建设。他经常告诫自己和后辈:不论什么时候,共产党员不能忘本,不能忘记艰苦奋斗的革命历史;不管社会发展到何种阶段,共产党员都不能丢了艰苦朴素的革命传统。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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