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陶自有后来人

朱永新

五一期间，苏州小荷1028研究院的冯斌院长来访，送来他主编的一套小荷作文教材《小荷教本》。他分别在四本书上题词，组成了一首小诗：五月书香春水满，滴石斋里旧话长。曾经青丝梦境远，今日成翁笑夕阳。

冯斌是我的老朋友。他也是中国民主促进会的会员。认识他，是在民进的一次活动上。

那时他在苏州铁道师范学院附中当语文教师，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写过一些青春文学的作品。他告诉我，之所以参加民进，是因为崇拜叶圣陶先生。他还告诉我，他的教学和课堂，就是以叶圣陶先生为榜样的。他带学生们演短剧、夏令营、远足、举行各种有趣好玩的比赛。他当年教的那些学生，现在都已经为人父母了，聚在一起，已经忘记老师课堂里讲了什么，但对冯老师带他们搞的那些活动仍然记忆犹新。冯斌说，做教育，就是要让学生到80岁还会怀想。

冯斌对叶圣陶的崇敬是真诚的。他追随叶圣陶的足迹跑到了甪直，在叶圣陶曾经教书的地方买了房子，建了叶圣陶博物馆，搜集了叶圣陶所有的著作。他说，老了以后就在这里读书写作。他把自己的作文研究院命名为“小荷1028研究院”，也是为了纪念叶圣陶，叶圣陶的诞辰日就是10月28日。

1998年，我去北京工作不久，冯斌也“下海”了。他告诉我，在体制内挣扎了许久，感觉太压抑，想为孩子们创造一个自由的空间。所以，在他的作文学校里，学生们有十大自由：自由吃食物，自由喝水，自由上厕所，自由写作，上课做其他作业，让老师重新打分等。而他也要给学生们“海一样多的表扬、山一样高的赞美和风一样响的掌声”。

翻阅冯斌送我的《小荷教本》，不出所料，其中关于写作的主张果然很有叶圣陶的印记。叶圣陶先生曾经说过：“作文就是用笔而不用口来发表意见，抒发情感。根本在于学生有没有意见要发表，有没有情感要抒发。如果没有，那是整个学校教育的失败，不仅是语文教学的失败。学生都成为木头，岂不是整个学校的失败？”冯斌主张让学生们在玩中学作文，在说话中学作文，他倡导“自由写作、娱乐写作、创想写作和审美写作”，因为作文是“人”的，先有人本，方有文本。他提出了“作文即字，作文即语感，作文即故事”三大核心技术，认为作文教学的最高境界，就是传授情境和意境的才能，就是讲故事的才能。

冯斌把作文弄得很好玩，所以孩子们很喜欢。不知不觉，他的“小荷作文”竟然成为国内第一作文品牌，在全国复制了800多个小荷作文教学机构。

作为朋友，看到他在作文教学方面的成就很是为他高兴。但我一直认为，阅读是写作的基础，正如生活是写作的源泉。所以我建议小荷作文应该高度关注阅读问题。因为没有阅读的写作终究是走不远的。叶圣陶先生也早就说过：“有些人把阅读和写作看作不甚相干的两回事，而且特别着重写作，总是说学生的写作能力不行，好像语文程度就只看写作程度似的。阅读的基本训练不行，写作能力是不会提高的。”

冯斌告诉我，他一直记得我说的一句话：一个人的精神发育史就是他的阅读史。他自己也早就认识到，写作永远是离不开阅读的。所以小荷作文的正式“学名”叫作“小荷读写教育中心”。只是在应试教育的环境下，人们对于提高作文成绩可能更为关心。在“荷写作”风生水起之后，“荷阅读”也要提上议事日程。这一点，他也是遵循着叶圣陶先生的教诲而做的。经过两年多的筹备，他的“荷阅读”闪亮登场。5月20日，中国小荷第三届校长共进大会暨小王子书院阅读课推广会在苏州隆重举行。正可谓：圣陶自有后来人，姑苏书香飘四方。

外面下着细细的小雨，滴石斋里谈论着阅读的理想。说到这里，我看到冯斌眼里的光芒仍然那么炽热，宛如10多年前见到他时那样的青春的光芒。冯斌曾经说过：“我是叶圣陶的忠实门徒，是他的俘虏。我有今天，要感谢他。”其实，这也是我的心声。我知道，除了冯斌和我，还有一大群人都在用各自不同的方式用心地实践叶圣陶先生的思想，沿着叶圣陶的足迹前行。一种好的教育思想理念，永远不会缺乏后来人的追随。

（责任编辑：黄常棋）